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姗》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百步姗-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数十骑上前驱散人群,骑兵开道,在这片宁寂中,数百人的脚步踏在青石板道上,轰然回响,显得格外慑人于匮。
  而后是马蹄声,百名骑士护拥下,车辇便在人群中华丽的碾过芳草地,青石道,穿城过道,向驿站而去。

  十三

  胡泽醒来,只觉得四肢象是都断了,手脚不听使唤。薛止正坐在一旁喝茶,见他睁开眼,似乎松了口气。
  然后笑笑道:“没事,手脚都还在呢,只是一个月不能下地,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
  胡泽瞪着他:“你就看着我掉下去了?”
  他毫无歉意,一脸无辜:“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以前我和三哥坐在屋顶上喝酒,喝着喝着他就溜房里睡了,我以为你也跟他一样——”
  是的;事情经过很简单;昨儿两人上屋顶喝酒;结果胡泽掉下来了。
  胡泽摔断了腿,认为都是薛止的错,不理他。
  薛止只好一个人坐在□的水池旁喝酒。
  至少池里的鱼是活的,可以陪着他。
  看着鱼想起自己家中的,那鱼自然不是他养的,不过却是他娘亲绿珠公主的宝贝,可偏偏他的结拜兄弟程晃和程第每次到他家中,就要悄悄钓走几条——
  想想就好笑,头靠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虽然不会醉,不过倒是开始想念京城里的那些人了——
  他侧首看了看水中游动的鱼影,挥手一笑——喃喃自语:“什么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这种日子我可受不了!我要跟着小舅舅带兵杀敌,跃马沙场,如此,才有意思!”
  “我还以为你只想做个乌龟,一辈子缩起脑袋躲着呢!”
  耳边若春雷一乍!薛止瞬间瞪大了眼睛——毛发耸立,不敢回头!
  水池清平如镜,映出两张人脸来——一个傻乎乎地瞪大着眼睛,不用看,是他自己,偷偷再看另一张脸,眼睛鼻子嘴巴——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你不会是想躲进这水池里去跟鱼儿作伴吧?”身后的人语声清越,还隐有笑意,“那我来成全你好了!”
  “小舅舅!”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正好面对一只青靴白底——
  只迟一点点,他的俊脸就要被靴子再亲吻一次!
  双手轻轻将这只靴子按了下去,笑脸可比美一朵桃花:“小舅舅,真是太巧了,您来找秦杨吗?”
  玉立身姿;绝世清华的俊颜;除了他十三王爷;还有何人?
  薄唇轻抿,单刀直入,从不废话。
  “听说你杀了天衣帮的少帮主司马言。”
  清而冷的眸子盯着他,这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薛止很清楚就分辩出来了。
  所以不需要费词掩饰,只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对薛止来说,这显然简单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回答“是”,却听下一句已接踵而来:
  “你拿着,朝我这里砍一刀。”
  说着,一道白光已向他面门飞来。
  薛止还好反应快,目光一闪,伸手一抓,已抓住刀柄。
  那双亮得让人心慌的眸子微微一烁,似为赞许。
  薛止心中一定,摆好了姿势,才想起后半句是让他拿着刀子去砍小舅舅——脚步赶紧收了,低着头抱着刀:“小舅舅,您要打要杀都随您,薛止怎敢和您动手?”
  “少废话,叫你动手就是。”
  薛止抬头一看,他居然还背过身去,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薛止也不是没跟他交过手,想想自己也不能叫小舅舅瞧不起,否则往后他怎么会答应带自己上战场啊?
  这么一想,便狠狠心,钢刀一挽,却不肯背后袭人,腾身已跃到他身前,挥刀就上。
  这一刀,他虽留了两分余力,饶是如此,也已风卷残云刀光漫天,刀中有招,招中有式,式中有意,杀气凛人。
  “好。”这个好字竟在刀光漫天中淡淡逸出,然后杀气顿敛,刀光隐没于青苔泥土之中——
  只有薛止清楚,他遇到的只是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就象拂去的只是那肩上的落花,他手中的刀就脱了手。
  薛止本该丧气,但他又抑不住的骄傲:因为这轻易打败他的人,本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这就是东唐的十三王爷宴苏。
  四海敌寇闻之丧胆的名字,天下女子视为梦中情人的男子;却鲜少有人真正见过他一面。
  “以你的武功,怎能杀得了司马言?”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薛止脸似火烧。
  的确,那日若非司马言轻敌,若非他还忙于干那采花的事,就算他与胡泽联手,也不能得手。
  “跟我走吧。”晏苏衣袍袖角轻飘,已自领先而去。
  “小舅舅!”薛止跟着走了两步,猛想起还躺在房中的病人——总不能这么不讲义气,把受伤的胡泽扔下一走了之吧?
  晏苏侧耳听他结结巴巴说完,略皱了皱眉,才道:“好吧,你带我去瞧瞧他,不过别告诉他我是谁,就说是你京里认识的朋友,到南边来贩茶叶的。”
  薛止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心道:就你这形象,别人能相信你是个茶贩商人吗?
  不过胡泽对这位自称苏晏苏商人的身份却是深信不疑,尤其是他三两下就帮胡泽接好了骨,称只需再歇两日,就可下地走路。
  胡泽的伤口不知被涂上了什么东西,只觉痛楚全消,立时对这位苏宴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口一个苏大哥地叫着,好不亲热!
  晏苏此次出京,本是为调查南边私盐猩獗的事,路上遇着秦杨,才知这薛止闯了大祸,他又不能不理,只好转道德州。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带薛止走人,但薛止硬是跟他大谈特谈什么兄弟之义,说是答应了胡泽带他去京里玩,非要等胡泽伤愈再启程。如此一来二去,已近黄昏。
  望望天色,想想反正也耽误了,也不差这两日。
  “好吧,那就在这里等两日,你去叫张选进来。”
  薛止乖乖地跑到庭外,本以为外边定有大批的官兵护卫守着,可出门一看,阶下只停着一辆看似很普通的马车,车前坐着一个很普通的马车夫。
  青布衫破竹笠,若非薛止叫声“张选——”他抬起头露出那个狮子鼻、风雨不改的那张木雕一样的脸来,薛止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薛止对他招了招手,张选手一按车座,待要跃下,突然低头,改为慢慢地爬下马车,动作笨拙。
  薛止暗里好笑,却知他这般做作,必然也是受了小舅舅的命令。不过看到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的一品带刀侍卫这会儿成了一个乡下车夫,这实在令人别扭。
  就在这张选奉命将马车赶进清扬园时,隔壁的无竹苑中又上演了一出话别的场景。
  “此去经年,料是美景不再。把酒弄花,佳人在秋千架。”
  此时月照空庭,一人在花下轻荡秋千,一人抚琴低唱。
  “纵使天涯路遥,总记离人愁唱,且舞,且笑,不弹长门怨,不做青冢草,玉颜终老,莫负良宵,莫负良宵。”
  “嗯,不弹长门怨,不做青冢草,笙歌,你既不愿,又何必急急催我回家?”
  谢曼儿轻轻下了秋千架,眉锁难开。
  笙歌暗悔失言,手下一顿,复又流水琴音高亢:
  东唐有龙子,英雄世莫及,五岁弯弓射玉屏,七岁文章盖紫薇,十五沙场平白寨,天下谁人不识君?花开当折直须折,英雄佳人难再得。”
  此时她语音已作男儿腔,慷慨激昂,字字推崇,谢曼儿果然忍俊不禁,抿嘴笑了。
  琴声戛然而止。
  这叫见好就收。
  笙歌暗里擦擦汗,叹了一声道:“好小姐,现在可以了吧!”
  谢曼儿转了转眸子,食指绕着食指不停地打转,这是她在迟迟决定不下的下意识动作。
  笙歌揉揉手指转转手腕,苦笑道:“我可不管你了,琴也弹了,歌也唱了,什么丑我都出尽了,明儿我是一准要起程了,你是明儿走,还是后日走,自己看着办吧!”
  眼看着笙歌起身,谢曼儿有些着急了,忙上前一把拉着,软言软语地陪不是,又红着眼睛道:“好姐姐,我只是舍不得你罢了,我自小没个亲姐妹,这些年,只有你在身边陪我笑陪我闹哄着我让着我,今日别后,风里雨里只有我自己去了,难道你现在多陪我一时,也不行么?”
  青丝垂拂,映着明月一般皎美的面容,双眸含泪,如明珠垂泪,这情形一如当日她向自己求恳,一定要嫁予晏苏一般。
  笙歌一时感慨:“恨不生我男儿身,真如此我便娶了妹妹,咱们自能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谢曼儿眼睛一亮,破啼为笑,竟附和道:“你现在不就是男子么?我想到主意了,干脆咱们就以天地为媒,你的玉堂春为证,就在这里私订终身,拜天地吧!”
  一时就拉着笙歌跑到墙角的那株开满紫花的树下,硬拉着笙歌跪下,一本正经地对树盟约:“小女子谢曼儿!”
  笙歌便和着她胡闹,也笑吟吟抱拳道:“在下林笙歌!”
  两人笑嘻嘻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在天愿为同林鸟,在地愿为连离枝,天地为媒,玉堂春为证,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笙歌随后笑道:“今生今世就够了,谁知道人有没有下辈子呢!”谢曼儿不理她,只拉着她低声催她磕头。
  笙歌笑着随她高兴。
  两人还似模似样地拜了天地。
  谢曼儿拉着她,高兴地围着这棵玉堂春的花树打转,转得脑袋都晕了,才坐倒在草地上。
  “笙郎,为奴家戴一朵花吧。”
  谢曼儿柔柔的腔调,却让笙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笑着推了她一把:“好了,别闹了,往后你大可以找你的苏郎好好练习练习。”“他姓苏吗?”谢曼儿笑声低了下去。
  笙歌怔了一怔,笑着捏了一下她嫩滑的脸颊,只当她是故意做作,笑道:“是是是,他姓苏,名宴,字子安,你可要记清楚了。”
  月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笑声很轻,而后低头拾了一朵紫色落花,插在鬓旁,复又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