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宁道:“他经常离开少林寺去行骗,甚至去洛阳城杀人,你就从不怀疑他,不问他的去向?”
慧始道:“以前问过,他说有个表哥在金陵做生意,所以有时会去看看。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他对金陵确很熟悉,问他什么都答得头头是道,甚至还能说出许多街坊的名称,所以我没有怀疑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会去洛阳杀人!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去过洛阳。”(作者按:金陵即南京,当时是明朝的都城,后来朱棣改北平为都城。)
袁海宁沉思一会,又问:“对于智鸣的被杀,你有何看法?”
慧始道:“我刚才已对方丈说过,他不爱说话,人又生得很矮小,加之又没混到个职司,所以虽然字辈比大家要高一辈,却没有人尊重他。菜园的僧人都爱欺侮和戏耍他!他也总是逆来顺受,看上去很老实可欺的样子。……他虽然不爱读经书,但也没与任何女施主有瓜葛,真不明白他为何最后竟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袁海宁耐心开导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是否听说或者见过他和别的女施主有瓜葛。”慧始道:“真的没有,不过……他虽从不和女施主说话,但我还是发现他其实也有点好色!因为我有时发现他会偷看女施主,特别是一些姿色不错的女施主!这点倒跟我们一样……咳咳咳!”
慧始自知失言,忙假装咳嗽以加掩饰,哪知干咳几声后,假咳变成了真咳!一阵剧烈咳嗽后,竟连眼泪鼻涕也流下来了!手忙脚乱地从腰里摸出一条手绢,擦了泪水鼻涕后,忽地一惊:自己竟将丑越出越大,摸出的手绢竟是过去一个与他通奸的妇人送给他的情物,手绢上面还有她亲手刺绣的一对男女*的春图!顿时窘得满脸通红!
霍丹晨也臊得脸红过颈,忙低下臻首,假装做笔录,心里骂道:“真不要脸!”
袁海宁干咳两声,又问了一些其它问题,见慧始确实已提供不了别的线索,于是结束了询问。
慧始身影刚消失在黑暗里,慧品便神色不安地走进屋来,说道:“两位捕头,刚才出了一件怪事!方丈叫我来告诉你们,因为看见你们没结束问话,所以我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袁海宁问道:“出了什么怪事?”慧品道:“智鸣的尸体被人偷走了!方丈正在询问那几名做法事的弟子,叫我来请两位捕快去长生殿商议。”
※ ※ ※
长生殿位于少林寺西,是一座独立的小殿堂。寻常少林弟子圆寂后,都会被安排到那里去做法事。三人到了长生殿后,慧品没有请他们进殿,而将他们带到殿后一座树林中。
进林不久,便看见方丈、首座、监院、维那等人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小声商量什么,背后不远处还站着七名僧人,看他们那惭惶无已的神色,显然便是那几名为智鸣做法事的僧人。看见“两名捕快”到了,僧人们脸上都现出几分难堪神色,方丈上前两步,合十说道:“少林寺中竟然发生这种怪事,老衲好生惭愧!”
袁海宁霍丹晨忙合十还礼,袁海宁问道:“殿堂里有僧人在做法事,怎么竟会被人偷去尸体?”方丈冷哼一声,回过头去说道:“慧月,你过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两位捕头再说一遍。”
那名小和尚慧月答应一声,趋步上前,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另外六名同门,方才讲道:“刚才做完晚课后,我便回到厢房里。正要就睡,忽然慧眼师兄进屋说道:‘师弟,菜园的智鸣师叔被人杀死了,执事吩咐由我们和慧开、慧明、慧光、慧日、慧录七人去为智鸣师叔做法事。’我吃了一惊……”
监院苦根大师见这小弟子说话啰嗦,打断话头道:“无关紧要的话不要多说,直接从那位哑巴讲起吧。”袁霍二人对视一眼,均想:“那位哑巴是谁?难道是他偷走尸体的?”
慧月道:“是,弟子就从我们开始做法事讲起。我们围住智鸣师叔的法体,正在默念《往生经》,忽然大门外传来呯呯的拍门声,慧开师兄过去开了门,只见那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陌生人。身材中等,眉清目秀,肤色很白净,身穿一件黑色直缀,腰上系一条黄色腰带,头上戴一顶书生帽子。慧开师兄问他有什么事情?他摇了摇两手,同时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我们这才明白他原来是一哑巴。慧开师兄又问他是不是这次寺里新招的俗家弟子,他点了点头,并用右手指着门外,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我们见他不住用手去指门外,神情又十分着急和害怕的样子,都感奇怪。因为天色已晚,门外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慧明师兄就从案上取了一支蜡烛,并打手势示意他带路,去门外看看。那哑巴见了似乎也有了胆子,带引大家向这片树林行来。
“我们进林不久,便看见前面长草丛中有一盏马灯,火舌忽高忽低,忽明忽暗,欲熄不熄的样子,慧开师兄问哑巴:‘那是你丢下的马灯吗?’哑巴点了点头,神色又变得紧张起来,我们见他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的样子,虽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但也猜到那盏马灯附近必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慧开师兄正待喝问,慧明师兄忽道:‘你们听,前面草地里似乎有响动!’我们屏息以听,果然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人在草地里翻腾!慧开师兄道:‘莫非有人受伤了?’正要上去查看,忽见一条黑影从一块大石后翻腾出来,出现在了光团中央,我们这才看出那是一条蛇!
“慧开师兄道:‘原来是一条长虫,倒把我们搞得紧张兮兮的!慧录,那是什么蛇?你敢去捉它么?’慧录道:‘那条蛇好象受了伤?’边说边趋步上前,我们也跟了上去。走近几步后,那条蛇就看得更清楚了,只见它花纹斑斓,粗如儿臂,是条毒蛇。
“那条毒蛇果然已经受伤,只见它在草地里来回地翻腾、游走,显得很是痛苦,同时身上流出很多鲜血!随着它的身子运动,周围的草地和石头都被溅上很多冷血,看上去很是恐怖和诡异!我们又小心地逼前几步,这才发现那蛇原来竟没有脑袋!鲜血正从断口处沽沽冒出来!我们正惊骇,忽然慧录师兄说道:‘你们看,它的头在那儿!’大家朝他手指方向看去,果见一块平整的青石上面放着一个三角形的蛇头!
“不问可知,这条蛇是给人用刀剑类利器砍去脑袋的!我从小就特别怕蛇,看见那个场景,更是吃惊和恐惧,问慧录师兄:‘它的脑袋已被砍下来了,身子怎么还在动?’慧录师兄道:‘一条蛇被人砍去脑袋后,身子并不会马上死去,大约还可以活动半烛香的时间。’我问那是什么毒蛇,慧录师兄说是五步蛇。
“慧录师兄忽想起那个哑巴,说他也许看见了那个斩蛇人!我们这才想起哑巴还在后面,于是我就回头去招他,却惊奇地发现他不见了!慧录师兄道:‘糟了!我们恐怕上了那个哑巴的当了!这条蛇一定是他斩杀的,却装模做样,来骗我们!’我们跑回殿堂里,也不见人,而智鸣师叔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大家这才明白那哑巴施出这条调虎离山的诡计,目的竟是为了盗走智鸣师叔的尸体!”
袁海宁霍丹晨听了这一段恐怖诡异的怪事,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袁海宁向僧人们借了一只马灯,在慧月的带引下,特意去现场看了一遍,霍丹晨虽然害怕,但形格势禁,不去恐引僧人们怀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不敢多看那条死蛇,将脸转开去,假装去观察周围环境。
看完现场后,方丈说道:“此事竟然发生在少林寺里,好生惭愧!老纳得讯后,已紧急调动了近百名弟子,分路向山下追去。如果追到山脚仍未能发现那个来历不明的哑巴,就立即封住所有下山的道路,以待天明后搜山。”
霍丹晨道:“就怕那哑巴轻功高超,又先走一步,不等道路被封锁就已经逃出了包围圈……”方丈听了低咳一声,没有答话。苦文瞟了方丈一眼,说道:“那哑巴要想带着尸体安然逃出包围圈,谅他还没么大的能耐!”
袁海宁见众位僧人脸色都很难看,忙打圆场:“是呀,他虽先走一步,但毕竟天色已黑,一个人逃跑尚难脱围,更何况还带了一具尸体!他若不带灯具,定不能下山,如点亮灯具,又会被发现。要逃万难!”
苦文道:“他若被当场追上,就算其武功高强,但我们派出的弟子也非全然无用之辈,若是单打独斗,尚不好说,但我们每一路的弟子都有十名以上,不是贫僧夸口,就算他是当今武林里的顶尖高手,亦休想全身离开嵩山!”
霍丹晨袁海宁心中一凛,均想:“看来少林寺派出的那百名弟子个个都是高手了!”袁海宁道:“我看他是插翅难飞了!”霍丹晨也道:“跑到少林寺来炫耀武功,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又道:“我猜那个哑巴是那个杀死智鸣的神秘女人派来的!”
袁海宁沉吟不语。苦文道:“这似乎有些不通,凶手要藏尸体,自然只是为了掩盖其杀人的罪行,但尸体已经为人发现,再来夺走尸体就似乎是多此一举了。”袁海宁道:“大师言之有理。但我认为凶手盗走尸体的目的不为掩盖其杀人罪行,而是担心别人通过验尸找到别的什么线索。”
霍丹晨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啊,难道我们的猜想竟是真的?智鸣的身体确实患有什么怪病,这个女人害怕别人验看尸体后查出这个病,所以才……?”袁海宁道:“到底真相如何,还得抓到那个哑巴后才能明了。”
众人也觉得在抓到哑巴之前,一切猜测都没有多少意义,于是停止了交谈。方丈对袁霍二人说道:“长夜难熬,两位捕头不如到客房里安息一夜,待明日敝寺拿住了那名哑巴后再加审问。”
袁海宁问霍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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