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湉四处搜索,把母虎父母都吵醒了,竟再没有见到一点黑影的踪迹,只好喝了两口母虎敬的酒,悻悻而归。
回到村里,龙湉怕耽误太久,没敢去抽烟喝酒,忙赶到祠堂。
老仵作还在检查,这次查得更久,一会儿查一会儿停,直到汗湿衣背,鸡鸣拂晓的时候,方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剖尸刀,缓缓地转过身来,仿佛忽然间苍老了很多。
“一路裸奔”居然就在尸体旁边打盹,鼾声如雷。直到龙湉大声地叫了半天,他才睁开惺忪的眼睛:“他奶奶的,完了?”
“是的,老仵作已经检查完了。”
“妈的。”“一路裸奔”打着呵欠,看了看天色,“啊,天都亮了,肚子饿了,拿点吃的和酒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自认在三种情况下办案效率不高:一是饿了的时候,二是没喝酒的时候,三是没有美女的时候。
几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端上来了,当然还有百年的泸州老窖。龙湉有点想不通,这家伙不仅能在尸体旁边睡觉,还能在一旁吃得下东西——不能不让人侧目——奇怪的是,他竟然有些喜欢这个家伙的行事风格。
直等酒面饭饱,“一路裸奔”才开始问老仵作,态度非常恭敬:“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老仵作好似有些迟疑不决,深思了一会儿,方斟词酌句地说:“这个人一方面惊吓过度,表情扭曲恐惧;一方面受了一种极奇怪极可怕的致命伤。”
“一路裸奔”眼里闪着光:“什么伤,让你查了那么久?”
“之所以查了这么久,是需要时间来观察尸体的变化。”老仵作指着尸体说,“你们看,才过了几个时辰,尸体已经缩小了很多,到最后,会变得如婴儿般大小。”他说,“我曾经听说过这种伤,现在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一路裸奔”沉吟了一下,眼光闪动:“你是说,这是……”
“开始我也没有把握,直到慢慢目睹了尸体的变化,方才敢确定。”老仵作点点头,眼里露出一丝不安和恐惧,很吃力地、仿佛不想说那几个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敲骨吸髓!”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咒。
尽管早已猜测到,但听到这几个字,“一路裸奔”还是非常震惊,倒吸了一口冷气:“鬼鹰?这个魔鬼怎么到我的地盘作案了?”
他对龙湉大叫:“快带我去现场!”
五、凶手
天空渐白,旭日冉冉升起。
现场在村口不远的老井旁,被保护得很好,地上还按村民倒下的姿势,用石灰画了一幅人形图。一个优秀的捕快可以凭着超凡的观察力、判断力和记忆力,从支离破碎的信息、凌乱血腥的现场、事件的重重迷阵中,将现场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迅速在脑海中再现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一路裸奔”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堆牛粪,还有插在上面的花。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很久,自言自语:“春天时节,怎么会有秋菊盛开?这代表了什么?”他转过头,问龙湉:“你们见过这枝花吗?”
龙湉点头:“我也是今天才见到。”
“你知道这枝花的含义吗?”
“不知道。”龙湉摇摇头。
“一路裸奔”目光如炬:“真的不知道?”
“真的。”龙湉面不红、心不跳地说,“不就是一枝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裸奔”继续问:“这几天村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
“没有。”龙湉笑着说,“正常得就似每天呼吸的空气一样。”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一路裸奔”盯着他,“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谎,如果你隐瞒了什么,我一定会查出来。”
一旁有起得早的几个村民好奇地围观,其中有一个还是龙湉的手下“人来疯”,忽然大声地叫道:“报告捕快,他在撒谎。”
“一路裸奔”大喜,忙说:“有什么情况?快讲。”
“人来疯”指着龙湉,一副幸灾乐祸、大义灭亲的样子:“昨天,他在村口捡了个美女。”
“美女?”一听此言,“一路裸奔”精神大振,对龙湉厉声说,“刚才你怎么不汇报?”
龙湉狠狠地瞪了“人来疯”一眼,苦笑:“我怕说出来没人会相信。”
“说出来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一路裸奔”见猎心喜,嘿嘿一笑,“只要是有关美女的事,我都相信。”他大叫,“快把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
——他最喜欢亲自审问美女。
闺房、铜镜、亵衣、梳篦、粉盒、香帕、穿心合。
小姿就住在龙湉妹妹的闺间里。闺房,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闺中少女倍思春,顾镜自怜百媚生,道不尽的少女心事,说不清的女儿风情,讲不够的青春岁月。
忆往昔,韵华斗丽、蓉春时节,姹紫嫣红,芬芳满园。闺中佳人聚在庭前赏花,青春风韵,国色天香。芳草地上相伴欢嬉,杨柳舞于春风,杏花映于春水,秋千架上,少女的身姿轻盈如燕。
可惜,那都是过去的美好时光了,自从龙湉妹妹出嫁之后,这个房间一直空着。龙湉带着“一路裸奔”、老仵作一行来的时候,一路上,睹物思人,心里有些伤感。
刚转过宅院的墙角,他们就闻到一阵血腥味随着风吹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气味?龙湉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竖,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加快了脚步。“一路裸奔”更是立即飞奔而至,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一位半裸少女倒在床边血泊中,双眼被挖、心肺被掏、面目全非,衣衫零乱,一身如雪的白衣已变成了碎残的“血衣”,让人触目惊心、不忍猝睹。
如此的残忍、如此的血腥,饶是“一路裸奔”见多识广,也不禁瞠目结舌,大为震惊。他转过头盯着龙湉,厉声质问:“这就是你捡回来的女人?”
龙湉双目赤红,心里难过,几乎说不出话来,缓缓点头。
“一路裸奔”急问:“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叫小姿。”
“是哪里的人?家庭情况如何?”
龙湉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一路裸奔”大声呵斥道,“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你就带回了家?”
龙湉苦笑。
“一路裸奔”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昨晚你失踪了两个多时辰,做什么去了?”
龙湉说:“我……我想到家里抽点水烟,喝点酒,再看……看小姿安顿好没有。”
“一路裸奔”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人能证明吗?”
“好像没有。”龙湉说,“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母虎家。”
“一个黑影?”“一路裸奔”冷笑,“他奶奶的,有谁可以证明你到了母虎家?”
龙湉信心满满的:“母虎可以证明。”
“一路裸奔”问再次验尸的老仵作:“先生,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这位女人被挖眼掏肺。”老仵作叹了一口气,“案犯每次作案都会或多或少留下有自身作案特征的痕迹,他们的杀人方式、习惯、特征等都是重要的信息。不用再查,你也能看得出来,江湖上,只有鬼鹰才最有可能这样残忍地嗜杀变态。”
“嗯。”“一路裸奔”说,“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根据尸斑和血液凝结的时间分析,应在子时。”老仵作说。
子时和丑时正是龙湉出去的那段时间。
“我不知道鬼鹰是什么样子,”“一路裸奔”盯着龙湉,眼里像有一根针,“我只希望鬼鹰不是你,只希望你能证明昨晚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龙湉被盯得心里发毛。
“一路裸奔”说:“作为最大的嫌疑人,从现在起,你不能靠近别人三尺之内,也不能离开我视线两丈之外,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龙湉大声抗议,“你怎么认定凶手是我?”
“我没有说凶手就是你,可是,最无法自圆其说的恰恰就是你。”“一路裸奔”冷冷地说,“村民为什么死在你的面前,而不是别人?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女人,是谁带到了这里?这个女人又死在谁家的宅子里?你如果能够说清楚一样事,我就不会怀疑你。”
龙湉叹了一口气:“我真的说不清楚。”
“我忘了告诉你,昨晚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并没有打盹,而是询问了村里的一些人,包括你的父母、老族长等人。”“一路裸奔”说,“他们说,你从江湖上回来之后,就叫族人去避难,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案子?”
“我怎么会有案子?”
“真的没有?”
“没有。”龙湉说,“你看我像凶手吗?”
“嗯,他奶奶的,我看有点像。”“一路裸奔”冷冷地看着他,“刚才我问你菊花有什么含义,你没有说,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知道的。”
龙湉苦笑:“我说什么都没有人信。”
“所以,你什么也不用说,我要看证据。”“一路裸奔”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快带我去见母虎,证明你昨晚到了哪里。”
花柳巷,犹如一株风中的残花败柳。
龙湉和“一路裸奔”等人赶到的时候,一向冷清的小巷已是人声鼎沸。一见龙湉,母虎的父母已似疯子一样地冲了上来,大喊:“凶手!”如果不是被人死命拉住,怕真的要把龙湉杀了!
房间里,更是惨绝人寰,母虎已被分尸,现场仅有部分肢体,一条腿、半只手、一只乳房、两根肋骨、屁股上的一块肉,还有一小截耳朵,桌上还放着一盘吃了一半的“小火炒人肾”。
龙湉几乎想呕吐。
“一路裸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似在看一个判了死刑的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龙湉忙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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