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区区一个李淳，太子居然悲愤至此，纵然是心腹，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不是。”
燕一一叹了口气，“若是李淳在此，见到太子这个模样，只怕也会有报死之心。”
“哦？”
太子为自己这么失态，作为属下，应该是很感动吧，令狐陶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是拉拢人心的一招，可惜李淳已经死了，他根本看不到，所以太子未免就做得太过。”
“不是。”
燕一一再度反驳了宰相，“太子不是把李淳当作手下，当作心腹——如果是那样，那对于太子来说，李淳的死，就只是利益上的损失，虽然会不高兴，却不会悲愤。”
“他是把李淳当作兄弟。”
燕一一摇了摇头，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丝艳羡之色。
“兄弟？”
令狐陶冷笑，“王者，何来兄弟！”
为了争皇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想做王者，连亲兄弟都没有，哪有别的什么兄弟？
燕一一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李卿，孤一定会为你报仇！”
瞧着四散的星光，会试大典即将结束，太子却是咬牙切齿，面对着那散去的大阵，高声嘶吼！
这可把主考给吓坏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慎言哪！”
能做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主考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眼就能看出太子针对的矛头是当朝的宰相。
但是这种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居然在这里喊出来。
——幸好现在阵法破灭，噪音巨大，除了在太子身边的自己，没有别人能够听到，不然的话，只怕又是一场政治上的轩然大波。
前不久太子的太庙之行，彻底撇清了自己，让他的声望一时无两，但宰相的威权已有二十年，在朝中根深蒂固，这两派要是旗帜鲜明地斗起来，那真不知道京都会变成一个怎样可怕的漩涡！
“哼！无胆之辈！”
太子站在大阵之前，面容悲戚而肃然，当初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之中闪过。
“李卿，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你救我多次，也让我明白天地至理，让我的目光，也随着你投向无垠的远处，这区区皇者之位，我岂能放在眼里？”
“我只希望与你兄弟同心，一起挽救弥天世界的危亡，也一起再做一番大事业！”
他咬了咬牙，推金山倒玉柱，竟是砰然跪倒！
“太子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皇帝霍然站起，这种冒犯皇权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能容忍！
宰相也是讶然张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一一发出了细微的叹息声。
“李淳……”
轰！
就在太子跪下的同时，星宿列阵迎来了他的毁灭，大阵崩毁，无数的星光冲天而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烟花。
整个天空都被照亮，夕阳染成的血红，也不得不退到一旁。
在绚烂的光芒之中，只看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
“哈哈哈哈哈，混账，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我可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怎么会被区区一头小恶龙干掉！”
熟悉的声音，在太子耳边响起。
太子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
空中之人，白衣胜雪，长剑在手，虽然浑身血迹斑斑，却是带着傲然的笑容！
李淳！
“是那名考生！”
“怎么可能，天庭规条都已经断了，他怎么还能从考场之中出来？”
“那个世界碎片，应该已经与弥天世界失去联系了吧？他怎么能够过来的！”
“就算是神祗，也做不到跨越世界！”
皇帝咋舌，宰相愕然。
燕一一瞧着李淳缓缓落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瞳孔缩小。
“不……虽然天庭规条已经断了，但是世界连接，在星宿列阵没有完全破碎之前，还是存在的……”
她静静地开口，脸色像纸一般苍白。
“只是不太稳定罢了。”
李淳的背上，还深深地插着一柄华丽的匕首——这是她燕一一的匕首，她当然认得。
这意味着，计划已经成功了。
但是……这小子还是翻盘了。
“在身受重伤，陷入绝境之后，居然还能够通过已经差不多分崩离析的世界之门，回到弥天世界，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即使是燕家人，也要为此而感到畏惧。
燕一一咬着自己的嘴唇，感受着双手轻微的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令狐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
他相信燕一一，也知道她已经做到了可以做的一切，当燕燕离开考场的时候，李淳必然已经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翻盘的？
这小子，难道就是伴随着奇迹而生么？
有这种人在太子的身边，叫他该怎么对付太子？
“难道太子真是天命之人，这小子真是天上派下来保护太子的星宿？”
令狐陶素来不信命，这时候却也不由得恍惚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 姐姐的真相
李淳轻飘飘地落在太子的面前，伸手搭住了跪在地上的太子手臂。
“太子，你这样我可折寿啊！我还没死呢，你跪个屁！”
他语气从容，虽然身上的伤势并没有被天庭规条所修复，但是他却依然豪气自生，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背上的一刀和身上的累累伤痕。
“好兄弟！”
太子热泪盈眶。
他完全忘记了太子的威仪，也忘记了皇家的尊严，竟是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抓住了李淳的肩膀，哈哈大笑，“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回来！”
“你知道什么呀！”
李淳嘿然一笑，伸手把他提了起来。
虽然太子跪在自己面前当小弟的感觉很好，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得注意点影响。
“你要不是以为我死了，能哭得跟个小屁孩似的，还跪在这里？”
“孤才没哭！”
太子赶紧抹去了眼泪，站直了身体。
“里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急于知道真相。
“这个么……”
李淳抬起头来，饶有深意地瞧了瞧高台之上的宰相令狐陶和燕一一，冷哼一声。
“……就说来话长了。”
……
半个小时之前，停留在恶龙面前的李淳，已经陷入了绝境。
燕燕那一刀，显然是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原本控制了大部分世界本源的李淳，已经完全压制了恶龙，甚至可以凭着提升到最高境界的斩龙诀，将其完全消灭。
但是那背心的一刺，不但让李淳深受重创，更重要的，是他全神贯注于如何控制世界本源之力，一旦分心，世界本源就开始逃逸和反噬。
反噬……他倒是勉强抵挡住了。
但他的精力，却没有办法再控制更多的世界本源，在藏三已死的当时，就只有恶龙一个人，夺得了最多的世界本源。
强弱之势，顿时扭转。
“我……我做了什么？”
燕燕如梦初醒，不敢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双手，面色惨白。
李淳飘然而退，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在我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你不但没帮我，还在我后心捅了一刀而已。”
他看出了异常。
出刀的燕燕，并不是燕燕。
那一刺，不是一个未曾突破修者的小女孩能够刺得出来的。
就算李淳再没有防备，凭着燕燕的实力，也不可能将他重创。
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要么是燕燕之前隐藏了实力，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击；
第二，刚才那个，根本不是燕燕。
两个解释之中，第一个看上去更有逻辑一些，但李淳偏偏就相信第二个。
与燕燕相处两天，如果她有隐藏的实力，李淳不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身，但如果是这样，她又根本没必要耍这样的花招了。
“刚才向我出手的，是你姐姐吧？”
李淳口中吐着血沫，长剑挥舞，狼狈地抵挡着恶龙的攻势，却还是轻松自如地向燕燕发问。
“你……你怎么知道？”
燕燕陡然抬头，双目一片茫然，因为愧疚痛苦，她整个人几乎已经麻木了。
“从来都没有人相信我说的……”
每次闯祸，每次突然的变故，她知道都是姐姐在捣鬼，但是……当她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
明明是她的手做得事，怎么可以怪到姐姐的头上？
她害人的时候，姐姐可根本不在现场！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但是没想到李淳竟然不需要她说，就第一时间给她了这个答案。
“你姐姐是谁？”
李淳叹了口气，微闭双目。
千算万算，没想到有这种可能。
若不是有世界本源之力的加持，让他的脑子如此清明，也不可能在事后立刻猜出了真相。
燕燕的身体，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不，也不是两种人格潜伏在一个身体里面那么简单。
李淳明显地能够感觉到，刚刚控制燕燕身体的那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姐姐，绝不会只是分享身体。
她……或者说除了自己的身躯之外，还有妹妹身体的一半所有权！
“你……都能发现？”
燕燕身子一晃，再度洒出一片金沙，为李淳争取出一点空间。
“托了世界本源之力的福，在你刺我一剑的时候，我大概了解到了一点碎片。”
李淳苦笑，微微摇头。
“嗯……我姐姐是燕一一……”
燕燕没有再犹豫，遇到唯一相信她的人，又是在极端的局面之下，当然是一口气和盘托出。
这件事，其实她小时候也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
她与姐姐燕一一是双胞胎的姐妹，但是姐姐从来比她强壮得多，练武的进度也比她快许多，六年之前，就已经通过了进士考试，成为宰相身边的红人。
除了比她优秀之外，燕燕对她姐姐的畏惧，是她竟然可以操控她的身体。
虽然都是很短的一瞬间，但是已经足以让她做下许多后悔的事。
所以燕家姐妹，在京都闻名的只有燕一一，而燕燕，素来是闭门不出，只在家里面做书呆子。
“双胞胎……”
李淳微微点头，有理论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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