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鸽子都受过专门的训练,一旦有危险,立刻装死。”
沈知离看着刚才还显得傻头傻脑的鸽子,顿时有些肃然起敬:“这方法是谁教的?”
青荇顿了顿:“我家主上。”
沈知离:“……”
……真是人不可貌相。
青荇又咳嗽了一声:“沈谷主,我思考过,主上的失忆是因为脑部收到重击……”
沈知离诧异道:“你是打算让他再被重击一次么?呃,虽然是有点危险,弄不好把脑壳砸开的话再想愈合会更麻烦,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
边说她边摸着下巴思忖,倒像是认真考虑的模样。
青荇急忙打断沈知离可怕的念头:“不是!这次主上醒来只怕将沈谷主当成了那个妖女,我的意思是沈谷主不妨模仿那妖女的所为,试试能不能唤醒主上的记忆……”
出乎意料沈知离倒没有马上拒绝,只道:“过些日子再说罢,明日我下山有事。你家主上的伤只要按时喝药就好,也暂时不需要我了。”
“可是……”
沈知离微笑:“还有魔教的人似乎潜进来了。”她拍了拍青荇的肩,“为了你家主上和回春谷的安全,尽快走罢。回春谷里有卖马车的,报上我的名字,可以给你九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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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烫伤久久不退的手指,沈知离坐着马车一直到了附近的镇上。
刚刚入秋时分,阳光落在青石板路面显得有些倦懒。
街上的店铺都已经开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缓缓停在镇口一家酒馆。
“哎,谷主,就知道你要来,小的早早便准备好了。”
沈知离拍了拍酒坛,递给身边的侍女,正待叫人付钱,一只手拦在了前面,递过去一锭五两的银子。
她侧眸,是一张极好看的笑颜,温润谦和带一分讨好。
沈知离忍了忍,看向他身后一脸无辜的青荇。
“能不能解释一下。”
却是苏沉澈先温声道:“知离,不关青堂主的事……是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若是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他的声音柔和,眉头微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谁说我一个人出来了?
我身边这些侍女都是死的么!?
还有……
“谁让你叫我知离的?”
苏沉澈一愣:“难道以前我不是叫你知离?那不然是……阿离?离儿?知知?离宝贝?”
“……我有姓的,你直接叫我沈知离就好。”
沈知离转身忍耐道,“还有,这个镇子是回春谷的属地,很安全,你也不用担心,赶快回去……”
刚走了两步,发现苏沉澈像是根本没听懂他的话,又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身后。
“你就……”
苏沉澈垂了垂眸,有几分受伤:“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不方便带我去么?”
又来!
他除了装可怜装受伤,就不会别的么!
不过,这样的贵胄公子……
沈知离嘴角勾起一抹笑:“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确定想跟我去?”
苏沉澈惊讶抬眸,忙不迭道:“确定!”
一间陈旧的宅子出现在视线中,除了大,无论位置还是周围环境都让人生不起一分住在这里的愿望。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环境更加的超乎想象。
几百个年纪不超过十岁的孩子挤在一个大院里,有的在念书,有的在打闹,但更多的在挑拣处理堆满了院子的药材。
人挤人的味道堆叠起来,无疑是一种难闻的气味。
看见沈知离进来,孩子们几乎是用冲的将沈知离围在了中间。
沈知离用手一指后面的马车,孩子们冲她鞠了一躬又飞快的冲向马车,却在马车前规规矩矩的排起队来。
马车上的侍女下来,掀开帘子,里头是满满的冬衣外带一些零嘴和玩具,但都不是太过贵重的玩意。
打沈知离一进来,便一直留意着苏沉澈的神情。
出乎意料没有看到什么嫌恶的神色,他反而显得很疑惑。
沈知离抿唇笑:“这些都是我的孩子,每月我会在这里住上几日,给他们上课,正好上一个教武先生刚走,你愿意顶上么?”
因为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想追她的世家公子不是没有,想打消一个人追求热情,有时候并不这么困难。
苏沉澈沉默了一下。
沈知离也不再问,笑了笑,径直往屋里走。
苏沉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原本就打算陪你,只不过为什么不给他们更好的环境呢?如果可以,我愿意出……”
这回轮到沈知离愣了愣,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没受过打击的少爷……
沈知离回头道:“我又不是菩萨,好吃好喝难道你要我养他们一辈子么?”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又怎么会拼命的想出人头地,能够自力更生。
十年前她也曾是这里的一员,如果不是遇到了师父……
苏沉澈似乎沉思了一下,认真道:“你说得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沈知离笑:“我可没你想得这么伟大,当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能给他们口饭吃就不错了,我自然看不得他们过好日子。”
青荇已经在苏沉澈身后挤眉瞪眼半天了。
不等苏沉澈回答,沈知离叹了口气,重又捡回温柔的语气:“苏……沉澈,东西发好了,我们走罢。”
“去哪?”
“去客栈啊。”沈知离温柔笑,“傻瓜,你难不成把我刚才的话当真了?我现在这么有钱干嘛陪着他们吃苦?”
说罢转身便走,说话间一个刚抱回冬衣的孩子猛地撞上了沈知离,沈知离没有提防措手不及退了一步,手支撑在后面的墙上。
孩子也跌倒在地,刚刚领到的木风车轱辘断开,再不能玩。
沈知离忙扶起孩子,孩子却只盯着掉在地上的木风车,紧咬着唇,一副想哭又强忍住的样子,低声呢喃道:“我捡了好几日药材才换来的,想给妹妹玩的……”
沈知离看了一眼,拾起木风车,又捡了一根细木棍,想把它拼回去,但摆弄半天不得其法。
一根修长干净的手指从她手里接过,摆弄了两下,风车很快可以再转动,孩子捧过修好的木风车兴高采烈的跑进屋中。
沈知离有些尴尬道:“谢谢。”
一抬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温柔而深情的光荡了满眼,仿佛要溢出一般,苏沉澈轻道:“明明是很温柔的人,为什么刚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坏?”
沈知离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的肉麻震住,甚至没发现苏沉澈捧起了她的手。
一阵酥麻顺着手心传来。
低头看去,沈知离惊怒:“你是属狗的吗,怎么又舔?”
苏沉澈抬起眸,无辜道:“你的手流血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刚才手心蹭在墙面,用力过猛不知不觉蹭破了皮。
从怀中拿出特制的金疮药,还没打开瓶子已经被苏沉澈拿去,他认真挤出药,均匀的涂抹在她的手心。
自沈知离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微垂下的头,柔软的发丝在额前微微浮动遮盖住清俊的面容,纤长的睫毛拉出长长的阴影,神情是认真而细致的模样,仿佛在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沈知离莫名的心头一动。
“你真的以前在这里生活么?”
沈知离下意识“嗯”了一声。
下一刻,却被人温柔的拥入怀中,耳畔是苏沉澈低沉动人的声音:“知离,我好心疼,若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沈知离:“……”
那个……青堂主,我们好像还没讨论到如果被抱多少银子吧!
第四章
夕阳西落,暮色沉坠。
沈知离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贴身侍女蝶衣。
徒步走了半个时辰,停在城门外一座凉亭前,沈知离拢了拢衣袖,斜坐在凉亭中,蝶衣将抱来的酒坛放下便无声退了出去。
沈知离弯起一抹笑:“老头子,起来喝酒了。”
拍开酒坛上的封泥,沈知离取出两个酒杯,一杯自斟自饮,一杯斟满便洒落在凉亭地面。
不多时,已有几分醉意蔓延上来。
沈知离将最后一口酒咽下,扶着廊柱打了一个酒嗝,醉意熏染的眸子眯了眯,似想起什么,怅然道:“师父,那个人收到消息也差不多快回来了罢。他这些年在外面也混得不错,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她按了按额:“这次想再骗他应该难度更高了罢……”
空旷的凉亭里除了风声,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空寂回荡。
谁也想象不到天下闻名的神医沈天行死后竟然就葬在这个破落的小凉亭里。
酒劲上来,沈知离回到客栈倒头就睡。
夜里被梦惊醒,刚坐起身就看见一双目光灼灼的澄澈眼眸,在暗夜里更觉醒目。
沈知离吓得倒退一步,后脑撞上了床榻。
砰。
忍着痛,不等对方反应,沈知离就抽出榻下的藏着的特制短弩,对准对方淡定道:“请问阁下劫财劫色?财超过五两就不要想了,色的话隔壁有个更好看的叫苏沉澈,好走不送。”
耳熟的温柔声音响起:“知离,吓到你了么?”
淡淡月光透过窗棱印在他的脸上,的确是苏沉澈的面孔。
沈知离揉着后脑松了口气,随即更警惕向后挪了挪道,“你三更半夜跑我房间里做什么?”
被沈知离远远隔开,苏沉澈眨了眨眼睛,委屈道:“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屁事!
“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赶你出去!”沈知离怒,“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
视线扫过门前已经硬生生被扯开的锁,沈知离咽了口口水。
苏沉澈用衣袖擦了擦沈知离的额头上的汗,温声道:“你做噩梦了,我很担心。”顿了顿,又道,“看你安稳睡着我才睡得着。”
什么叫看我睡着你才睡得着!
冰冷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