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煜犹豫,“可…可你与慕世子…”
想起慕子衿,他立即有了说下去的动力,“表哥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小青,你不该如此偏执,更不该明知他的情况还要强自嫁与他…”
百里思青淡笑,“不然呢?”
“就算日后做了寡妇,也总比整日对着不喜的男子强。”她抬手拔下发鬓上海棠花,无谓道:“反正总归要嫁人,既能顺父皇的心,又能随自己的意,有什么不好?”
司空煜的脑子完全被她的逻辑搅混乱了,“你…”
百里思青眸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打了个转,复轻垂眼睑道:“难不成表哥要让我和赵姐姐为早已定好的少将军夫人争个你死网破?”
司空煜一愣,“谁说少将军夫人早已定下了?我娶你又与赵姑娘有何关系?”
他紧张道:“小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百里思青猝然望向他,厉声道:“表哥,若不是你入征前的一句话,赵姐姐何至于耽误芳华,等了你好几年?”
她这般声厉色荏的模样令司空煜百口难辩,他焦躁着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急了便只能吼道:“谁与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
百里思青目不错珠地盯住司空煜过分激动的脸,星眸里溢满失望。
他们一同长大,司空煜年少挂于口中最多的便是赵茗秋如何如何,却未想到他建功立业刚回来就急于与赵茗秋撇清关系。
这便是他所谓的“爱”吗?
她的目光那样深,那样冷,因着某种无疑的决断,使得连以往面对自己时温和的容色也不再保留。司空煜第一次觉得上阵杀敌都比现在的处境来得轻松。
他突然一手将浑然未觉的上官玥拉至身旁,“好!就算我不行,那阿玥呢?”
上官玥被他大力扯了过来,顿觉难堪。
好好的,为何要拉他下水?
百里思青见状晦涩一笑,不作一言便抛下他们转身离开。
司空煜颓然地松开手。
上官玥叹着气拾起落在地上的盒子,却再没了打开的心思。
他将方盒掂在掌心,朝递给司空煜,“喏,给你个机会,还不快跟上。”
司空煜接过,远远地望着那一袭雍容华贵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但并没有追上去。
他失落地盯着上官玥,陡然问道:“阿玥,我记得从前你对小青…”
上官玥绕开海棠树,自旁边随手掰了一枝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而后淡笑,神色不明,“你也知道那是从前了。”
……
金日未消,花木影重,似被热闹抛弃,慕王府一片冷寂。
书房偏转三十步,铜子在高矗的假山边敲了敲,两边的假山立即让开出一条道路。
他弯腰往内走去,不一会儿便豁然开朗。
但见里面别有洞天。有亭台楼阁层层错进,曲水成溪移木为林,自有一番清幽别致。北面一处小榭四面垂帘,轻纱飘荡之下,令人只见得依稀人影,却看不清其中情形。
“主子。”铜子低声唤道,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反应。
没得里面的人准许,他不敢随便入内,只听轻纱内不断传来咳嗽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里面的人低声叫道:“进来。”
他走近,慕子衿正假寐着眼睛倚坐于一方高石上。
石头形似桌凳,古拙质朴,因经年的风雨与长期的触摸而泛着莹润的光泽,触手其上,温凉舒适。
一旁摆放着一副青竹棋盘,盘上棋子散落如星,纯粹的黑与洁净的白。轻纱拂起后,隐约倒映着竹林翠影。
凤眸未睁,“全都打听好了?”
“回主子,是。”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靖安帝所说比试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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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一轮
比试地点特意被设于城东处的崇阳山上,三日前便由靖安帝下旨传递了出去。
因其无身份地位的局限,除了吸引全泱京的男子,便是偏远的青年俊杰,也抱着激动而又侥幸的心理入了京。
这天早晨,但凡有心的适龄男子早早便来到了地点,等着靖安帝的圣驾和百里思青的凤鸾。
崇阳山风景悠然,举目眺望,但见山绕碧水,芳台盈立,云带远峰无尽,扁舟绿波茫茫。是比文斗武的绝佳之地。
文武文武,首当为文。
众人这几日连夜准备了诸多佳言妙句,以期在靖安帝面前搏个出彩。靖安帝上位后一直广纳良才的贤明早已深入民心,即便他们最后不能被召为驸马,也能给一国之君留一个好印象,为将来的入仕占得先机。
激动的人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程,带着万般忐忑而又荣幸的心理无怨无悔地等待着。
从疏朗晨曦直到烈烈晌午,翘盼了数个时辰,才迎来了同乘帝撵的靖安帝和百里思青。
同行的还有夜枭与楚离晔等人。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振聋发聩的呼唤声穿透整座高山,于山谷间久久回荡。
靖安帝在陈公公的搀扶中下了帝撵,回望了眼从出宫开始便一脸冷色的百里思青,不悦地收回了目光,“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随即在帝撵后见到一座素雅的黑色轿子。
须臾间,轿帘被人掀起,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纤瘦见骨的手指,而后有两名小厮扮相的人上前,将一名身形羸弱的男子给扶了出来。
因百里思青在笄礼上的举动,慕子衿的名字一夜之间便在底下流传了开。
他虽淡于众人视线多年,但其幼年的聪颖绝伦,资质非凡还是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舞象那年,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击败了当时的文状元,令当年参加科举的许多才子都折服不已。
同年又将向来文采斐然,血气方刚的越小王爷给比了下了去,以至于在慕子衿突染疾病,深养慕王府不出后,上官玥再无了读书的兴致。
时下,众人见到了销声匿影阔别已久的慕世子真容,不免唏嘘。然一个个却又在心底万分警醒,虽然靖安帝不愿意,但是被高阳公主钦点的驸马,自然比他们更具竞争力。
更何况,谁知道这慕世子淡出视线多年又这般猝不及防的姿态出现,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冲击?
虽说他苍如孤霜,但被人搀扶着步履还算平整,并不似那般一只脚已踏入棺材的人。
由来便有冲喜之说,难不成得了高阳公主的亲睐,这病也好了几分?
思虑反转间,陈公公已草草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在靖安帝象征性的致辞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比试。
与科举笔试殿试等不同,选驸马自然拼的是琴棋书画,经纶才学。
比试的规矩很简单,便是逐一相拼,直到最后胜出之人。
自古从一个人的奏音中可以观察出这个人的品行。靖安帝惯喜乐律,这第一轮便是乐器相搏。
高山流水中最是使人心境祥和,也能让人将才能发挥到最高层次。
山上早已被人清理布置过,上设高台,下方四面圈绕,形成一个小型的竞技场地。天然石台与皇家的摆设相融合,朴质与奢华相冲撞,却又呈现出别样的韵彩。
因夜枭等人身份特殊,宫人一一为其安排好了座位。
慕子衿被安排在上官玥身旁,夜枭和楚离晔坐于他的对面,目光时不时从他的身上扫过。
慕子衿任由他们带着各种探究的目色扫望自己,只凝视着座上清澈的茶水不出声。
望吧望吧,即便望出一朵花来,他还是他。
不,只消待会儿赢了他们,他便是她的他。
只不过,他何曾落到需如伶人献艺才能赢得美人归的地步?
他缓慢饮下杯子的茶水,轻咂了咂舌头,友善地朝夜枭与楚离晔笑了笑,目中一片澄澈坦荡。
上官玥慵懒卧坐,将身体转对向他,“世子今日气色不错。”
“都是沾了陛下的福祉。”慕子衿虚咳了一声,这才发现四周不见司空煜和百里奚寒的身影。
百里思青端坐在靖安帝身边,今日还是着了简单的衣裳,简洁中不失大方,女子的曼妙身材勾出,引得一众青年男子心驰荡漾。
然而见她始终冷着一张脸,众男子的兴奋之色不免压了去了几分,却又在心中激起了更多的斗志,发誓定要全力以赴,让她臣服于自己的风华。
众男子怀揣着最美好的愿望,保持着最佳的精神状态,开始了没有硝烟的相搏。
除了靖安帝和百里思青之外,在朝中有正直威望的赵太傅和文阁老今日也担任主考官,力求达到最大限度的公正公平。
比赛令下,不断有自信者竞相上台,琴萧笛箜篌…更有甚者将钟鼓搬上了台。
可在多年聆听精伦歌乐的靖安帝耳中,远达不到他的期望,再见百里思青,眼波就未曾起伏过。赵太傅与文阁老频频摇头,给予了适宜的评价。
在先后几人平淡的奏乐后,夜袭与楚离晔做了一个请势,楚离晔便颌首而出。
天光倾洒,轻风拂衣,只见楚离晔单手执箫,随意吹奏,一缕箫音便自那温淡薄唇徐徐逸出。
分明是极简单的萧声,曲调亦极柔和,但刹那之间,在极致的清澈与优雅中偏生出极其痴缠的靡靡之音。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百里思青,仿佛要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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