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开口了。
“于双双,妳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此话让于双双楞了,吓得她立刻坐直,她惶恐看着邱望。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邱望无奈了,忍不住叹息,忽然觉得酒醉之后智商低弱的于双双比现在好沟通多了,但也只得再说一次。
“我说,妳有没有想过,当我的恋人?”
那瞬于双呆了,不知为何的屏住了呼吸,僵固的停住一切动作。
眼前邱望说,有没有过当我的恋人?感觉像是一个很荒诞的梦,而让她胸腔里的心像昨日那笼被她吓唬的鸟群那样,在笼子里乱窜,羽毛满天,步子凌乱。
她呆呆的看着淡色被褥上自己圆圆的指甲,被绑架时那种喉咙不见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你、你,”她有些困难的提醒他:“你这只是同情而已吧?只有同情的话这样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是,我很确定这不是同情,”邱望打断她,神情和声音都没有波澜,他又放轻了声音,“也许刚开始真的是同情,但现在不是。”
他安静的再陈述了一次:“我和妳在一起过这些日子,是因为喜欢妳,于双双,也想要继续过,妳愿不愿意呢?”
那种胸口发酸的感觉又来了,于双没有抬头去看邱望,只是把指甲掐进了自己手心里。
“不用急着给我回复。”
于双听见邱望这样温温说道就推门出去了,她抬头去看,发现即使是这样尴尬的情况邱望都没有忘记带走刚刚带进来的针灸工具,连早上她喝光的汤碗都没落下。
还真可靠,跟她一点都不一样。
于双又陷入了呆滞。
她知道,自从邱望治好姚鱼那趟回来后,整个江湖都在传着──当年的歌姬于双双便是易容的倪彩衣,倪彩衣对尹翌凉由极爱生极恨,后来又勾搭上了七砂楼的邱望。此时已与邱望是一对魔头眷侣的倪彩衣求着邱望替她救治故友姚鱼,并要邱望与她连手报复尹翌凉。
总而言之是一个非常典型、且具有丰富邪恶色彩的故事,重点是江湖上的人看见总双双对对出现的她与邱望,竟也都认定了她们是一对。
这让于双耳根发热。
而,今天邱望还真的来到面前表明了想将谣言实现的意思。
老实说,她没敢奢望过,也很手足无措。
想起与邱望初见时他的恶言恶语,与现在的平淡照顾以及不时出现的轻声安抚。
各种医治、救助、陪伴、放任,还有那朵蓝花,和现在还在厅堂琉璃鱼里游着的那条青鱼,看过那朵转瞬即死却美极了的花、和夜间里飘游发冉冉微光的青鱼,大约任谁都终生难忘。
还有邱望与她的那个余生都要听令于邱望的约定,其实总结来说,邱望想说的只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不准死。
邱望这只蠢呆的漂亮飞蛾怎么就朝她这恶火给奋不顾身扑过来了?
笨。
她在纪青文死去的地方遇见了一个跟纪青文嗓音一模一样的青年。
而那个青年让她心悸。
让她成瘾。
纪青文,重负般如枷思念,其实她好想脱下。
记得今年忌日她拥着纪青文墓碑,对那个已经永眠的沉默少年说,说她一直都好想他,说今后也会一直想念他。
那不是谎言,于双双会一直记着纪青文,犹如最深的铭刻、最滚烫的伤疤、最绵密的绣。
可是她,也想向前走了。
本以为这下午会一直如此清净、给她一点思考的空间的,没想到不到十几分钟房内就闪入了一个熟悉人影。
那不断风骚甩动一头长发的家伙,不是渣渣叔还会是谁呀!
草,该不会是来警告她别跟他渣渣叔抢邱望的吧?于双无言。
“喂,畜牲,我们邱望少爷都这么不拐弯抹角了,妳到底想怎样?”
“你这渣渣!自己忽然闯进别人房间拨头发我才想要问你想怎样!怎么那么没家教偷听别人说话呀你!草!”
渣渣叔心无愧疚的否认了:“谁偷听你们说话了?我就只是刚好想来和妳谈谈这件事情而已,我们邱望少爷都说不是同情妳是喜欢妳了,畜牲妳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别口口声声畜牲畜牲的叫!草!你还说你不是偷听!你根本每个字都听了吧!”
渣渣叔叹气了,不请自来的拉了张椅子在于双面前坐下,还自己拿起桌上那只红土色的素雅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畜牲呀,我们家邱望少爷坠入情网了,大叔我也知道妳从前是个有名的歌姬,就算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是有很多人要妳──”
于双怒了,揪住渣渣叔的领子狂声问道:“你个渣渣给我说清楚!我这副模样是怎么样了我?说得好像你姑奶奶我毁容了一样!”
“唉别这么火爆呀,比毁容好一些呀,妳看看妳这脾气也只有我们少爷要妳呀──”
“草给我说重点!说完就给我滚!”
渣渣叔笑着拨开了于双抓着他领子的爪子,眸子闪了闪,似乎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我跟了邱望少爷这么多年,可以跟妳保证,既然邱望少爷和妳在一起,只妳不离开他,他绝对不会离开妳,”大叔声如耳语,眸中无澜:“这样不是就够了吗?一个只会付出不知道怎么收尾的傻瓜现在终于鼓起勇气了,妳还不回应?”
于双双安静了。
没想到渣渣叔这张狗嘴虽吐不出象牙,但也有吐出正常语言的时候,还在推她一把。
说得她此刻的心情像张满风的帆,涨的紧紧的。
其实不用渣渣叔来这多嘴,她也离不开邱望了。
对邱望的依恋像是午睡初醒时暖暖流入的日光,无孔不入,无从抵御。
邱望是温水,她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死前都不想离开了。
沉默一阵后,她抬眸看向渣渣叔,学他拨发张狂颐指气使道:“我成为队长夫人之后你就要听令于我了,渣渣,以后要帮我顺毛倒茶,知道吗?”
没想到这番女王宣言,却换得渣渣叔一个嗤之以鼻白眼。
“当然是我做大妳做小,想太多了妳。”
这都有老婆了还在说屁话的老男人!于双暴怒:“你给我滚滚滚滚──”
*****
转眼整个世界/只剩你的应许……
当于双很缩头乌龟的变成猫去找邱望时,发现他正卷着袖子在药仓里,拿着钵将药材磨碎,整个空间弥漫一种中药的浓郁气味。
日光细碎,浮尘微微。
她跳上桌子,轻巧走到邱望面前,乖巧坐下。
邱望将手中的钵给放到一边,看着毛茸茸的猫团子,笑了。
“好像很久没剪指甲了是不?”
于双甩了甩尾巴,仰脸对邱望眨了眨眼,不理会他发作的老毛病,直切主题。
“我也喜欢你,邱望,咱俩就做江湖人口里的魔头眷侣、满足他们想挨揍的梦想吧!”
邱望浅浅的笑了,一直都像在剐人的眸子此刻有了和煦。
“爷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去找妳说的,妳现在变成了猫来回复我,不会太没诚意吗?”
于双又甩了甩尾巴,歪头想了想。
一切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她瞬间将前爪搭上邱望胸口作为支撑,颠起猫足往他唇上舔了口。
“这样够有诚意了吗?”毛团猫抖着胡须得意问道。
本来以为邱望会无奈苦笑,没想到那家伙却无比激烈猛然将她抓着尾巴拎起来,暴怒猛摇。
“谁让妳用猫舌舔我嘴的!猫舌刺的要命恶心死了!于双双妳给我去死──”
于双喷笑出声,这反应果然是邱望!她变回人形开心的搂住了邱望的腰一阵乱蹭。
心里大约很早就充斥了想要抱紧眼前这家伙的欲望,在每一个他近身的时刻,只是一直佯装没这回事罢了。
曾经太踰越、太自以为是的拥抱,撕开了两人间那层模糊薄膜后便解禁了。
邱望先是一滞但也很快无声回拥,紧紧的,像与她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协定,一种从亲友到恋人的飞越,自彼此都十分熟悉的基础上。
一直都站得远远看着对方,终于走近,转瞬的质变,在一起时的安心感变得让人心口一阵酸麻。
邱望发出一阵轻轻喟叹,将吻落到她额上。
她抬眸,看见邱望微微蹙着的眉宇有种混杂释怀的悲哀,他道:“现在我非得把妳救活不可了,是不是?”
邱望开玩笑般的言语却混了几分认真,灰色眼睫下的眸子像融化的银子,色泽温热又发烫。
她笑笑,也觉得悲哀起来。
因为于双知道邱望的解毒研究一直都迟迟无法有进展。
又将脸往邱望胸口埋,散漫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想太多也没用。”
感觉碎吻落到了发上与脸上眼上,温热手掌抚上她颈项,于双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了。
现在被脖颈上那只手给掐死说不定也不会挣扎,因为手的主人是邱望。
有了这个怀抱与此刻的庇护,就算马上被拖入永眠的黑暗好像也没什么可怕了,只要不要让她死的太痛苦就好了。
那时的他们在原地紧紧相拥非常久,彷佛时间冻结,与世隔绝。
她与邱望不是那种朋友变恋人的常见情况,而是母鸡和小鸡在一起的诡异类型,可偏偏两人都觉得这样很好,一个爱掐人一个被掐的很开心。
但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一起生活的两人,忽然的走近的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是众人回避,而邱望更频繁探访。
邱望每次来找她,总是被于双以扑上附身做结果。硬要捉着他手臂粘着、邱望走到哪就跟到哪的跟屁了。渣渣叔看见马上表示如果他女人这样会觉得很烦,可却被邱望白了一眼。
“你老婆没中江湖数一数二的赤融毒,也不会随时病发吐血、更没有被多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