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佳攻破峡道防御的妙着。”
邴元真和跋野刚同时色变。
寇仲回复冷静,从容笑道:“既想到敌人的策略,自有破敌之策。我们就请谋公在
出口处筑起数重密封的土石大闸,有那么高就建那么高。再在墙头设置箭手、投石机和
鼓风机,前两者对付敌人,后者应付浓烟,放弃出口外那一段路又有何不可?”
邴元真欣然道:“天下间恐怕再没有少帅不能解决的难题,我们就在离峡口六百步
处筑起第一道烟火墙,那么进人峡道的敌人将全暴露在我们的射程里。”
跋野刚信心尽复,笑道:“必要时还可以火攻对火攻,把他们活活呛死。”
寇仲哈哈笑道:“最紧要是灵活应变,这边也要加设一个像山寨中的水池,必要时
以温布掩着口鼻,以防为浓烟所呛,敌人可没有这种方便,哈!”
此时闸门开启,哨兵陆续回峡。
寇仲道:“这处交给各位,小弟去也。”
一声长笑,出闸掠往深黑的荒原。
“子陵!子陵!”
徐子陵从最深沉的静修中醒转过来。事实上他正处一种异常神妙的状态,心神像与
天地同游,浑融为一,脚底涌泉穴虽仍未能吸取天地精气,却开始左脚心微热,右脚心
微冷,这是受伤后从未曾发生过的事,但他不惊反喜,因总算是已有起色。
他像退往心灵之海的无限深处,侯希白的呼唤声将他召回来,再次感觉到自己受重
创的身体,返回人世。他张开眼睛,发觉风帆驶进一道小支流靠岸密林隐蔽处,淮水在
后方缓缓淌流,讶道:“什么事?”
侯希白低声道:“前方上游有一队五艘船组成的船队,挂着海沙帮的旗帜,正忙碌
着把一批批的货物送上两岸,另有一帮人似在收货。我不想节外生枝,想待他们离开后
始继续行程。”
徐子陵道:“我们上岸潜过去看看。”
侯希白皱眉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我仍是这句话,子陵
会否觉得我罗嗦?”
徐子陵微笑道:“你是为我着想嘛!但我却有些不祥预感,怕这可能是针对杜伏威
的行动,海沙帮现帮主秋雁与魔门关系密切,辅公佑则是出身魔门的人,我们既然碰巧
遇上,当然要看个究竟,说不定搬运的是另外杀伤力庞大的歹毒火器。”
侯希白从善如流,欣然道:“既然有这么好的理由,咱们就去看个究竟。”
“当!”
寇仲闻声,头皮发麻的在荒原止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下对别人来说仿如
暮鼓晨钟充盈祥和之气的敲钟。于他则不啻摧魂摄魄的符咒。
他并非第一趟听到同一样钟音,在洛阳天津桥头,就听过一次,可是此刻在离天城
峡二十里处重贯耳鼓,可能代表他彻底的失败,妙计成空。
果然了空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了空参见少帅。”
寇种发出指令,命无名飞离肩头,往高空侦察,然后缓缓转过身来,面对此位净念
禅宗的主持圣僧。
在星空辉映下,了空大师法相庄严,右手托着金光灿灿的小钟,双目射出神圣的光
采,牢牢瞧着自己。
寇仲叹道:“大师因何要卷人小子和李世民的争斗中?”
了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出家人岂欲涉尘世事,秦王使人来向老衲说
少帅已到山穷水尽的处境,希望老衲能亲身来向少帅作说客,若少帅肯答应解散少帅军,
秦王可任由少帅安返陈留。”
寇仲苦笑道:“李世民真懂找人,可是大师怎晓得我会从南路出口溜出来散心的?”
了空道:“全赖秦王指点,他说当少帅发觉襄阳部队迫近,当会亲赴钟离,领军来
解天城峡南路之困,所以老衲在此恭候,此刻证实秦王言非虚发,可知少帅动作全在秦
王计算中。”
寇仲反松一口气,李世民终是凡人而非神仙,既想不到他没有向钟离求援,更猜不
到他有一批火器在手。
了空续道:“秦王更着老衲忠告少帅,钟离的少帅军被另一支唐军的水师船队置于
严密监视下,动弹不得,少帅此行,只会是白走一趟。”
寇仲听得心中佩服,李世民不愧当世出色的兵法战斗军事大家,在部署上处处抢先
一着,占尽上风,如非还有火器这秘密袭营狠着,此时就该俯首认输。
忙收摄心神,回复冷静,深吸一口气道:“大师此行是否只是善意劝告,假若小子
执迷不悟,大师便会念声阿弥陀佛然后头也不回的返禅院继续参禅,小子则继续上路。”
了空大师单掌在胸前摆出问讯佛号,垂眼平静的道:“罪过罪过,出家人本不应理
尘世事,但事关天下苍生,老衲又受秦王所托,务要劝少帅退出这场纷争,所以决定由
此刻不离少帅左右,直至少帅肯为彭梁子民着想,考虑老衲的提议。”
寇仲想不到他有此一着,听得目瞪口呆。若给了空这样跟在身后,整个反攻大计会
变成一个笑话。
仰望上空,无名的飞行姿态令他晓得附近没有其它敌人,心中稍安,苦笑道:“大
师是否看准小子不愿向你动武?”
了空微笑道:“少帅言重!老衲只是想以行动说明,秦王对少帅是网开一面。假若
在这里等待的非是老衲而是秦王的旗下大将和以千计的玄甲战士,会是怎样的一番局
面?”
寇仲哑然失笑道:“那小子会非常高兴,因为我的灵禽会先一步发现他们的影踪,
而小子则可随机应变,说不定还可令秦王损兵折将。”
了空叹道:“如此看来,少帅仍是不肯罢休。”
寇仲皱眉道:“小子有一事大惑不解,想请教大师。”
了空肃容道:“少帅请指点。”
寇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佛道两门,不是正与魔门的两派六道为敌吗?大师可知
李阀内部早给魔门侵蚀腐化,其中还牵连到对我中土有狼子野心的突厥人。在很大的程
度中,李世民的生死与我寇仲的存亡是连系挂勾。李世民凯旋回朝之日,就是兔死狗烹
之时。我寇仲接受大师解散少帅军之议,等若帮魔门一个天大的忙,而最后得益者将不
会是中土的任何人,而是正联结塞外大草原诸族的颉利。”
了空一声佛号,道:“天下的统一与和平,岂是一蹴可就的容易事,秦王对此早有
心理准备。少帅之言不无道理,却没有考虑后果,少帅如能成功立国,天下势成南北对
峙之局,战火延绵,生灵涂炭,外族乘势人侵,中土将重陷四分五裂的乱局。少帅既有
救世荡魔之心,何不全力匡助秦王,拨乱反正,让万民能过幸福安祥的好日子?”
寇仲讶道:“大师的话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我寇仲向李世民投诚,而非李
世民向我称臣?说到底大师就是彻头彻尾地偏袒,更不公平。大师可知我有多少战友惨
死在唐军兵刀之下,我和李世民已是势不两力,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了空淡然自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正是对战争的最佳写照,少帅选择争霸之
路,早该想到这是必然发生的情况,血仇只会愈积愈深。老衲肯为秦王来向少帅说项,
并没有偏袒秦王的意图,只是就眼前的形势。对少帅作出最佳的建议,希望两方能息止
于戈,免祸及百姓。阿弥陀佛!”
寇仲仰望夜空,沉声道:“一天我寇仲仍在,鹿死谁手,尚不可知,我有个更好的
提议,大师可肯垂听。”
了空眼观鼻,鼻观心,法眼正藏,宝相庄严的道:“老衲恭聆少帅提议。”
寇仲长笑道:“好!大师猜到我的心意哩!正如毕玄所说的战争最终仍是凭武功解
决,而非在谈判桌上。我就和大师豪赌一铺,假设大师能把我击败,我立即解散少帅军,
俯首认输。大师当然可把我杀死,少帅军自然烟消瓦解。可是如大师奈何不了我,请立
即回归禅院,以后不要再理我和李世民间的事。”
了空似是对寇仲的话听而不闻,没有任何反应,忽然“当”的一声,禅钟鸣响,了
空一声佛号,容包平静的道:“老衲已近三十年没有和人动手,实不愿妄动干戈,老衲
可否以十招为限,只要谁被迫处下风,那一方便作输论。”
寇仲微笑道:“和又如何呢?”
了空睁目往他瞧来,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圣光灿然,以微笑回报道:“当然算是老
衲输了,依议回禅室面壁,以忏易动妄念之过。”
“锵”!
寇仲井中月出鞘,遥指了空。
就在那一刻,了空像忽然融人天上的夜空去,广阔无边,法力无穷,无处不是可乘
的破绽,却无一是可乘之破绽。
他充盈超越世情智能深广的眼神,似是能瞧透寇仲心内每一个意图,无有疏忽,无
有遗漏。
寇仲打从深心中涌起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恐惧与崇敬,这是从未试过在与敌手交
锋前生出的情绪,就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在浪高风急远离岸陆的
黑夜怒海中挣扎,生出不能克服的无力感觉。
了空右手托着的铜钟似变得重逾万斤,又若轻如羽毛;既庞大如山,又虚渺如无物。
寇仲胸口闷翳,差点吐血。
了空低吟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着他求,全由心造;心外无法,满目玄黄,
一切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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