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
徐子陵讶然转身道:“大师如何称呼?”
和尚合什道:“真言。”
徐子陵动容道:“原来是真言大师,难怪精通真言咒法,大师说话暗含禅机,是否想点
化我这顽石?”
真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不是顽石,还与佛有缘,与其言有缘。今早老袖早来此打
扫,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於施无畏印,令老衲有悟
於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徐子陵愕然道:“若非得大师相告,我真不知双手曾做过这些动作,施无畏印是怎样的
呢?”
真言大师缓缓结迦跌坐,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庄严法相,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
搁在膝盖处。
徐子陵不由学他般盘膝坐下,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这确是我醒来时摆出的手势,
只是不晓得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嘿!施无畏印。”
真言大师微笑道:“别人是以手印触发内心,施主却是从内心触发出手印,这不是慧根
是甚么?”
徐子陵暗忖若给寇仲听到就糟糕透顶,会给他一口咬实自己会去出家当和尚。苦笑道:
“这与慧根大概没甚么关系,该类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皆因我入静前曾习罗汉佛的诸般印结,打坐时不自觉的摆出来吧!”
真言大师哑然失笑道:“施主不肯承认作罢好了。但施主怎都不能否认对我佛家的手印
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主肯听吗?”
徐子陵不解道:“大师乃世外高人,为何会对我这俗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怕我是为非
作歹,甚至是破坏堂内佛塑的恶徒吗?”
真言大师不答反问道:“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徐子陵皱眉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有劳大师指点。”
真言大师点头称许,肃容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著相为禅,内不
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徐子陵思索片刻,恍然道:“大师是否因刚才曾观察小子坐禅入定,而认为我与佛有
缘,遂加点化。唉!我其实只是想练成某种功法,好去把席应诱出来诛杀,此外再无他
意。”
真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道:“像施主这么坦白真诚,全无贪
慎痴念的人,纵在空门之中亦属罕有。百多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
十二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九字冥言手印”内,今见施主有缘,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
尘心,确为异数。”
徐子陵肃然起敬道:“原来大师竟有百岁高龄,呃!小子失敬啦!大师这九字真言手印
必是非同小可,何不传与佛门中人。唉!小子是否多管闲事呢?有大师座镇,“天君”席应
岂敢胡作非为?”
真言大师摇头道:“老袖於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受得起九字真言手印的有缘
人,此九字真言用之於佛则为佛,用之於武则为武。老衲一心侍佛,生平从未与人过招动
手,施主明白吗?”
徐子陵微笑道:“当然明白,只要大师真言出口,即使穷凶极恶之徒,亦要凶念全消,
哈!是否这样呢?”
真言露出一丝充满童真的笑意,祥和地道:“当然不是这样。更何况若对象是席应这类
魔功深厚的高手,心志坚刚如不可动摇的岩石,甚么真言都派不上用场,就更需施主来护
法。”
徐子陵疑惑地道:“九字真言手印既可用之於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
真言大师道:“九字真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挈而不舍致舍本逐未,终生难有所
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
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祠今晚撒手西归时,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徐子陵苦笑道:“大师请说,小子洗耳恭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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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二章 换日大法
第二章换日大法
白天时,风不断从陆地吹向海洋,到夜色来临,风又反方向从海洋吹往陆地去。
但在这一刻,风向却是变化不定。
高丽来的楼船战舰追至里半许处,干住接近。
卜天志神色凝重道:“只要我们能捱到今晚,我有信心可把他们甩掉。”
寇仲讶道:“志叔这么说该另有道理。我还以为这两晚月色这么好,白昼和黑夜分别不
大。”
卜天志充满信心道:“只看风势的变化,我敢肯定天气很快变坏,那时海洋就变为暗无
星月的世界,波急浪高中,不沉船已很了不起,更逞论追踪敌人。”
寇仲难以置信的望向头顶上的万里晴空,又俯视海上呈条状的波涛无声无息透著安祥味
儿的你追我逐,浪冠上只有一层细碎的白浪花,道:“希望志叔所料无误,嘿!我们不会翻
船吧?”
想起那趟和徐子陵触礁的意外,犹有馀悸。
卜天志道:“当风势转强时,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调整航向,保著风从船尾吹来。若让
风从两舷吹来,帆会给吹得打转甚至翻船,那时我们这艘较小的船,会占上转动灵活的便
宜,非像现在般被人追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望往越过中天,正朝西方陆地缓缓下降的太阳,笑道:“志叔有多少成把握拖到天
气变坏的时候。.”卜天志一震道:“半成把握都没有。”
寇仲愕然瞧去。
表面上楼船战舰似是直线追来,其实却不断拐弯,就像要把所有海风全部捕捉无遗;每
个微妙的方向变化,都令船速骤增,神乎其技处,令人叹为观止。
敌舰终进入一里不到充满威胁性的危险范围内,而他们的反击武器诸如弩箭机、投石机
等仍在舱底处封尘。
徐子陵把霸刀和岳山的遗卷,一股脑儿埋在挖空的泥洞里,填平泥土作个记认后,整个
人轻松起来。
对这把染满血腥的凶物,他有种强烈的排斥和抗拒,他更不愿像扯线木偶般依从师妃暄
和石青漩的安排。
他要凭自己的方式和办法去诛除“天君”席应,然后他再不会为任何原因留下来。
徐子陵并不怨怪石青漩的无情,只怪自己的不自量力和愚蠢,还以为这多才多艺的美女
垂青於他。
她以真脸目为他奏箫吹曲不过是酬谢他的拔刀相助,说到底他只是误会一场。
想想也觉好笑。
但无论甫抵成都的初遇,又或昨晚月夜中的小楼上,他均体味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就算男女之情是人生乐事,但锺情於师妃暄又或石青漩的人大概都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欧阳希夷、王通等便是好的例子。
徐子陵暗下决心,以后再不会对师妃暄或石青漩有任何妄念。
想到这里,更有解脱出来的感觉;就像从泥泽中拔出深陷的足子,回复一贯的潇洒豁
达,脑筋再度活跃运作。
由昨夜与石青漩告别,回到客栈后彻夜不眠的把岳山遗卷看足至少三遍,刚才又再看一
遍,凭其过人的记忆将遗卷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卷内除对岳山生平特别深刻的人事的叙述外,主要是晚年对霸刀刀法的反思和尚未练成
的*换日大法*的反覆推敲,其中充满令人读之心酸的无奈和伤情。虽志在千里,却时不我
予,奈何!
专走偏锋,狠辣无伦的四十九式霸刀,完全不对徐子陵的胃口,可是“换日大法”却深
深的打动他,到后来成了在他脑海滚动的奇异功法。
据岳山所言,这套奇异的功法是他以霸刀的奥秘向一个天竺苦行僧交换回来,本有个天
竺名称,岳山改称其为换日大法。
假设岳山能练成,他将脱胎换骨、洗筋易髓的重生过来,不但伤势尽愈,且能在短时期
内功力尽复。
可惜直至身死,岳山仍是一无所成,致含恨而终!
透过遗卷,徐子陵首次接触到石青漩的生母碧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见岳山,很
多时会助他推敲研究奇异的换日大法,而岳山则把她部份的看法记录在遗卷里。
总言之,换日大法可分为“六合成就修行”,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而
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
其中最吸引岳山的是“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可惜他虽既破且败,始终一无
所得。此中玄妙,连智慧过人的碧秀心亦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陵却在看第一遍时已隐隐掌握到其关键,皆因他有除寇仲和跋锋寒外再没有人尝试
过的来自和氏璧的奇妙经验。
他尚要好好思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迳自离去。
在寇仲的锐目下,敌舰上的情景清晰可见,连在望台的窟哥充满仇恨的表情都给他收入
眼帘内。窟哥身旁站著身穿像蝴蝶般宽袍大服,头顶高冠的高丽武士,其中尚有一个是女
的。
卜天志注意的却是对方布在船头极具威慑力的两台投石机。
唯一可庆幸的是天气在逐渐变坏,本是平静的海面尽化为白沫翻腾飞溅的浪涛,咆哮巨
浪似从四方八面袭来,双方的掌舵者均有点束手缚脚,只能办到顺风而航,再不能照自己的
心意决定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