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自炘心里焦急,又听凤莱如此形容,恨不得马上插了翅膀飞了回去主持大局。只是他往左走,凤莱的剑就挡在左边,往右边动,凤莱的剑又阻在了右边。几个回合下来,倒是凤莱掌控了全局。
葛自炘心里不想杀了凤莱,觉得自己一生戎马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让他又念又恨的人,有些舍不得下手的。只是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小人儿偏偏缠住他不放,让他心内是急得冒烟。他暗自咬舌,若再不杀了凤莱,只怕还要缠个一时半刻,到时候延误了战机,那他可就犯了滔天大罪了。
想到这里,葛自炘终于狠了狠心,大刀又是刀刀刚猛,招招霸道起来。果然,不到三十招,凤莱身小力弱就招架不住了。知道自己的免死令已经被这人从心中解除,凤莱只有咬牙硬扛,同时放了手上的信烟招呼同伴前来相助。
彼时,凤莱的同伴就跟住他们身后,因怕跟的太近被葛自炘怀疑,只与凤莱约了危难时求助的讯号。这时瞧见凤莱求救,也就立即奔赴过去。
葛自炘正打的起劲,突然视线里又蹦出三个黑衣人立于凤莱一边。他当下更加兴奋,只想快点解决了眼前这些人好赶回大营去,因此举了钢刀架与肩上做出了拼死一搏的姿态。
三个黑衣人加上凤莱战力马上倍增,葛自炘一开始以一敌四还能勉强应对,时间一长,疲态就显现了出来。他与那四人又打到了黑水河边,看到血红的河水,忽然想到此前自己发的那个誓,那个不将凤莱攻下就死于黑水河的誓言让葛自炘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玄乎起来。
难得真的是天要亡他葛自炘?葛自炘心下这样想到,又觉得自己就这样莫名的死了太狼狈,恶狼一样的盯了正大喘气的凤莱,自己中意这个小子,又被他弄到这样的地步,怎么也要拉了他一同赴那阴曹地府方觉得解气。于是他只顾往凤莱身上招架,一边地狱恶鬼般低笑,一边挥刀朝凤莱杀去。“美人儿!爷带你一起下黄泉!”
或许是被葛自炘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暴戾之气所震撼,那三个帮手也是连连抵挡不住葛自炘的步伐,见葛自炘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凤莱身上,也有一个大胆的从后面去袭击他的。只不过,那葛自炘如同疯魔了一般,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也毫不停步,只挥了大刀“刷”地一下,将后面那人拦腰砍断。他的眼睛片刻也不放开凤莱,凤莱如同见了从那阴间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在葛自炘的注视下,边吞口水边胡乱耍剑自卫,一时间也被这人如此强大的执念给吓住了,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正在这时,凤莱的同伴有一人掏出了一个小瓶,狠狠击碎摔在地上之后就有一股奇怪的臭气散发了出来,凤莱与葛自炘几乎同时倒地,而那两个人却因服了解药没有反应。
一见葛自炘倒地不起,四肢僵硬不得动弹,凤莱就“咯咯”笑了两下:“杀。。。。。。杀。。。。。。”他想说话,却连自己的舌头都僵硬起来,无法完整的说出口。
“公子放心,定会杀了此人以绝后患!”
葛自炘也感觉自己浑身迟钝,虽然思考未变缓,却是再也说不出话做任何动作的了。
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不会发那样一个誓言的了。葛自炘眼前一片灰暗,只睁大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黑衣人对着葛自炘的胸口举起了长剑,葛自炘只看到那剑尖闪着寒光,在那寒光下落的瞬间,他认命地闭了眼睛。
“将军!你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叫声与嘈杂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过来,把正要行凶的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两个站立着的人马上蹲了下来,四处张望。
只见不远处有一些草丛四处晃动,又有几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来人已经不远了而且人还不少的样子。
“公子!有援兵到了。我们先撤退吧!突袭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如此情况实在不允许与正规军再起冲突。”
凤莱心有不甘,他躺于地上看向那不远处草丛里露出的一角黄布,想叫黑衣人过去拾了起来。无奈黑衣人也是草木皆兵,丝毫没有注意到凤莱的眼神。他二人一人抱了凤莱的身体,一人低低伏下四面掩护,护着凤莱沿着黑水河就往下游集合点奔去。
凤莱急得冒汗,可是他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被人给扛在肩上连递个眼神都无法被人看见。他一直死盯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直到那东西在他眼底一点一点的消失。
葛自炘拣了一条命来心中是长叹了一口气。他躺在那里等着有人来救他,可惜一刻钟过去了也没人靠近他。他知道自己中了昭国的“七日觉”,这东西只要沾得一丝丝就能让人僵硬七日,问题是他躺在这里若是无人及时救他,七日不吃喝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葛自炘在心里骂自己手下那些笨蛋,都这么近了竟然找寻不到他。他仔细聆听却发现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会吧!不会是那些笨蛋寻不到人就打道回去了吧。
葛自炘躺在草堆里,仰望着天空,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天一黑,那些野兽可就要跑出来了。难道他堂堂大将军最后竟葬身于野兽的口中?
头顶上忽然一团黑影挡住了葛自炘的视线。背对着光线,葛自炘无法看清楚来人的面貌。那人先是立于葛自炘的脑袋后面,又转到了他的身边。这次,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辉,葛自炘总算是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他之前的小宠物…潋滟!
潋滟穿着不知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昭国士兵的军装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葛自炘。他带着孔燕从大火烧起来之时就一直藏于西营大门附近,见大多数人都赶去正前方防御水中昭兵,正是难得的机会。只是苦于西营大门处还是有士兵把守,一直不敢乱动,等待时机。二人一直隐忍了一个时辰,直到昭军突袭队撞开西营大门,见人杀人。幸亏他们两个藏的深未露面才躲过一劫,待到昭军一路杀光过去之后,他二人才偷偷摸了出来,顺着空荡的大门逃出军营,在黑水河边扒了两具死尸身上的衣服换上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附近茂密的草丛中,等待夜晚来临之后好上路。
怎料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潋滟与孔燕躲在那处还未喘上一口气,就发现不远处凤莱公子和三个黑衣人正与葛自炘缠斗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葛自炘倒地的那一刻潋滟还是有些担心。因此想了个蠢笨的法子,与孔燕一起晃动草木,制造了一些嘈杂的动静。幸而他自小学唱曲的,声音也颇有些变化,愣是两个人扮作了十来个人的声音,将那些黑衣人给唬住了。也算他俩幸运,如果不是黑衣人也处在高度紧张中未曾好好探明敌情,他俩的小命只怕也早就没了。
现在,潋滟一脸平静的看着葛自炘。葛自炘倒觉得有些奇怪,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潋滟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更加想不到刚才救了他一命的就是潋滟。
“快回去叫人来啊!你救了本将军,以后本将军定然重重封赏于你!”葛自炘不顾去多想其它的事,只向潋滟挤眉弄眼想传达这些讯息。
“哥哥!我们为何要救这个坏蛋?他那样对待哥哥,我恨他恨得紧,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免得他再去害其他人!”孔燕原本躲在稍远处草丛观察周围动静的,见潋滟只是跪坐在那里看着葛自炘,不免有些不高兴。就猫了过来,对潋滟如此说道。
潋滟看了看葛自炘难以自信的瞪大了牛眼,呼吸顷刻间就急促了一些,把那络腮胡子都气得吹了起来。他好笑地摇摇头,拣了身边葛自炘的大刀拿在手上颤抖地晃动着比划着,那动作貌似下一秒就一刀劈在葛自炘的脖子上。
孔燕也趁机踢了葛自炘两脚:“恶人!坏蛋!叫你欺负我哥哥!”他年少心狠,脚下也颇用了些力,直踢得葛自炘冒冷汗却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葛自炘活了大半辈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耻辱,他恶鬼般地瞪视着孔燕,嘴里‘呼呼’喘着气,牙齿也磨得‘咯咯’作响,如果他能动一分半分的,现在早就扑上去把那孔燕给咬死了吧!
葛自炘原本以为潋滟或许会救他一命,脑中转念一想,自己曾两三次把他玩弄得死去活来,现在正是他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葛自炘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了眼睛。
潋滟手上的大刀是举了又举,他想象着自己这一刀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由得想起在充军路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大片的血迹与腥臭的味道。他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把将刀给抛到了一旁。
“算了吧!小燕!”潋滟眺望了一下夕阳下乱哄哄的西南大军大营。大营四门都已经关闭了起来,也有人在吵闹着修复损毁的营地。没有人注意到这黑水河畔茂密草丛中他们三人。
“我下不了手!”潋滟轻轻地说道。
“为什么?哥哥不恨他吗?”孔燕不解。就连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葛自炘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我恨他!每次他那样待我之后我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可是,现在我却回忆不起来那种痛恨的感觉了。我一向怕事,甚少与人结怨,也从不会去记仇。而且,我害怕杀人!”潋滟幽幽说道。
“哥哥!”孔燕看着潋滟憔悴的侧脸“那我来动手!我不怕!”说着孔燕就要去拾那大刀。
潋滟一把抓住了孔燕的手。“小燕!没有必要!就当哥哥怕惹麻烦吧!杀了他,挺麻烦的!我们就把他扔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况且你还那么小,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背负着杀人的包袱!”
葛自炘一听潋滟不杀他,也不救他。当下心里又有了希望了。他暗自在心里发誓,如若能活着他必定好好招呼这两个小子。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下多么愚蠢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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