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反而不妥。”
陆崖心想,爹爹和邓叔叔的身份不同,却都是为了赵m办事的,这义军的消息网遍布大都各处,这么多年未出纰漏,可见二人均是非常小心的。
陆崖在醉太白逗留了一阵,讲了马可波罗和五雷神机之事,陆秀夫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当最后陆崖问起张世杰派他到大都到底所谓何事之时,陆秀夫仍然说,时机未到,要他耐心等待。
陆崖满腹疑虑离开了醉太白,等到了祥和书斋之时已然是黄昏时分。这书斋处于闹市之中,实在并非读书人喜爱的清静修心之所,门上的招牌便与街上的酒楼饭馆无异,门面也不大,不知道为什么邓剡选这么一个地方居住。
陆崖刚要敲门,却见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羽扇纶巾,白衣玉带,中等身材,面如冠玉,英姿勃发。陆崖一见此人吓了一跳,这人竟是张,赶紧将头低下,唯恐被他认出。
其实张十年之前在树林中见过陆崖一面,可那时他仅仅是个孩童,如今已然是个英伟少年,身材相貌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况且当时张与辛不平交战,也未曾留意陆崖,如今十年过去了,他如何还能记得起十年前的顽童?
而陆崖对张的印象却太深,十年之后的张,眉宇间那团英气犹在,只是少了当年的稚嫩,更显得成熟稳重,气宇轩昂。
张摇着羽扇,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也不曾正视他一眼,陆崖却没来由的感到惊慌,他不禁气恼自己怎么这般没出息,为何每次见到这个人都觉得心中慌乱?自己苏州被围之时,轩辕庄火屋被困之时,只身勇闯鱼柳帮之时,城隍庙与饿狼搏斗之时每一次都是凶险万分,却都不曾有过这种心慌的感觉,如今风平浪静,从面前经过的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自己为何冷汗直流,难不成我陆崖真的怕他?
待张走远,陆崖这才平复了心情,扣打门环,不多时,里面迎出来一个小童,“先生,你找谁?”
陆崖道:“哦,请问邓剡大人在吗?你就回禀说,故人陆崖到访。”
小童却笑道:“你才多大,也敢称故人?”
“是故人,是故人,”里面传来邓剡的声音,就见他鞋都没来得及穿,迎接出来。
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处,心中有无限感叹,此刻却又无声相对。二人虽然相处不多,可一同经历两次生离死别,均觉浮生若梦,邓剡更是激动地流下泪来。
小童见状不解问道:“先生,你怎么哭了。”
邓剡这才说道:“贤侄,你原来还在人间啊?我有时在梦中看到你,还是孩提时的模样,穿着女儿的装束,想不到如今……一别十年,你都已经长大chéng ;rén了。”
陆崖道:“劳烦叔叔挂念,小侄也时常想念邓叔叔和文伯伯。”
小童在一旁道:“先生,既然真的是故人,为何不请到里面?”
邓剡笑道:“对,对,我当真是糊涂了,贤侄里面请。”说着拉起陆崖的手,向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二人分宾主落座,邓剡命小童看茶,二人诉不尽离别之情,寒暄多时,陆崖问道:“刚才我在门口遇见张,不知道他来这干什么?”
邓剡道:“张现在是我的学生,说实话,张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为鞑子做事。初时张弘范叫我教导他,我本不愿,不过后来我想有他的关系在,我在京城的行动更zi ;you些,另外这个人戾气太重,终究是我大宋的大患,不如由我开导于他,看他是否能够改恶向善,将来若有一天可以将他感化,说不定能为我所用。只是……”
陆崖见邓剡犹豫,问道:“只是什么?”
邓剡道:“只是十年过去了,他对我虽然尊敬,却不能为我所动,忽必烈更是赐予他尚方宝剑,如今他年少得志,权倾朝野,更加不会反保大宋了。实不相瞒,这十年,蒙古人的社稷已经越来越稳,我真的觉得复国之事希望渺茫,不知道这话我当讲不当讲,如今蒙古治下,民心已服,想要收复失地,恐怕是不可能了。”
陆崖道:“我也时常这样想,究竟复国这事对百姓是否有利,宋末之时,百姓民不聊生,国家也无一ri安宁,如今蒙古人开疆扩土,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繁荣盛世,对比前朝,真是天壤之别。”
邓剡道:“这些话千万不可说给你爹知道,否则要气死他的。蒙古治下再好也始终不是汉人的江山,大宋再差,终归是汉人做皇帝。我们这些老臣,只求一颗丹心无愧天地,最多像文丞相一样以身殉国。至于是否能恢复大宋的江山,也只能看上天如何安排了,并非人力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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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下)访旧识早定良谋
陆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似这般愚忠究竟是对是错?还是如师父所说,大宋的江山只是赵家的江山,并非百姓所有,那忽必烈的江山,便又是百姓的吗?他怎么也想不通究竟哪一个人做皇帝更好些。
陆崖沉思良久,哀叹一声,接着转移话题道:“那年一别之后,您与文伯伯一直在一起吗?”
邓剡道:“没有,你被劫走之后,张本打算把我们带回大都,可没想到到了金陵,我大病一场,只好留在金陵养病,文丞相则被带往大都,因此,那之后没多久便分开了,却想不到从此竟是天人永隔。直到文丞相遇害之时,我也未曾见过。”
陆崖感叹道:“一代英杰的下场却如此悲惨。”
邓剡继续说道:“所以我这些年便著书立传,要将文丞相的气节、jing神代代相传。”
陆崖道:“那这件事,鞑子不管吗?”
邓剡笑道:“自古以来忠臣孝子人人敬仰,就算是他的敌人也是一样,倒是那些阿谀谄媚,jiān佞叛国之人,不但生前遭人憎恨,死后也要被人唾骂。”
陆崖道:“那像张,是该被人唾骂还是被人敬仰呢?”
邓剡一愣:“这……”
张虽是汉人,可很小的时候便随着张弘范东征西讨了,那时张弘范乃是金国的将领,后来金国灭亡,他投降了大元,张幼年之时并没有一ri在大宋的土地上呆过,张弘范死后,他子承父业,又受封万户侯,手中有尚方宝剑,而且执掌兵权,对忽必烈忠心耿耿,在邓剡的教导下,为官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从未有贪赃枉法或欺压百姓的行为,从元朝的角度说,他实在是一个莫大的忠臣。可他毕竟属于汉族,如今却为鞑子做事,这样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邓剡一时也难以分辨了。
陆崖见邓剡面有难sè,知道邓剡学问不错却不善言辞,不似张世杰一般滔滔不绝,这个问题若是问张世杰定然会有答案,可如今面前的却是邓剡,而邓剡是张的老师,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确很难评论自己的学生。说他好,说他不好,都不妥当。
陆崖道:“邓叔叔,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当着我的面评论张,不过我有一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邓剡明白陆崖心中所想,是怕自己有顾虑,因此笑道:“我没当你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陆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头对邓剡说道:“张属于元朝的官,他爱民如子,这官做的越大,对百姓的好处就越多,就越受百姓的爱戴,百姓只会说朝廷有个好官,叫张,那时人心所向,就都不希望再恢复大宋的江山了……”说到这陆崖看着邓剡,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
邓剡也站起身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教他做一个好官?”
陆崖摆摆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邓叔叔怎么教导于他的,若是只为了大宋的江山,你完全可以教他学着做一个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官,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从内部慢慢腐蚀元朝的势力。那时元朝也和宋末一样,贪官横行,无能,大宋遗臣趁此机会收复中原,可谓事半功倍。若是为了百姓免遭浩劫,进而休养生息,则教他做一个好官,只是那时元朝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只是起事万万不能了。这其中取舍,只在你一念之间,你究竟要怎么去选择呢?”
邓剡倒背着双手,在房间踱着步子,半晌才道:“当初我并未考虑那么多,既然张是我的学生,我只是把他引向正路,想不到竟然误了大事。如你所说,我该如何选择?我该如何选择,我该如何选择……”
邓剡口中想不到陆崖几句话,竟然叫邓剡觉得十年间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但张如今羽翼丰满,不是当初的那张白纸,想要改变他的思想,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况且邓剡心静若水,本xing纯良,叫这样一个好人教他人去学坏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崖拉着邓剡重新入座,道:“邓叔叔,如何选择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此事放到我的身上,我也不知道答案,曾经有几次,我也曾面临艰难的选择,那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不过既然选择了,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至少张肯为百姓做些事,比桑哥、李恒那些人要强得太多。从天下百姓的角度讲,邓叔叔做的没错。”
邓剡闻听,心中稍安,“崖儿,你比大哥当年考虑事情更加周详了。”
陆崖知道他所说的大哥指的是陆秀夫,当年二人在腥风血雨中结拜,相约共赴黄泉,谁曾想到二人均得活命,如今又同为前朝奔波。
邓剡道:“若不是张帮忙,文丞相的事迹也无法传播的那么深远,他也时常来看望我,我实在不忍心把他教坏。只是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