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当中也有例外。
战轩就是那个奇葩一样的例外存在。
这个奇葩在苏沉澈的常年摧残之下,不仅没有觉得痛不欲生,反而非常甘之如饴。
根本就是那种苏沉澈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凑过去,打完了还会说,好爽好爽再多蹂躏我一点吧然后把屁股也伸过去……的这种。
翟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真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一阵恶寒。
而且这货竟然还十分的崇拜苏沉澈。
完全不顾自己贱气外露的气场,学着苏沉澈整天一身哭丧一样的白衣,还在大家都管苏沉澈叫主上的时候,坚持一脸骄傲的叫他主人……
主人个头啊!
大家都是拿钱混饭吃的,你这么敬业还要不要人混了啊!
还好,苏沉澈本人对这个称呼也稍微有那么一点膈应……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每当战轩叫他主人的时候,苏沉澈总是会一脸慈祥的摸着战轩的头说“乖小仆,陪我习武好不好”,然后再把战轩揍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但就算是在这样的调教下,战轩还是被不断言传身教的苏沉澈教育的越发无耻淫-贱不要脸。
一次次不断地突破着他深不可测的下限。
……不过,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
当一个人贱到极致的时候,还真的是天下无敌。
至少这个时候,恐怕就连苏沉澈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战轩嗷呜一声扑过去,抱大腿:“夫人。”
刚刚清醒的沈知离僵直在房门口。
战轩蹭了蹭:“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蝶衣怒,卷袖子扒战轩:“放开我家小姐!听到没有!就算你是代苏公子也……”
愤怒的妹子力量是无穷的。
战轩眼见要被扒开,干脆转移阵地,抱住蝶衣。
蝶衣:“……”
沈知离:“什么代苏公子?”
战轩舔脸笑:“在下的主人就是十二夜公子苏沉澈。”
沈知离一愣:“……那婚书是?”
战轩:“自然是带我家主人和夫人你的!”
沈知离嘴角抽搐了一下,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低咳了两声。
蝶衣连忙一脚踹开战轩,搀扶住沈知离。
沈知离摇头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虽然伤口可能要养很久,但总有好的一天。
“我没事,苏沉澈呢?”
蝶衣有些为难:“我也……”
“他没死。”
红衣花久夜踏入院中,勾唇讥诮道:“什么都不懂就敢往心口插东西,也是那家伙运气好,没插死自己。”
沈知离一眨不眨盯着花久夜,见他是说的不像假话,不禁笑道:“谢谢师兄。”
师兄的医术绝对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这笑容实在刺目。
花久夜身形一动,弯腰一把抱起沈知离,掠回屋中床上放好。
“谁准你出来的!给我好好躺着,我没准你下来,你就绝对不许给我下来!”转头,“那个小侍女蝶什么……”
蝶衣指自己:“我?”
花久夜:“对!给我看着你家小姐,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她出这间屋子,知道没有!”
蝶衣收令,一脸崇敬重重点头道:“知道了花公子!”
沈知离:“……”
催眠这么久了都还没解么……
“等等,那……师兄,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苏沉澈?”
已经转身准备出门的花久夜微微转眸,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道:“想见他?那等你的伤口什么时候完全愈合了再说吧。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也知道的很清楚……运气好的话,半年多吧。”
晴天霹雳。
沈知离拽过花久夜的衣角,抱大腿,怨念:“师兄……别这样啊……”
战轩:“……”
这招原来夫人也喜欢用啊!
不远处的房间。
“少年人,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啊。”一个面具男靠在门口朝里张望,声音沙哑难听。
床上躺着的人眨了眨眼:“你是……南疆的那个说要认我做儿子的?”
面具男略显诧异,走到床边:“诶,少年人你竟然还记得我?”
床上的人笑笑道:“嗯,我记性很好的。”
面具男也笑:“那记性很好的少年人,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啊?”
床上的人想也不想道:“是为了救我娘子啊。你呢?你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的?”
面具男摸着面具的下巴,想了想,突然笑着拍了拍床上人的胸口:“少年人,我们还是真有缘分啊,我感觉我好像也是为了救娘子才弄成这样的……”
再远一点的房间。
“老娘的头怎么这么痛啊……”
某绝色女子揉着自己的脑袋:“这是什么鬼地方?不对,我不是被宇晏杀掉了么?宇晏!宇晏!我儿子呢!”
更远许多的某个密室里。
“阿嚏。”
某个鹤发青年颜的男子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八五章
面具男:“……”
花久夜:“……”长叹,“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面具男微微咳嗽:“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而已……”
花久夜:“他快给你拍死了知道吗?”
面具男继续咳嗽。
花久夜斜眼,语气不置可否:“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把插入我师妹心脏里的管子另一端插进他自己的心脏里,我师妹的身体是经过师傅药材养护的,血液进出她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排斥反应,但这家伙只草草吞了两枚护住心脉的药就贸然动手,而且从他身体里流逝的不仅有血液还有巨大的生命力和生机……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你居然还拍他胸口!”
苏沉澈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呼吸轻微,几乎看不出是死是活。
花久夜不易察觉的抿了一下唇。
但就算是已经死了,他也一定要把苏沉澈命拽回来!
不然以沈知离那种性格,一旦知道苏沉澈为了救她把命都搭进去,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回春谷里存有大量的珍稀药材。
反正不是用自己的,花久夜几乎用了所有能用的办法,苏沉澈总算还活着,却一直未曾醒来。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苏沉澈,就算是养伤沈知离也没法安下心。
眼见伤口一天天好转,沈知离总算忍不住趁夜跑到苏沉澈的院中,过去苏沉澈那么多次在夜里潜进她的房间,这却还是她第一次去找苏沉澈。
静谧的月光下,苏沉澈的眼眸轻轻闭着,神情安详,对一切都浑然未知的样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沈知离以为苏沉澈只是睡着,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
……苏沉澈是从来没有醒过。
他依然有脉搏有心跳,只是很浅很浅,浅到甚至不足以让他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沈知离的认识中,苏沉澈一直是无比强大的,强大到无所不能,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也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他,但此时她才发觉,苏沉澈就算再强,说到底也是个人。
一个有七情六欲,会害怕会受伤会生老病死的人。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从万丈悬崖摔下被属下抬进回春谷的苏沉澈,也是濒临垂死的苏沉澈。
……但好像潜意识里,不会这么觉得。
说不依赖,可每当遇到危险遇到困难的时候,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因为他太喜欢自己,因为他会为自己做任何事情……
摸着手腕上的伤口,沈知离想,就连在石窟里命悬一线的时候想到的也是他,不是么?
每一次的期待,最终都没有落空。
苏沉澈做到了,一次又一次。
只是这一次的代价也许太大,大到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又或者在醒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沈知离的目光无声流连。
用手指勾勒着苏沉澈轮廓,每一分每一毫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心底忽然很平静。
从她看见那根插进苏沉澈心口的管子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她想要嫁她想要一辈子陪伴的就是这个人。
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么,她也会陪着他。
沈知离几乎每晚都会过来,时间不会太长,也许只是一炷香,一盏茶的功夫。
花久夜应该是知道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
来了之后,她会坐在苏沉澈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说一些自己过去的事,或者是捧一卷话本轻声的念,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看着苏沉澈,时间到了再安安静静的回去。
做这些并不会让她觉得无聊,相反的,会非常非常的安心。
有时候就连沈知离自己都会觉得惊讶,至少在遇到苏沉澈之前,她不曾想过自己会这样这样的重视一个人,甚至超过了师父。
师父死的时候,她虽然难过,但那样的悲伤还是能忍住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接受,然后逐渐去习惯。
但是……哪怕只是想一想苏沉澈如果就这么死在她面前,便一瞬间心痛的无法呼吸。
微微弯下腰抱住苏沉澈,把脑袋搁在他的肩窝。
沈知离合上眼睛,想起了那段照顾苏沉澈的时光,一边吃着苏沉澈的豆腐一边嫌弃他。
嫌弃他只为了被抛弃就轻生,但也会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鼻腔酸涩,眼眶也慢慢红了。
她无声的低喃:“醒过来啊,笨蛋……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嫁给别人了!”
事到如今,才发现等待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即便再努力也得不到回应,又是多么令人沮丧。
那过去无论苏沉澈怎么做,她都不肯相信,不肯动心的时候,苏沉澈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好像什么也没做过。
……可是,还会有机会么?
有机会再让她去做过去没做到的事情么?
闭上眼睛的沈知离未曾留意到,苏沉澈放在身侧的手指极轻微的抽动了两下。
像是极力挣扎的生命,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