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婠婠的镇定冷静,仍忍不住娇躯轻颤,失声道:“宁道奇?”
徐子陵道:“他们决战于净念禅院,确是两败俱伤。宋缺在不欲同归于尽下,故而九刀
之约尚欠最后一刀。宋缺依诺退返岭南,不再过问世事。否则何来结盟之事,我们更不会耽
在这裹。”
婠婠不悦道:“你们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徐子陵平静答道:“你该明白原因,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过既然你垂询,我只好如
实奉告。”
婠婠道:“宋岳决斗的消息虽与事实并不完全符合,但已传进李渊其内。你们有甚么打
算?”
徐子陵早拟备答案,从容道:“寇仲对李渊的耐性已所余无几,若非毕玄率众离开,他
今晚便拂袖离城,可是若李渊明天仍没作下决定,我们也再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又低声道:“如不是与傅采林有约在先,恐怕我们不会等至今夜。”
婠婠道:“你们不是要扶助李世民登帝位吗?为何又有离去打算?”
徐子陵暗运不死印法,在婠婠无法察觉下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因他视婠婠为另一个祝
玉妍,为振兴魔门无所不用其极,不可不防。
苦笑道:“在现今的情势下,我们除此还可以做甚么呢?了空向寇仲表明立场,若我们
选择离开,他绝不会怪我们。故与其一起在此等死,结盟破裂反会对李世民生出一线机会,
当外族联军南下,建成、元吉连连失利,李渊不得不再起用李世民,那时我们仍有成功的可
能。”
婠婠淡淡道:“你们认为李世民的小命可留至那一刻吗?”
徐子陵道:“那要由老天爷来决定。寇仲今趟肯来长安,大半是由我徐子陵促成,我怎
忍心令他冒生命之险留在这里作此没有意义的事。何况李渊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对付李世民
的,不但徒使军心不稳,更会令关外天策府系诸将投向寇仲,我们的离开,反可保他一
命。”
婠婠默然片晌,然后平静的道:“你们真的完全没有还击的打算吗?”
徐子陵叹道:“坦白说,直至刚才我们对李渊仍心存幻想。到早前在福聚楼梅珣来问及
宋缺的事,始知此事流传开去,我们再无可恃,才决定顶多再等一天。此刻寇仲不在这里,
是为要去知会秦王我们作的决定。我已为妃暄尽过心力,无奈形势不就,她该明白我约为难
处。”
婠婠又沉默下去。
徐子陵则全力戒备。
婠婠轻轻道:“子陵!”
徐子陵装作想起师妃暄,心不在焉的道:“甚么事?”
婠婠柔声道:“我要你记着,天下间你是唯一能令我心动的男儿。”
徐子陵感到婠婠双掌按上他背心要穴,天魔劲发。
周老叹轻声道:“不要信那妖女!”
寇仲立时明白过来,周老叹和金环真仍然是以前的周老叹和金环真,仍是那么自私自
利,非是变成有恩必报的大好人。说到底他们只是基于对祝玉妍刻骨铭心的仇恨,借报恩之
名,利用自己为他们报仇。可以肯定的是在魔门阴谋下,他们定然得益不多。盖以他们的作
风,是自己得不到的,亦希望别人得不到,何况仇人?
心中一动,问道:“婠婠是否与赵德言重归于好。”
周老叹和金环真不能掩饰地露出震骇神色。周老叹只提“妖女”两字,寇仲不单猜到是
婠婠,还直指婠婠与赵德言已抛开因争夺邪帝舍利而起的嫌隙,重新携手合作。他们不知寇
仲早已晓得,婠婠既可与“杀师仇人”石之轩合作,当然也可以与赵德言狼狈为奸。魔门讲
的是绝情弃义,在振兴魔门的大前题上,没有人或物是不可以牺牲的。
寇仲察神观色,晓得说话得收奇效,两人被迫不敢隐瞒,因摸不清他寇仲还晓得多少内
情。
金环真故作恍然道:“原来少帅早有防那妖女之心。”
寇仲再来一着奇兵,问道:“先说出要我寇仲如何助你们。”
周老叹不敢犹豫,道:“我们没法离城,尹祖文那狗娘养的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即使
能成功逃往城外,终难逃那妖女追杀。”
寇仲皱眉道:“甚么手脚?”
金环真苦笑道:“那是灭情道七大异术中的‘千里索魂’,尹祖文把从索魂草提炼出来
的毒素,注进我们体内去,令我们在百天内不断排出一种独特的气味,敌人可凭此轻易追踪
我们。”
寇仲不解道:“既不信任你们,何不干脆把你们杀掉?”
周老叹道:“因为我们尚有利用价值,更重要的是天邪宗只剩下愚夫妇,他们若杀掉我
们,《道心种魔大法》将随我们云散烟消。故婠婠和赵德言虽疑忌我们,仍不得不给我们一
点甜头,让我们在心甘情愿下说出《道心种魔》的秘诀。”
金环真厉声道:“可是我们怎能忍受这种屈辱?”
寇仲明白过来,以鼻狠嗅几下,皱眉道:“为何我嗅不到异样的气味?”
周老叹道:“你试试默守准头和人中两处地方。”
寇仲依言照办,点头道:“我不但嗅到来自你们的古怪气味,更嗅到全屋弥漫同样的气
味,魔门秘功,确是层出不穷。”
金环真道:“少帅或者会奇怪,尹祖文等既不信任我们,为何又肯让我们参与他们的
事。”
寇仲笑道:“我在洗耳恭听。”
周老叹沉声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一直和赵德言关系密切,所以赵德言把我们安
插在长安,以替他出力为名,监视尹祖文等人为实,以保障赵德言的安全与利益。”
金环真愤然道:“可是赵德言竟容尹祖文向我们施术,我们对他的相好之情已荡然无
存。”
寇仲道:“我明白啦!这甚么娘的‘千里索魂’确是阴损之极。我虽有办法把你们弄出
城外,但对这手法却是一筹莫展。”
周老叹阴侧侧的笑道:“尹祖文太低估我们夫妇,应说是低估先师,先师博通魔门诸种
手法,早研究出破解之术,只恨我们力有不逮,若得少帅肯帮忙,破解易如反掌。”
寇仲哈哈笑道:“成交!快说些有用的话儿来哄哄我。记着老老实实,我寇仲绝非容易
欺骗的人。”
婠婠阴柔至极的真气直摧徐子陵心脉,但其力道轻重全在徐子陵掌握之中,不过若非他
学懂不死印法,绝不敢冒此奇险。肯捱婠婠此击,因他要显示对婠婠的信任,以身犯险,令
婠婠完全相信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更重要的是令婠婠误以为他受创重伤,那魔门将怂恿建
成、元吉至乎李渊在误判己方情势下仓卒发难。
一如所料,婠婠的一击因怕他先一步察觉,故真劲直到按实他背心才发力,不过她能催
发的却只是她二、三成左右的功力。
当然这一击已是非同小可,徐子陵身不由己的往前扑跌,乘势破窗掉往窗外的回廊,滚
往草坪。
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
徐子陵本是全身气血翻胜,眼冒金星,心脉将斯,不死印法却全力展开,倏地全身虚虚
荡荡,婠婠那股摧心欲裂的真气被他体内其气融和淡化,在刹那间以高速排往体外,下一刻
先天真气贯顶透脚而来。此时婠婠飞临上方,凄然呼道:“子陵勿要怪我,这是先师的遗
愿。”
双掌下击。
徐子陵单掌按地,横飞开去,险险避过连不死印法也难以化解婠婠这全力一击,同时脱
出婠婠刚凝起的天魔场。
徐子陵硬迫自己喷出一口鲜血,再一掌按地,弹上半空,往主楼逸去。
婠婠正要追去,两道人影掠至,其中一人正是侯希白,婠婠一闪而没。
侯希白一把抱着徐子陵,大惊道:“子陵你中了她的暗算?”
麻常见徐子陵脸无血色的垂危骇人样儿,手足无措,乱了方寸。
除子陵闭上双目,脸色渐转红润,吁出一口气道:“她走啦?”
旋即站直虎躯,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难道忘记我是另一个石之轩吗?”
寇仲回到兴庆宫,立即登上双辉楼顶层见徐子陵、侯希白和麻常,笑道:“你猜我遇上
甚么人?”
由李世民供应的长安城卷正摊在桌子上。侯希白待寇仲坐定,亦笑道:“你也猜猜子陵
遇上甚么人?”
寇仲愕然道:“甚么人?”
徐子陵把婠婠遽下毒手的事说出来,并下结论道:“最早今夜,最迟明天,李渊定会对
付我们。”
寇仲大喜道:“子陵真棒,我和李小子正忧心对方何时肯动手,现在当然烦恼全消。他
娘的,天下问只有子陵一人有骗过婠婠的能耐,你的故事当然精采,不过我的收获也差不到
那里去。”
遂把周老叹和金环真的事说出来,然后道:“在尹祖文的大力策动下,以石之轩、婠婠
和赵德言为首的魔门两派六道,终于联成一气力图君临天下。阴癸派重新确认婠婠为祝玉妍
的继承人,魔门现在空前团结,并拟好全盘夺取天下的计划。”
徐子陵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杨虚彦会扮演怎样的脚色?”
寇仲道:“他并不被视为魔门中人,只是有利用的价值,透过他去影响李元吉而已。他
们的如意算盘是先干掉李小子和我们,再由白清儿施美人计凭魔门秘法害死李渊,接下来的
一步是煽动建成、元吉两大傻瓜互争皇位而内哄。由于元吉名不正言不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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