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仰天笑道:“既是进退不得,我们再来个凿穿之战,看谁有资格拦我去路。”
徐子陵哑然笑道:“这不是什么凿穿之战,而是自寻死路!只要敌人在林内作几重
分布,我们将变成自投罗网。我有一个较好的提议、就是先寻出深末桓所在处,再发射
别勒古纳台给我们的烟花火器,说不定可反败为胜!出猎物变成猎人。”
跋锋寒道:“这虽非我们与别勒古纳兄弟商议好的计划,也不失为应变之法,问题
是怎样找到深末桓的位置?”
他们原本拟定以己身作饵。只要引得深末桓在后追赶,别勒古纳台兄弟则衔尾追来,
前后夹击对付沙盗。
徐子陵淡淡道:“随我来吧!”领先拍马下坡,朝敌阵闯去。
两人哈哈一笑,随他冲下山坡。
三人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座下爱马与己身成为血肉相连的整体,先朝右方最接近的
密林驰去。
自然而然他们形成一个三角阵,徐子陵在前,寇仲,跋锋寒押后。后两者灭日、亡
月两弓来到手上,上弦张弓。
“飕!飕!”两声,劲箭在两股真气贯注的钢弦激送下,化作两道闪电,横过近千
步的距离,没进林内,林内应箭响起两声惨叫。跟着箭矢如雨的射回来,可惜最远的一
枝,亦要差三百步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徐子陵哈哈一笑,猛拉马头,改直冲往野林为横驰开去。
战号声起,刚才双箭杀敌处蹄声纷起,数十骑从林中杀奔出来,战士弯弓搭箭,咬
着他们的尾巴斜斜追来。
跋锋寒和寇仲杀得性起,不住回身作连珠劲射,敌人带头者不断有人中箭堕马。
猝地前方左面密林中战鼓敲击,以百计的敌人潮水般从丘顶冲下,往横越丘陵间平
野的三人策骑追至,摆明是要封锁他们的去路。
若换过是才智稍低的人,见到敌人如此声势阵仗,必往原路退走。但三人早看破敌
人后有伏兵之看,当然不会中计。
徐子陵调教方向,稍偏向左,变成斜斜地奔离打横杀来的敌人,免致前路被截,陷
进苦战之局。
三人马快,早把后方追来的敌骑抛远,寇仲和跋锋寒两把神弓改为对付右方的敌人,
箭到处人仰马翻,惨烈之极。
喊杀震天的敌人从后方和右侧杀至,换了胆子较小的,早吓得屁滚尿流的落荒鼠窜,
然而三人何等样人,连大草原最厉害的劲旅金狼军亦在赫连堡顶足—晚,什么场面没有
见过,反觉豪情奋涌,战意轩昂,尽量利用丘陵起伏的地理形势,避免陷身重围之祸。
又以快马神弓,希望能把敌人后方的伏兵引出,那时他们将可战可逃,再无顾虑。
徐子陵首先奔上一处丘顶,环目急扫,果然花林那方向尘土扬天,二百多骑扇形朝
他们奔来,完全封死后路。
若他们不晓得敌人的真正文力、不惊惶失措才怪。可是他们从蒙人处得到精确的情
报,晓得敌人联军总兵力在九百许间,当然是另—回事。这正是孙子兵法的“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花林来的敌人占去敌人兵力两成以上,这边的兵力当不出六百之众,现身的敌人约
三百人,那仍在林内的伏兵只余三百许人,形势对他们变得非常有利。
徐子陵的心境晋入昨晚在契丹战士箭锋下立地成佛体悟回来的井中月境界,忽然间
恍若从血肉横飞的战场抽离开去,但又一丝不漏的在心田处把外在的环境反出来,完全
把握到整个形势任何微妙的变化。就若奕手交锋,对棋盘的现状和可能的变化应智珠在
握,只要他下子正确,敌人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徐子陵—声长啸,竟掉转马头,朗花林来的敌骑冲去,迅下丘坡。
寇仲和跋锋寒完全信任徐子陵的决定,紧追在他左右后侧,从密林杀出的敌人,变
得汇成—群,在后方追来。
蹄声震得丘陵晃动,草野摇撼,尘土卷天,蔽空盖日。
离来敌尚有千五步远近,徐干陵再发尖啸通知两人改向,勒马往右横移冲上另—山
丘。
密林区那方不见任何敌人形迹,五百敌骑分从左右后侧漫山遍野的杀来。
三人全速飞驰,不住拉远与敌人的距离,寇仲和跋锋寒不再放箭杀敌,全心策马,
与敌人来个赛马比赛。
徐子陵大喝道:“准备凿穿!”
寇仲大乐道:“痛快痛快,这群傻子只有吃尘受箭的份儿,哪像什么娘的精兵。”
徐子陵领头拐弯,变得朝左方的密林区斜刺而去,这肯定是场豪赌,假若蒙人情报
有误,林内杀出以计的敌人,他们必死无疑。
密林不住扩大接近,照跋锋寒刚才的观鸟测敌之术,他们硬闯处该是敌阵北端伏兵
所在,如若他们不入林往左方逃窜,将可逸进丘陵区,那敌人除了在后苦苦追踪搜寻,
再无别法。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只有抢先出林,封死左方去路,再设法把他们重重围困
攻击一法。
果然号角声起,五十多骑从阵端杀出,领头者矮壮强横,头顶弱冠,七彩缤纷,色
彩夺目,大喝道,“逃到哪里去!”
跋锋寒以突厥话回应道:“原来是黑水铁弗由,谁要逃呢?”
徐子陵纵声长笑,舍左边的北方,反向右边与密林区平行的方向疾驰,沿林而走。
此着大出铁弗由料外,捉错用神,只好改向追在三人马后食尘。
寇仲大笑道:“这不是凿穿而是阵前捉迷藏,连孙子他老人家亦不曾在兵书上写过,
哈!”
全速驱马下,三人沿林不入,把所有敌人全抛在后方。
“飕!”
一枝劲箭横过千多步距离,从密林射出,直取徐子陵,又准又狠,真个令人叹为观
止。
徐子陵临危不乱,在电光石火间完全把握到箭矢角度与来势,猝地探手,竟把来箭
抓个正着。
掌心一阵火辣激震,显示出射箭者绝非寻常高手。
寇仲大叫道:“深末恒!”
两人终明白徐子陵如何能在众多敌人中确辨出深末桓的位置,凭的是引深末桓以他
偷自箭大师飞云神弓射出的箭,只有飞云弓发射的箭,才可远达千步之外。
今仗最难之处,非是突围逃走,而是要助别勒古纳台杀死深末桓。只要击溃这支联
军,他们将可游山玩水地优哉悠哉前往龙泉去趁热闹。
寇仲抖手送出火箭,在天上“砰”的一声化成一朵红云,厉喝道:“凿穿战开始。”
不用他提醒,徐子陵早掉转马头,—无所惧朝飞云弓发箭处驰去。
劲箭像飞蝗般从林内射来,徐子陵柘木弓左劈右砍,尽挡来箭,另一手以隔空气劲
硬将箭矢打得失去准头,射往别处。
寇仲和跋锋寒因而得以专责射敌,劲箭连珠发射。
右方敌阵尽端此时杀出二十多骑,不用说正是契丹大酋阿保甲的死士。
另有百多骑则从密林处迎头杀出,力图把他们阻截于林外平野处。
远程的攻守,演变为近身的短兵相接。
沙盗的武器非刀即枪,有些把身体弯至马腹旁,刀照着马脚斩来;一些则往前倾至
头贴马颈,矛尖探前刺敌,尽量发挥长兵器的优点。
当相方互相冲锋的距离拉近至七百步远近时,本杂乱无章的沙盗忽然组织起来,表
演似的列成阵势,变成十多排一波又一波朝他们攻来的劲旅,令人叹为观止。
后方全是敌人,漫山遍野般杀至,只要前方沙盗能阻截他们少许时间,他们势将陷
身致死方休的血战中。在真气与体力迅速消耗和受伤流血下,他们能熬过一盏热茶的功
夫已非常本事。
即使三大宗师亲临,亦没法在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下突围逃走。
沙盗无论战术和马上功夫,均厉害得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其阵势更摆明能克制他们
的凿穿战,正是以凿穿对凿穿,当然是他们人数少得可怜的一方吃大亏。
双方迅速接近。
跋锋寒和寇仲分别射出最后一枝箭,立掣出兵器,携来的四筒箭全部射完。
当离沙盗前锋战骑百多步的当儿,徐子陵—抽马头,改向斜斜刺往沙盗凿穿阵头左
方的空档。
沙盗亦稍改方向,全力拦截,希望能赶在三人前头拦截。
眼看双方交锋在即,徐子陵倏地以汉语大喝道:“停”!
没有可能的事。在人马如—的奇术下发生了。三匹马在全速奔驰下,忽然停立而起,
后脚却像钉子般牢立不移,使得敌人似一条攻错目标的长蛇般抢过了头。
在那种全速策骑的情况下,沙盗眼睁睁看着敌人就停在左方十来步处,硬是无法可
施地留不住奔势,错过而过。
三人纵声大笑中,掉转马头,朝另一方向奔去,仍弯往林内飞云弓射出的位置,沙
盗又变成在后方追赶。
寇仲大快道:“陵少真厉害,将敌人的千军万马玩弄于股掌之上。”
跋锋寒逆风叫道:“少帅太夸大哩!干军勉强凑数,何为万马?”
箭矢迎头洒至,其中包括飞云弓射出的超强劲箭。三人轻松挡着,仍有余暇谈笑。
林内的敌人,从其箭矢的多寡,肯定不足百数,所以三人心情大佳。
只要能闯进密林,他们三个人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将可尽情发挥,怎都可捱至蒙人援
兵来救,最不济时亦可突围逃走。
喊杀声起,八十多骑从林内杀出,领头两骑为一男一女,男的穿上六重的铁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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