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无奈,只得放沈知离先行。
走了两步,圣母王子抬了抬手,沈知离立刻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
圣母王子:“调整一下姿势,你这样走路很累吧。”
沈知离表情复杂:“……你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么?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圣母王子想了想:“举手之劳而已,你又不会真的杀我。”
沈知离:“……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你?”
圣母王子笑,却莫名带着几分笃定:“直觉吧。”
沈知离握针的手紧了紧,被人看透色厉内荏的感觉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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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用脚踹开殿门,轰然打开的大门后两个人静静对望,沈知离一眼便看见了花久夜。
她忍不住大叫:“师兄!”
花久夜闻声回头:“你……”只说了一个字,他便转头看向沈知离身边的花宵云。
而花宵云此时也看向了他。
四目交接,两两对望。
这一幕实在非常诡异,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犹如镜面一般反射,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和境遇。
殿内寂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花久夜面无表情冷冷道:“这个人是谁,看起来好眼熟。”
花宵云:“我也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殿正中,一道雄浑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诡异对话:“宵云,你怎么来了?”
花宵云含笑行礼:“儿臣见过父王。”
他的动作自如,好似根本不在意沈知离手中那根近在咫尺的银针。
沈知离遥遥望去,坐在大殿正中王座之上是一个面色庄严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头顶灿金王冠,右手持着一根做工精致的手杖。
显然是保养良好,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那张脸依旧俊美非凡,岁月并没有带走他的风采,那张肖似花宵云的脸庞经历风雨反而越发显出一种被时光打磨的沉淀与历练,只是……无论怎么看他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阴沉而危险的气息。
这是……南疆王?
南疆王沉声:“这不是你该来的时候,宵云,你先退下。”
花宵云看向花久夜,温声道:“父王,这个人这位姑娘的朋友……若只是个误会,我可以把他带走么?”
南疆王:“没有什么误会,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么?他杀了长老殿里的两位长老,以及二十七名弟子。”
花宵云沉默了一下。
沈知离忍不住道:“那些人是畜生,他们、他们对师兄的妹妹……”
只说了一句,声音就戛然而止,不是说不下去,而是沈知离忽然不知道究竟该说给谁听,她还记得那长老最后说的话:
……花公子,其实这些都是王上下的命令,我们不过奉命行事……
而眼前的人是就是南疆王,身边这个则是南疆王的儿子。
花宵云或许会为了举手之劳帮她,可是一旦牵扯到南疆王,他没有理由站在一个外人这边。
花久夜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别说了!老畜生,要杀便杀,不用给我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罪名。”
南疆王冷冷道:“你很快就会死,但在那之前,把蛊皇交出来。”
花宵云:“蛊皇?”
南疆王压着怒火,转头对花宵云尽量柔和道:“你先出去。”
自阴影中走出一人,对花宵云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态度虽低,动作却不容人拒绝。
却在这时,花久夜嘲讽大笑:“是啊,蛊皇,一代只能有一个人拥有的蛊皇。我死也不会交给你,你的儿子,一个没有蛊皇的南疆王,你觉得一旦捅出去会有人信服么?就像某些人,一辈子都洗刷不了篡位者的污迹。”嘴角渐渐流出鲜血,他却像浑然未觉。
沈知离不忍,上前把过花久夜的脉。
花宵云被强硬的请了出去,整个大殿里只剩下四个人。
南疆王从他的王座上信步而下,一滴血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
殿门被合拢了一半,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俊美的脸上阴气森森。
“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拥有蛊皇的人不止有你。不能得到孤可以吞噬你和……你的女人。”
花久夜推开沈知离:“她不是我的女人。”随即,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痛恨:“你的蛊皇……”
南疆王颔首:“是从你父亲手里得来的,孤当着他的面上了你的母亲,并且告诉他如果不交出蛊皇,就让地牢里所有的囚犯上遍你的母亲。”
花久夜的胸膛剧烈起伏,幽深的双眸燃起了火焰。
嘴唇被他咬出鲜血,几个字从齿缝间挤出:“畜生,他是你弟弟。”
南疆王笑得轻蔑:“孤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凭什么孤喜欢的女人要嫁给他,不过是因为他有蛊皇,不过是因为他可以继承南疆王的位置,那孤为什么不能得到?成王败寇,孤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愧疚的,就像现在……把蛊皇交给我,孤会让你没有痛苦的去地狱见你的死鬼老子,不然孤有的是办法让你尝到地狱的滋味。”
花久夜冷笑着看他。
南疆王:“是那个贱人的错,说什么喜欢孤,转头却嫁给了那个死鬼,孤不过是让那对狗男女罪有应得……”
反手割裂花久夜的腕,血液涌溅,一滴鲜血顺着南疆王的指尖滴落在花久夜的手腕。
几乎瞬间,花久夜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
袖风一卷,南疆王单手扣住沈知离的脖子顶上了墙。
他慢条斯理的阴冷道:“你希望我怎么对你这个小情人呢……”
双脚腾空,沈知离此时的脑子已经乱到极点,兄弟,篡位,虐杀……几乎已经可以勾勒出整个事情的真相,她艰难的撑着几乎要捏碎她脖子的手道:“将罪责推卸到女人身上,你根本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于权力的私欲,灭绝人性,连自己亲生兄弟都不肯放过!”
南疆王:“胡说!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沈知离扬起脖子嗤笑:“你弟弟对你很好罢,觉得对不起良心了?你竟然还有良心。”
南疆王的面色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手指骤然收紧:“让你胡说……嘶……”
南疆王骤然转头,发现花久夜竟然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鲜血喷涌,逐渐汇集到了一起,在花久夜疼痛的同时,一股痛楚也顺着血液交汇处蔓延而来。
痛楚让南疆王瞬间清醒,用尽全力将花久夜摔出。
花久夜背脊重重撞上墙壁,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五脏六腑俱是一阵,可他居然还笑了起来:“我们同归于尽吧。”
“让我身体里的蛊毒爆发,到时候沾到我鲜血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沈知离从半空摔下,抚着颈脖大口喘息。
空旷的大殿里一片寂静,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喘息却又格格不入的温和声音插了进来:“那个,你们想去死我没意见,但是我的知离我可以带走吗?”
四二章
他旁若无人的说着,就好像眼睛里从来只有沈知离一个人。
几乎在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沈知离的神经松懈下来。
尽管这个人说话不靠谱,做事不靠谱,行为举止不靠谱,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骗你没商量的气息,可是……
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实在太好了。
真的……沈知离按着脖颈,低声呢喃……太好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感激苏沉澈那无缘无故的死缠烂打。
南疆王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
白衣男子单手缓缓推开门,逆着身后耀眼的白光,自大殿的这头极光掠影般徐步走来,像是将一分为二的世界合拢,带着灼眼的光明席卷了整片阴沉的黑暗。
所有的阴暗潮湿肮脏污秽在这一刻变得无所遁形。
悲凉凄惨的氛围也在刹那间消退,仿佛从未出现。
一步一步。
他走来,逆光之下,额角的汗水滴落,五官轮廓被清晰勾勒却又看不分明。
脚步声骤然而停。
弯腰单膝跪地,雪白的衣袂蜿蜒过地面,他轻柔的捧起女子的下颌,小心摩挲着脖颈处被掐红的印记,音色极尽温柔。
“知离,抱歉,让你久等了。”
那般的温柔缱绻,那般的宠溺温存,那般的……
沈知离眨眼眨眼,把眼眶里突如其来的水雾挤掉。
再怎么不肯承认,这一刻,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酸涩无法抑制。
她可以不在乎伤害不在乎□甚至不在乎死亡,却没法安然的享受另外一个人的好……
会被宠坏的啊……
混蛋……这种时候弄这么煽情做什么……我们还没脱离危险,你不要就开始甜言蜜语了好不好……
然而,像是根本没留意她的不安,下一刻,沈知离就落入了苏沉澈的怀抱。
微凉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苏沉澈的动作很轻柔很轻柔,像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声音里反而有些委屈:“知离……我好想你,你想我么?不对,你一定不想我吧,我最近都没有打喷嚏……”
不等沈知离说话,苏沉澈又小心翼翼的圈紧她的腰身,心疼的看向她,荡了满眼的温柔疼惜,足以将人溺毙:“知离,你的腰又细了,脸也尖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应该再来早一点的,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旁若无人的说着,就好像眼睛里从来只有沈知离一个人。
沈知离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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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完全无视的行为毫无悬念的触怒了南疆王,他一掌便朝着苏沉澈劈来。
手还未落下,就已经被人架住。
苏沉澈回头,满脸的不耐:“还没轮到你呢,你能不能先等一等,我还有话没跟知离说完呢。”
南疆王冷笑:“你们到地狱说去吧。”
苏沉澈眯起眼睛,缓缓松手放开沈知离:“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