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吧了!”
跋锋寒脸容硬朗的线条也似溶化了少许,瞥了一眼在另一旁默默而行的徐子陵,微
笑道:“这叫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今趟跋某到中原来,能遇上两位兄台,已是不虚此行。
何况更在武功修为上得逢旷世奇遇,作出连自己也未梦想过的突破,人生至此,尚有何
求?”
徐子陵淡然道:“锋寒兄准备何时动程?”
跋锋寒沉声道:“干掉曲傲,我便立即离开,说不定就是今晚。”
寇仲和徐子陵均感愕然。
前者皱眉道:“为何你像对曲傲特别不客气呢?”
跋锋寒双目闪过深寒的杀机,冷然道:“这是我在那次被曲傲击得重伤投水逃生时
立下的誓言,谁要我的命,跋某人必有回报。”
接着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两人所以特别投缘,还有一个原因是遭遇相似。”寇仲
目注空寂长街,愕然道:“什么遭遇?”
跋锋寒欣然道:“就是我们的武功都是在被人追追逐逐下迫出来的,没有一天不是
过着逃亡的日子。你们自得到〈长生诀〉后,不是也有这样的遭遇吗?”
徐子陵忽然道:“你对杀死曲傲究竟有多少把握?”
跋锋寒道:“本来半成也没有,但现在却有十足把握。”
寇仲挪开搭在他肩头上的手,大讶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转变?”
跋锋寒平静地答道:“因为他的心灵修养尚有很大的破绽,会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刚才在天津桥一战,我已令他对击败我失去信心,所以若今晚我能扩大他这破绽,必胜
无疑。”
最后再加一句道:“若我能杀死曲傲,那时就算我不去找毕玄,他也会亲来找我,
对手难求,毕玄要维护我还来不及哩!”
两人这才恍然。
寇仲道:“不知曲老头和伏小子两人交手了没有呢?”
此时曼清院的门口已在五丈开外,把门的大汉都探头引颈来瞧他们这三位迟来的宾
客。
跋锋寒道:“我只怕他会爽约。”
※※※
三人尚未进门,守门的十多名大汉早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爷前爷后的叫着,与上
次的冷遇确有天渊之别。
跋锋寒问道:“曲傲来了没有?”
有人答道:“曲大爷刚才着人来通知,要在丑时始到。”
三人交换个眼色,露出会心微笑。
寇仲皱眉道:“曼清院是否仍由洛阳帮掌管?”
另一人答道:“当然是属于我们洛阳帮的业务,三位大爷给我们揭破了上官龙那奸
贼的身份,我们全帮上下,都深深感激三位哩!”
寇仲暗忖又会如此的,顺口再问一句道:“那现在洛阳帮是谁在主事?”
先前那汉子肃容道:“为免本帮陷于四分五裂之局,副帮主和各堂堂主请出荣凤祥
大老板作我们的帮主,有他老人家一句话,谁敢不服。”
三人暗忖竟会这么巧的,由此亦可见荣凤祥乃洛阳举足轻重的人物。
要问的话问过了,三人逐在前呼后拥下,朝听留阁走去。
听留阁比之前天晚上更见热闹,座无虚席,幸好荣凤祥不知为何竟亲自下令把上次
那间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给他们留着,所以才不用和其它人挤在一块儿。
※※※
美婢奉上酒菜后,一名唤作翠儿,似是婢子头领的艳女媚笑着向三人道:“荣老板
特别吩咐要好好侍候三位,我们曼清院的三朵鲜花:莲儿、菊儿和萍儿那晚曾见三位大
展神威,都心生向慕,要不要她们来为大爷唱两首小调儿呢?”
寇仲奇道:“今晚这么多贵宾,她们怎能分身?”
翠儿拋他一记媚眼道:“别人求我也没用,但三位大爷却是不同!翠儿怎么为难,
都会为你们安排妥当。现在离丑时尚有大半个时辰,有她们来为大爷遣兴,保证时间会
像白驹过隙般弹指即逝。”
跋锋寒随手塞了半锭黄澄澄的金子进翠儿手里,淡淡道:“今趟是否又再是‘知世
郎’王薄请客?看来这笔数目可不少?”
翠儿拿到金子,更是笑意盈然,半边身子挨到跋锋寒身上,昵声道:“今次是荣老
板请客,他是双喜临门哩!既登上帮主宝座,又适逢大寿之期,以后财源广进,些许花
费那有闲情去计较呢?好了!一切包在奴家身上,我这就去把三朵花请来好吗?”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还有要事商讨,不若……”
翠儿接下去道:“那奴家便安排她们稍后才来好了!”
一阵娇笑,像只彩蝶般飞走了。
寇仲向跋锋寒笑道:“你出手倒阔绰,就像囊中满载黄金的样子。”
跋锋寒淡然道:“这几年我确赚了点钱,在乱世中,人人争着铸币造钱,却只有黄
金才最可靠,中原域外都通行,我走时分点给你们做使用吧!”
“笃!笃!”
寇仲虽没有听到足音,却早感到有人在门外,低声道:“谁?”
门外响起邢漠飞熟悉的声音道:“小弟奉王子之命,请三位到楼下主厅一叙,人家
喝杯水酒。”
三人对此人颇有好感,更想看他长得是怎个样子,寇仲逐道:“邢兄请进!”邢漠
飞闻言推门而入,拱手为礼。三人立即肯定昨晚此人并非伏骞身旁的其中一人,否则他
们绝不会看走眼。
这位吐谷浑的高手年纪在二十五、六间,身材瘦削修长,浓发粗眉,举止从容。一
身便于骑射的劲服长靴,整个人就像一枝离弦劲箭那么锋利,双目精满神足,但又令人
感到他很易动感情。
他虽不算英俊,但五官显得很有性格,属于那种耐看和愈瞧愈有味道的人。
三人同时起立回礼,坐下后,跋锋寒问道:“下面大厅还有什么人?”
这时猜拳斗酒、丝竹弦管的暄声阵阵从露台方向传来,邢漠飞洒然笑道:“自然少
不了王薄和荣大老板两人。”
徐子陵讶道:“听邢兄的口气,好象连王薄都不放在眼内。”
邢漠飞油然道:“论鞭法,无论中外都难有人能出其右,不过论人不能只论武功,
还需有品格配合,始能教人心服。像三位这种真英雄,才是敝主心仪交往的对像。”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因据传闻:王薄不是与伏骞关系很密切吗?
且若王薄乃失德之人,像了空那类方外高人,又怎会视他为知交?
寇仲讶然诘问。
邢漠飞微笑道:“此事还是留待敝主在有机会时亲自回答妥当些。不过三位只要看
当今群雄中,如杜伏威、李子通之辈,均曾投在王薄麾下,后来又都反目叛走,便可知
此人没有容人之量。否则其声势绝不会在任何义军之下。”
接着又道:“三位会否在昨晚因王薄没有现身而奇怪呢?”
三人愕然点头。
邢漠飞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此事他是要自己揽在身上,以讨好师妃暄,但人
家却不领情。三位对此人务要小心一点,其它的事请恕小弟不便吐露。”
寇仲点头道:“邢兄虽是初识,但已很够朋友,这些消息我们尚是初次得闻,非常
管用。”
跋锋寒道:“但王薄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而且他不是公开声明不再逐鹿中原吗?”
邢漠飞叹道:“有野心的人是始终不肯死心的,由于小弟对三位的敬重,特再透露
一个消息与三位知晓:宇文化及北归后,已重整阵脚,凭着他宇文阀深厚的根基,正密
锣紧鼓,准备再次大展拳脚,而王薄极有可能和他结成联盟,所以才会在和氏璧一事上
搞风搞雨。”
三人恍然而悟。
邢漠飞苦笑道:“看三位的神情,都是不会到下面去见敝主的了。”
四人你眼望我眼,齐齐放声大笑,充满相知的得意之情。
笑罢徐子陵问道:“请恕在下冒眛问上一句,伏王子今次到来,所为何由呢?”
邢漠飞压低声音道:“敝主今次来中原,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中原究竟有些
什么超卓人物,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找一个人算账。”
寇仲双目射出锋利的光芒,道:“第一个目的含意太广,教人摸不着边际,但邢兄
既不愿说明,便不问也吧!至于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何人的面子如此之大呢?”
邢漠飞欣然道:“和你们说话真有意思,省了很多废话,至于要找的人就是裴矩。”
寇仲一呆道:“裴矩是什么家伙,我怎会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跋锋寒哂道:“仲少你今次出丑了!裴矩这人的名字在我们处也是无人不识,可谓
臭名远播,莫此为甚。”
邢漠飞冷然道:“裴矩乃杨广的大臣,主持西域与旧隋边境一带的商贸事务,着有
〈西域图记〉三卷,记述西域四十四国的概貌。序文末尾还写有:‘故皇华遣使,弗动
兵车,诸蕃既从,浑、厥可灭。混一戎夏,其在兹乎!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
正是‘浑、厥可灭’这句话,令我们吐谷浑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此仇不报,怎对得住
我们死去的族人。”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无言以对。同时想到伏骞这趟来中原,应和突利有同样心态,或
多或少存在报复的意念。
中原将更多事了。
跋锋寒若无其事地道:“裴矩仍未死吗?此人擅用离间计,累得我们西突厥分裂成
两部,攻战不休。而裴矩便趁我们无力外顾之时,暗许铁勒出兵攻打吐谷浑,此计确是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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