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俩这才注意到豚郎身边的猴妮。二娘看了一眼,便有七分不乐意。模样还算俊俏,可这身上穿的是什么呀,黑不像黑,灰不像灰,长不像长,短不像短,肩上还蹲着一只猴。这女孩不是乞丐,就是山村中的野丫头。
豚郎还算有良心,见了黄鹂,便走过去和她说起了悄悄话。猴妮被冷落在一边,很是尴尬。她走到豚郎的身边低声问:“我怎么办呀?”豚郎转身笑道:“这是我的爹和娘,快叫呀。”猴妮对着那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羞涩地叫道:“爹,娘。”可怜的猴妮,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叫爹娘,这爹娘还不是真的。
罗明轻轻地应了一声。卫二娘却拉长了脸说:“先别忙叫,谁是我的媳妇还没定呢。豚郎,先跟我回家吧。”
豚郎怕猴妮伤心,拉起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走吧,我们回家了。”猴妮虽然心里挺难受,也只能默默地跟着走。
黄鹂紧靠在猴妮的身旁,友好地说:“妹妹的这只小猴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叫什么呀?”猴妮说:“它是金丝猴,我们都叫它小金。”小金不停地转动着双眼,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刚到家门口,豚郎的那四个女友,就从不同的地方赶来了。这几个都是耐不得寂寞的女孩,豚郎不见了,她们也焦急伤心过,实在找不到,心里也就渐渐淡了。岛虽然不大,男孩还不算稀罕物。用不了三天,她们又各自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依然情意缠绵。后人还叹息为妻的“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他可能不知道,天下的女人还有比这更无情的。
最先赶来的鸣翠叫道:“死豚郎,你躲哪里去了?要让我急死呀?”少女说假话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豚郎对她已经心生愧意。
后面的丹鹤气喘吁吁地说:“是哪个妖精把你抓去招亲了,到现在才回来。”
青云眼尖,嘴也尖,她瞥见了豚郎身旁的猴妮,嘲讽道:“不是妖精,是耍猴的。”
落在最后面的白鹭也跟着说:“我看是来讨乞的吧。”
气得豚郎吼道:“管她是干什么的,我喜欢,与你们有什么相干。都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这几个女孩光图嘴上快活,不研究男人的心思,只能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黄鹂对猴妮说:“别理她们,我们进屋吧。”
回到家里后,气氛也好不起来。听了那几个门徒的话,卫二娘更是不愿认这个媳妇。冷冰冰地吃完了饭,她就把豚郎叫到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说:“我真的把你宠坏了,讨老婆也不跟我商量。你说我那四个徒弟,哪个不比这个野丫头强?你早点把她送走吧,省得在家里丢人现眼。”
豚郎本来还没有认真考虑谁做自己的老婆。几个女友和娘的话,激起了强烈的逆反心理。他坚决地说:“我就是要这个猴妮做老婆,别人再好,与我无关。”二娘虽然生气,但又拿这个宝贝儿子没办法,况且他刚回来也不宜多争吵,便沉下脸来喝道:“反正你不要老娘,快去陪那个野丫头吧。”
豚郎出了房门,没有看到猴妮。他来到黄鹂的房间刚要张口问,却见黄鹂正在帮猴妮换衣服。厚道的黄鹂知道罗夫人很重视打扮,便让猴妮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给猴妮穿上了一套鹅黄色的襦裙,又加了一件粉红色的半臂,还在眉间贴了一个好看的花钿。
“人是衣裳马是鞍”,猴妮经黄鹂这么一摆弄,像个刚下凡的仙女似的。豚郎禁不住赞道:“猴妮真漂亮。”黄鹂笑道:“她不但漂亮,身上还有特殊的香味。难怪你被她吸住了。”豚郎说:“我怎么不知道,让我再闻闻看。”话未说完,就凑到猴妮的胸脯前闻起来。
这次他没说假话。他一上绝情岛,就闻到了梅花香。后来在山洞里,老和尚的酒里也有浓浓的梅花香。而猴妮的身上正是这种香味。他闻惯了,也就感觉不到。这就叫“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不知这个多情郎,晚上还要在猴妮身上闻多少遍。
………【第二章无眼无珠人】………
第二章无眼无珠人
豚郎听到冷笑声后,见有黄影扑过来,心知来者不善,忙向那黄影吐出一口罡气那黄影顿时瘫倒在他脚下。豚郎向下一看,原来是一只可爱的金丝猴。头顶着黑褐色的毛冠,桔黄色的针毛衬托着棕红色的面颊,一身金色的柔软长毛,很像潇洒少年的披风。现在它显然已被罡气击昏,长长的尾巴无力地拖在身后。
“小金,小金。”那少女一边哭喊,一边奔了过来。到了豚郎的身边,她一把抱起金丝猴,轻揉着它的胸脯,带着哭腔柔声唤道:“小金,你醒醒吧,你快醒醒。”
豚郎本有怜香惜玉的天性,见少女如此伤心,忙安慰道:“我吐出的罡气不重,它应该还有救。”
那少女狠声狠气地说:“你这个小贼要是救不活他,就拿你抵命。”
豚郎虽然善良,但也是在东岛被众人捧惯的,何曾受过这等辱骂和威胁。他也生气地说:“我就不救它,看你如何让我抵命?”
只闻山坡背后,传来沉闷的呵斥:“何方来的狂徒,如此有眼无珠,敢伤我的小金?”
说话间,一个老头已走了过来。豚郎一打量,吓了一跳。他还骂我有眼无珠,他自己倒真的无眼无珠。眉毛虽说稀了点,倒还算有个模样。眉毛下却连眼睛的踪影都没有。寻常瞎子瞎得再厉害,也不过是睁不开眼,起码有一条缝。他是光光平平的,连缝都没有。人的头上都有七窍,他只有五窍。不要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种人。
豚郎的心思,老头似乎全都清楚。他语气凝重地问:“看够了吗?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豚郎还真有点怕他,小声应道:“我试试吧。”说完,蹲下身来在金丝猴身上的几处**位,推拿了几下。那金丝猴在少女的怀中,睁开了双眼,哼了两声,又无力地闭起了眼睛。豚郎怕老头再责怪,又将一只手掌抵住它的丹田,输送了一股纯阳真气。那猴尖叫一声,挣脱少女,跳跃着奔向山峰。
少女转悲为喜地对豚郎说:“好了,小金又能跳了。现在不要你抵命了。”
豚郎很生地说:“你口口声声说抵命,难道我的命和猴子的命一样吗?”
老头说:“小施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众生平等’吗?在老衲眼里小金也是一个人,‘杀人偿命’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听了他的话,豚郎想不通的问题更多:这只金丝猴无非比别的猴漂亮一些,怎么少女和老头都那么看重它?这不长眼睛的老头自称“老衲”,应该是一个老和尚,可是他哪里有一点和尚的样子?不要说僧袍芒鞋全无,就是那乱蓬蓬的长发,也不知有多少年月没修剪过了。
还没等他再次发问,老头又冷冷地说:“命不要你抵了,罚还是要罚的。”
豚郎问:“怎么罚。”
少女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罚得不重,就让你在这梅花坡前,不吃不喝思过三天。”
豚郎说:“你还说不重,三天不吃不喝,谁受得了呀?”
老头笑道:“你真是少不更事。让你好受那还叫‘罚’吗?”
豚郎也放声大笑道:“你们这个绝情岛真是绝情,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家了。”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可是刚将一只脚跨出,就又被硬生生地拽回。他朝腰间一看,一条青灰色的长藤,紧紧地缠住了自己的腰。长藤的另一端正抓在无眼老头的手中。他一运气,挥掌朝藤条斩去,哪知藤条非但没断,连个痕印都没留下。现在他真的怕了,在家中练功时,那粗逾臂膀的铁棍都能一斩两断,这藤条竟然比精钢还结实。
没容他多想,老头一抖长藤,他已站在一个山洞口。山洞里传出来各种各样的酒味,其中一种酒味里还夹有山坡前闻到的那种花味。老头在他身后温和地说:“进去吧,不要再顽皮了。”这语气有点像老爷爷在叮嘱小孙子。豚郎见他似乎没什么恶意,便顺从地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有一张木板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衣物。床前有两根圆木棍,算是凳子吧。洞内到处是酒坛、酒盅、酒杯。老头坐在豚郎的对面床板上笑道:“你小小年纪气功还挺厉害,竟能让我握藤的手抖了两下。你要是用刚才的功力对付小金,小金早就一命呜呼了。看来你宅心仁厚,眉宇间也没什么恶气,念你初犯岛规,就少罚你两天吧。”
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山洞,怀里抱着那只金丝猴。听了老头的话,她朝豚郎嫣然一笑说:“这是天明法师,第一次宽大处置违规者。看在你救小金的份上,我陪你一起去受罚吧。”
她这一小笑,让滴酒未沾的豚郎有点醉了。那眼角眉梢都是清纯的春情,怀中的金丝猴衬出的几分野气,更惹得他心里痒痒的。要是在多情岛,他早就搂着她亲吻起来。有这样的少女陪伴,不要说一天,就是十天不吃不喝也行。这个多情郎,大概还真相信“秀色可餐”呢。
豚郎跟着少女高高兴兴地来到了梅花坡前,心甘情愿地领受处罚。闻着浓郁的花香,面对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少女有几分得意地介绍起绝情岛的概况。
这座岛和东面的那座岛一样,原本也是无名岛。当初一位开国大将,对皇帝忠心耿耿,后来镇守边关时,有人诬告他是叛逆。皇上不念旧情,反而杀了他全家。他只身一人逃到岛上,想起多年来跟着皇上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竟落得如此下场,怒不可遏。他一拳将身边的大黑石打碎,又把小石块搓成鹅卵状,砸入高峰崖壁,山峰上便有了“绝情岛”三个字。
后来许多在陆地上受到追杀的忠臣义士,也来岛上避难。人也就渐渐多了。天明和尚天生异相,受尽歧视和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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