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者这样说,尹翌凉瞬间停下动作僵住了,他怀中的于双本来正惬意也立刻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两人一猫陷入凝滞的沉默。
安静了一阵,尹翌凉轻声问道:「用穿云剑能辨别吗?」
「我阁的穿云武器自然能,想当初你大伯……阁主也是对那只羊道士挥了一棍对方就现出原形,」老者很是得意的继续完自己的山羊胡:「阁主说那道士不知有多讶异了,竟然不知道我们穿云阁的破魔现形之法,真是孤陋寡闻呀!」
于双心都凉了,她现出人形也就算了,反正她一直想变回人,但听这两个神经病的意思是要让尹翌凉刺一剑吗?
那只羊那么大只被打了一棍当然能活!她这只猫被刺一剑能活吗?不禁瑟瑟发抖。
「呦,这猫有灵性呀,听的懂我们再说什么,」老者讽刺般笑笑说道:「前提也要是她真的是只猫,如果是人的话自然就听的懂了少主你说是不是?」
尹翌凉没理老者,他一听见怀中的毛球可能是位女子就已经把于双放到了桌上,此刻已拔剑望着于双,像是在等她变回原形般。
于双心生恐惧,总觉得这冷静理性的家伙真的会为了查个清楚而刺她一剑。
但现在才想逃似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惨。
她坐下决定不逃了,甩着尾巴准备接剑。
怪也只能怪自己贪恋美色和豪宅,扯上了尹翌凉这个家伙。
眼前老者和尹翌凉打量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不打算逃,两人对望一眼交流了眼神,尹翌凉对她挥来。
于双紧紧闭上眼,感觉到的却只是一阵强风拂过她全身。
没想到尹翌凉是挥空剑,剑气所造成的风有些凌厉,却清新带着难以说明的凉意。
剑气过后她睁眼,发现自己那条大尾巴还在焦躁的动来动。
猫尾还在,猫爪还是猫爪没有手指,顿时有点悲喜交加。
喜的是不用面对被误会自己是因为尹翌凉美色、才会假扮猫咪混入此处接近他的状况,悲的是──她真的不是人呀!
有点崩溃,所以她真的是只有点道行会说话的猫妖,真相大白!
眼前尹翌凉也是淡淡一笑,终于放下了心。
那双大手再度对她伸来拥她入怀,抚上她的背脊轻轻抚摸。
于双抬头看嘴角再度挂上微笑的翌凉公子,突然又觉得当一只猫妖没有那么糟了,窝在这家伙怀里真的好舒服。
「不是道士?」老者奇怪了,「可是老夫觉得这猫颇有灵性的呀?莫非是猫妖?」
「没感觉到妖气呀。」
尹翌凉这样说着,手不停,竟玩到她的猫掌肉球来了。
于双看着这越来越有猫痴倾向的家伙乱游移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尹翌凉却一点都没有缩手的意思。
「她咬我,脾气真大。」尹翌凉倒是镇定的看看自己食指上那几个警告的无血牙印,笑得更开心了,伸手就来拨她的嘴唇:「牙有几颗?」
于双竖毛龇牙咧嘴警告。
一系列动作无比自然彷佛她天生是只猫连她自己都有点吃惊,尹翌凉被虐狂般笑得更开怀了。
「吴伯你看,她生气了,还竖毛了。」
说着,他伸手来顺平她的毛,道歉般的一个小动作瞬间就让于双没了火气。
「唉,养只宠物也好,整天腥风血雨的也无处倾诉吧,」吴伯拍拍尹翌凉的肩,目光爱怜:「阁主也养了好几只狗,比疼妻子还疼,大约也是这个缘故吧。」
尹翌凉笑笑没说什么,揉着她的毛茸茸猫颈子。
「少主,记得,我们的杀是为了让天下人有个更好的明天。」
那日吴伯留下这句话就走了,那大约是尹翌凉自小到大最常听的一句话了吧?
因为于双之后和他相处的日子里一直有人反复对他说着这句话。
而日后的风风雨雨也是因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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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以后除了尹翌凉出门的日子,他们几乎都会黏在一起。
尹翌凉那猫痴走到哪都抱着她,而她也颇爱黏尹翌凉,于是就成了这种如胶似漆的新婚状态。
但做坏事自然是要自己去做的。
有一条走廊是专门挂各式鸟笼的,每个笼子里都装着彩羽缤纷鸣声悦耳的鸟儿,早上下人们会将笼子挂上去黄昏再带进专用的屋子里。
于双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那时她正趴在尹翌凉肩上刚好经过此处。
由下往上看去可以看见亮晶晶的漂亮笼子里那些娇小玲珑长满羽毛的小东西,跳来跳去的,好不美味,于双看的都呆了。
看她们娇俏可爱又可口的在笼子里活拨跳跃,看的目不转睛。
猫脸像向日葵一样尹翌凉都转弯了她还看着笼中鸟。
记得那时察觉到她痴情目光的尹翌凉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道:
「妳这坏心又天天山珍海味的小畜牲,还想动人家?」
天天山珍海味是指于双后来只吃人的食物,还要跟尹翌凉吃得一样这件事了。
从第一天尹翌凉用餐时间开始,她便厚脸皮的自己跳上餐桌作势要吃盘子里的食物作为恐吓,非要人家也给她一份一模一样的才肯下来。
此恶劣行径已经下人皆知了。
可是那鸟笼里温暖小毛团跳跃的可口模样已在她脑袋里扎根,一见钟情般的太过深刻。
于是她从此便养成了隔几天就要以自己惊人的跳跃能力跳上笼子、趴在上面伸手去捞笼子里的鸟吓吓她们的习惯,此行为也被下人看见并绘声绘影的形容给尹翌凉听。
尹翌凉无奈曰:「小畜牲。」
但今日……似乎是猫赃俱获被尹翌凉那家伙抓个正着呀。
午后天气真好徐风微微,吹的她最近被梳到发亮的猫毛轻拂,她此刻大字型趴在上头的这个鸟笼也随风轻晃,她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青年。
尹翌凉双手背在背后,此刻正笑咪咪的仰望她这猫爪已经伸进鸟笼的小畜牲,似乎在等待她自己知错把爪子伸回来。
可是她是一只猫,猫怎么会懂人类在想什么?怎么会知道不可以伸爪子进去捞主人的鸟?
此乃天性也。
于是她心安理得把手伸的更进去捞的更凶了,笼里的那只鸟叫的凄厉不停弹跳撞笼子。下一秒连一点声音于双都没听到,自己已经被尹翌凉捞进怀里,上方的他暖暖说道:
「小狐,不可胡闹。」
仰头看他,发现他帮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应该是最近才想到的,因为尹翌凉这家伙以前都叫她小畜牲。
小狐这名字听就知道是以这条狐狸般的尾巴命名。
她安静了。
大家都说宠物和东西一旦取了名字就会有感情,这大约是这猫痴越沉越深的起始。
仰脸用大尾巴扫尹翌凉的脸表示被他打扰的不满,没想到尹翌凉这呆子还颇受用的样子一直轻笑。
这家伙一直都是她越咬他越闹他越开心,看来名满天下的尹翌凉也不过是一个猫痴被虐狂罢了。
尹翌凉抱着她又开始移动了不知要去哪,于双仰脸看着这个全天下女人都想要亲近的男人。
这个人像致命的毒饵,从几次他带着她外出就知道。
举手投足间都那样夺人魂魄,那么多女子借着要摸于双来与他搭话,尹翌凉都微笑以对,彬彬有礼的报以微笑并友善回答所有问题。
像是疏离这两字不存在般的和煦。
尹翌凉的温柔不是伪装而是浑然天成,像是天赋异禀的某种磁石。
同时,又像是一路撒着毒饵的可怕存在。
于双垂下眸子。
凡看过尹翌凉的人都被他投下了毒饵,一旦不经意吃下,便是深陷沉沦万劫不复的起始。
几日相处下来,于双发现连自己这只最贴近尹翌凉的宠物猫都时常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有时于双甚至会觉得尹翌凉是个带着和煦气息却没有感情的人、爱上尹翌凉的人都将被委婉拒绝。
鸟笼事件后的下午两人在书房度过,尹翌凉坐姿端正一笔一划写着给别人的书信,而于双坐在他右前方桌上无聊的时而甩尾巴时而整理自己的毛。
尹翌凉字迹有他的气息,秀逸端正,正在写着的好像是一封给他穿云阁主伯伯的家书。
看着上面的字迹一点一点干去她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开始骚扰尹翌凉。
「小狐,不得胡闹。」
尹翌凉哭笑不得的避过瞬间对他毛笔扫来的猫掌,用左手拎着于双猫颈把她放到地上。
「写坏了可是要重写的,妳先去其他地方自己玩吧。」
可不闹闹这完美过份的讨厌鬼于双不甘心。
她很快又跳上桌子快步就要往砚台里的墨汁踩但还是被尹翌凉快手捉住,希望能在桌上采出一排猫脚印的美梦瞬间破灭,这次终于被扔出了书房。
于双不甘的挥挥尾巴,小跑步的跑到后院池塘捞锦鲤去了。
作为她众多游乐场之一的池塘水面波光粼粼飘着秋日枯叶。
又肥又巨大的锦鲤缓缓在水面下游动,这些庞然大物在她现在猫的视角看来大的可怕,好像一张嘴就能吞掉她一条尾巴。
用尾巴钓锦鲤就免了,她之前脑残试过,差点被锦鲤给拉下池塘,活像大白鲨情节。
于双扫了一些土块下去接着就盯着水面屏气以待,等那些贪吃锦鲤接近看能不能拍一尾上岸、看看尹翌凉变脸的表情。
猫爪如风,还真的让于双拍到了锦鲤只是太大条弄不上岸。
自high般喵喵乱叫,到处乱跳有些得意洋洋,决定下次瞄准小条的。
无比乐在其中的盯着水面的她,悲哀的,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无比习惯做一只猫了。
水面此刻却掠过一瞬奇异阴影,于双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被抱了起来。
一个粗布衣裳、似乎是下人孩子的小少年笑嘻嘻的看着牠:「趁少主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