真正痛快了一场的不是两个贪官恶吏,而是乐山和韦雪。第二天临晨杨斯离开县府回到城外驻地,由于宿酒又体力透支,倒头便睡。就在他酣然沉浸在酒肉之梦中的时候,郧西却发生了大事。原来一早郧西驻军的监军曹公公被发现死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与此同时县令汤宝也自刎于府中。两具尸体旁皆留有绝笔称“汤曹狎私勾结劫杀遣唐史,事发自尽以谢罪”。杨斯得报惊醒之时,却发现自己糊里糊涂的连随身宝剑也不见了,谁知道这宝剑却又落在了汤宝尸体的身边。此时城中正风言风语的传说着杨斯秉公揭发汤宝和曹公公串谋之事,令二人畏罪自杀。原来乐山请刘老襄理帮的忙就是率众大造舆论,衙门的主事再将此事塘报朝廷,给杨斯来个哑巴吃黄连。他承认则罢,尽可把一切罪责推到汤曹二人身上;他若不认,刑、兵、吏三部必派大员下来询案,到时候查出杨斯和他们勾结一气,更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步棋,如同双炮连环,让你骑虎难下,唯有顺水推舟。
乐山和韦雪能想出如此妙计,其实也并非刻意,二人并不想滥杀,所以在揪出曹公公和汤宝之时,都曾加以质问。谁料此二贼一个汤宝恁的嚣张,自持是朝廷命官,口出狂言;那个老太监到是怕的要死,将几人的罪状一股脑托出,与刘老襄理所言不错,这更让韦雪恼火,一剑一个结果了二人的姓名。韦雪本来主张连同杨斯一块杀之,乐山见事已至此,为了保护百姓以免衙门和军队报复,也免朝廷追查节外生枝,才想出了这移花接木之计。
杨斯果然紧闭辕门不出,料是对此局面不知所措,乐山等人为保不再生枝节,决定在郧西多留几天,静观其变。以刘襄理为首的百姓对他们是千恩万谢,毕竟谁也不会发自内心的愿意当匪,愿意杀人越货;毕竟欺压百姓、飞扬跋扈的恶吏伏诛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不过每个人心里都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难道一切苦难真的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嘛?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两天之后,事态果然又生变数。
经过几天的修养,雪奴的神智已经渐渐清醒,伤势也好了很多,乐山等人高兴之余,也开始担心这个孩子该如何安置。送他回日本,谁也没有这个能力和时间;让他留在郧西镇,这里的村民毕竟是杀他伤的凶手;带着他也是个麻烦,况且不知道他原不愿意。这天喝完一碗稀饭之后,雪奴的精神好了很多。见状乐山让店小二打来了一大桶热水,想帮雪奴彻底的清洗、清洗伤口,擦一擦混身的尘垢,再问问他自己对去向的打算。谁知道韦雪和灵儿刚刚转到屏风之后准备离去,乐山动手帮雪奴解衣擦拭伤口和全身的时候,雪奴却突然浑身颤抖,哇哇大叫的反抗起来。韦雪和灵儿闻声进来,雪奴却拉住二人的手,指了她们又指指自己,用生硬的汉话你你我我、男男女女的说了一通,满脸通红。乐山正在疑惑,冰雪聪明的韦雪已经大概明白了就里,冲乐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乐山一头雾水,只得出门来到天赐的房间等候,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韦雪和灵儿推门而出,笑盈盈的对乐山耳语了几句,原来雪奴竟然是个女孩。原来日本小孩的服饰男女的区别不大,加上雪奴是个小厮,衣着简陋、外貌不修,所以先入为主的被乐山他们认为是个男孩,直到乐山要帮她宽衣解带,雪奴这才急了。灵儿嘱咐天赐出门买了一套漂亮、暖和的女孩衣服,再经过两位姐姐的一番梳洗打扮,再见雪奴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可爱的俏妞。
“雪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有什么打算?”
雪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就红了,原来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着一个小官员做了随从,干些端茶倒水、提箱牵马的杂货。这些官员来唐,把她也带了来照顾鞍前马后,没想到却遭到如此的不幸,现在她根本就无家可归。听完雪奴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描述,几个人都有些伤感了,不过这样的不幸在如此的势道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愿意跟我们走嘛?”韦雪突然拉住雪奴得手问。
雪奴高兴的点着头,两个羊角双髻前后晃动着,道:“姐姐救了我,我愿意跟着姐姐,服侍姐姐。”
“可是我们这一路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坎坷,带着一个孩子。。。。。。”乐山和肖天赐都有些犹豫。
“她一个小女孩无家可归,难道我们忍心就这样把她抛下嘛?她叫雪奴,和我同字,也算是缘份,我带着她。灵儿姐姐,你说好不好啊?”韦雪一边发着倔脾气,一边拉着蒋灵儿做同盟。
其实乐山他们也早被雪奴打动了,只是从现实考虑确实有些为难,不过经过韦雪这么一阵耍赖和蒋灵儿怜悯哀求的眼光,也只有同意了。这下雪奴可是高兴的欢蹦乱跳,身上的那些伤仿佛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就在一行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店小二突然气极败坏的撞门进来。
“不,不,不好了!”这小二原来不是哑巴,只是因为遇事就紧张结巴、说错话,刘老襄理怕他慌张的神色和声音惊了客人,才让他干脆装做哑巴。
“怎么了?慢慢说!”
“刘,刘,刘襄理被抓了!”
“被谁抓了?”
“不,不知道,是镇外来的人,被,被抓到县衙去了。”
几个人互换了眼色,提起兵器,朝县衙而来。
郧西县衙已经被军队占领,不过并不是杨斯的人马,看着装,是左、右龙武军的制式。人数不多,有百人左右,但是一个个盔明甲亮、威严紧制,把县衙守的严丝合缝。衙门口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乐山等人拨开人群,看到堂上押着的正是刘襄理、刘平和山寨里的一干人。原来事发之后刘老襄理派人拆除山寨,然而山寨盖起来困难,拆除也不易,两天之后还没有清理完毕,却被一票人马逮了个正着。此刻端坐台上的正是领军的大将军,龙髯虎目、高大威猛。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九月青城(56)
堂上跪着的正是刘老襄理、刘平和一干被派去拆除山寨的村民。面露怒容的将军正在严刑审问,刘老襄理已被上了刑棍,十指连心,痛得龇牙咧嘴,尽管是深冬,黄豆大的汗水还是哗哗的顺着额头往下流。将军审问的无非是劫杀遣唐使的缘由、经过和主使,刘襄理也一口咬定是县令汤宝和监军曹太监的幕后,自己只是将证据交给了杨斯将军,两个主谋才会畏罪自杀。无奈大将军并不相信这般说辞,看来此人久经沙场和官场,对于官官勾结了熟于胸,几个村民就能逼得官军内讧,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就苦了刘襄理等人倍受酷刑,乐山几人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大踏步的走上堂来。两旁的军士一惊,抽刀围拢过来。
“什么人,如此大胆!”公堂之上,居然被人如此轻易的闯将上来,大将军不由得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我等江湖人士,遇此不平,故而揭发了这官、军勾结,欺压百姓的恶行。”
“原来是你们!我说几个愚民如何能做出这么大胆的勾当。你们还敢自投罗网,来人那,给我拿下!”一声令下,军士们已经冲将过来,横刀相向。刘襄理看着恩公即将被俘,顾不得受刑的伤痛,跌跌撞撞的爬到几人面前,想用身体替他们挨刀。
乐山等人怎能束手就擒,大呵一声:“住手!将军如何不听我等言说?!”
“无胆匪类,休得多言,给我拿下!”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乐山话音犹在,人已飞出包围圈,箭一样的冲着将军而来。肖天赐和韦雪早已拔剑,柄雪花、一柄青城,都是稀世利器,两人武工又不弱,这些军士人虽多,却不是对手,手中的兵器纷纷被削断,一个个愕然当场。乐山更是了得,大将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已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将军!”周围的随从和军士不由得惊呼,却亦投鼠忌器、束手无策。
“现在可以听我们说了嘛?”
“鼠辈,你以为威胁本官,我就会屈服嘛?你有胆杀了我,只是又多了一条死罪。”这位大将军面不改色,一副 大义凛然的样子,比起杨斯、汤宝等人的畏缩,倒是让乐山刮目相看。不过如此却也进退两难,正待发作,案旁站立的一位主事文官打扮的人却打了圆场:“将军不妨听听,他们也许真有隐情也未可知。”接着又转脸向乐山说道:“这位英雄,稍安勿躁,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如果其中真有什么道理,高大将军是明理之人,自会做主。”
看说话之人,年约不惑,气宇轩昂,来得这批人人到真非庸兵俗将,乐山心中赞许,道:“不知从何而来,是如何知道郧西之变?”
大将军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还是身旁那位文官接话道:“此乃安西都护高仙芝,高大将军。此次,奉召回京述命,圣上闻听荆楚一带常有盗匪拦截朝廷贡,高将军在安西之时常有查办土番、回纥贡品遗失的经验,所以钦赐为巡查督办。一路查来恰在郧西发现了变故。”
原来如此,我说朝廷即使得到了汤宝等人事发的塘报,也不至于来得如此神速,原来竟已开始查办遣唐使之事。“这位大人是?”乐山冲着文官一拱手。
“我是监察御史颜真卿,此次奉御旨随高将军查办此事。”
“高将军,颜大人,此事乃如此这般……”乐山放下刀,将来龙去脉从头到尾的悉述了一遍,只是说到汤宝和曹公公之死,乐山只称是杨斯虽与他们一气,但在证据面前为求自保,只能就范,逼迫其他二人自裁。如若两位不信,可在县府中和杨斯军帐中查得贪脏之贡品,更有郧西百姓做其逼民为寇的见证。
听完乐山的叙述,高仙芝和颜真卿都陷入了沉默,敢做劫杀遣唐使此等大案的绝非善类,但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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