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疑。
寇仲掷出最后一桌面,硬把十多人撞得东仆西滚,狂喝道:“从后街走!”
不待他吩咐,跋锋寒和徐子陵早紧贴他背后,冲过后门。
就是那瞬间,食店内满是想择人而噬发疯般的龙泉军民,把一切能捣毁的东西粉碎。
三人窜房越房,直到扑伏于一座楼房瓦背处,发觉与东城墙只是一街之隔,城墙上虽有
守卫,但若他们突然发难,肯定可轻易逾墙离城。
城南门那边喧吵震天,且逐渐扩散往全城,但相对下目前处身的地方仍算宁静,街上几
乎不见行人。
寇仲缩回探看城墙方向动静的大头,叹道:“我们绝不能这么拍拍手便离开,离开后可
能没有办法回来。”
侧卧瓦脊向着他的徐子陵点头同意道:“没有宋二哥、术文和他的兄弟与我们两匹马
儿,我们不可以离去。”
寇仲苦恼的道:“为甚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我是否杀错伏难陀?拜紫亭难道不着紧被我
们劫去的守城必需品吗?”
躺在别一边的跋锋寒冷然道:“你并没有做错,因为拜紫亭请我们三个入城,早有预谋
不让我们活着离开。拜紫亭此人不但精通兵法,更是个好战的狂徒,不能以常理测度。”
徐子陵同意道:“我们之所以一再吃亏,正因我们是正常的人,他是疯子。”
寇仲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风声骤响,一人从下方横巷翻上瓦面来,三人大吃一惊,
看清楚竟是“霸王”杜兴,都不知该继续紧张还是放心。
杜兴喝道:“他奶奶的熊,想要命就跟我来!”
寇仲向两人打个“且跟去看看”的眼色,领头追在杜兴背后,随之而去。
杜兴把他著名的长柄“霸王斧”解下放在桌面,向三人苦恼的笑道:“这把鬼东西又笨
又重,我请人打造时只懂叫他落足料子,结果重达一百零八斤,背在背上不知多么不便,平
时还可着儿郎们做脚夫,像现在这情况只好自已当苦力,早知当初拣轻些的东西来练。”
三人虽视他为敌,亦不由为之莞尔。
这是杜兴在皇宫对面里坊内的另一巢穴,可见这位在山海关称霸的黑道龙头,在龙泉已
生根。
“砰!”
杜兴一掌拍在桌上,口沫横飞的道:“他奶奶的熊,伏难陀竟给少帅宰掉,恐怕发生此
事前整个大草原没人会想到。现在小龙泉和老拜的大批补给全落在你们手上,老拜是大势已
去,再难成事。”
寇仲道:“我们也有人和马匹在他手上,杜霸王有甚么好提议?”
杜兴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只要你们向拜紫亭说出‘大祚荣’三字真咒,保证拜紫亭要
乖乖屈服。”
跋锋寒皱眉道:“大祚荣是其么东西?”
杜兴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熊!大祚荣是甚么东西?大祚荣并非东西,而是拜紫亭足五
岁的爱子,他粟末族长的继承人,是拜紫亭的心肝命蒂,是拜紫亭最宠爱的妃子为他生的,
且其爱妃因产子而死,令拜紫亭更视大祚荣如珠如宝。刻下大祚荣给安顿到卧龙别院,由他
的心腹武士保护,纵使龙泉失陷,大祚荣亦可安全离开,将来为拜紫亭报仇。而这才是拜紫
亭的要害,只要让拜紫亭生出儿子再不安全的危机感,三位大哥可把老拜玩弄于股掌之
上。”
寇仲动容道:“我立即去找拜紫亭。”
杜兴得意笑道:“少帅稍安毋躁,我已使人传书老拜,封函上只写‘卧龙别院大祚荣少
帅敬奉’寥寥数字,足可制得老拜不敢轻举妄动,就当是我杜兴送各位的一份小礼。”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杜兴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合作帮忙?
徐子陵不解道:“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杜兴冷哼道:“兄弟可以成仇敌,仇敌自亦可变为朋友兄弟,出来江湖混当然要看形势
变化。勿要怪我坦白言来,他奶奶的,你们大小姐以后想做关外线的生意,仍要看我杜兴的
脸色,荆抗算是老几,若非高开道看着他,老子早把他煎皮拆骨。告诉我,大小姐是否打算
做完这笔羊皮生意后就金盘洗手,躲在家中带孩子?”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我开始有点欢喜你哩!因为你的确很有趣。”
杜兴拍胸道:“这是你们挣回来的,人总有不同的一面,对朋友我杜兴两胁插刀甘之如
饴;对敌人我比任何人更狠辣无情。非如此如何生存?不过我不来和你计较,你也勿要和我
计较,是敌是友全由你们决定。”
寇仲苦笑道:“我们可否先弄清楚些事情?”
杜兴道:“这个当然,不如此老子反会怀疑你们没有做兄弟的诚意。”
寇仲道:“你为何在与我们和可达志说话后,立即去告知许开山此事。”
杜兴微一错愕,骂道:“你奶奶的熊,竟敢找人跟我。他娘的!我爱做甚么是我的事,
许开山敢骗我,我当然要当面去操他十八代的祖宗。他奶奶的,分明是大明尊教的妖孽,却
推个一乾二净,以后许开山再不是我的兄弟!你们听清楚了吗?许开山再不我‘霸王’杜兴
的兄弟,就算他给人五分尸,也不关我的屁事。”
说时额上青筋暴现,铜铃大眼似像喷出火焰,神情激动,使人感到他的恨火发自真心,
非是装出来的。
寇仲等呆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兴急喘几口气,平复少许时叹道:“你们来龙泉只是几天的事,当然不能在短时间内
弄清楚真正的情况,但我却是参与者之一,知道很多你们不晓得的事。”
三人开始感到杜兴确有和解的诚意,关键处仍是个人的利益,因为正如他所说的拜紫亭
大势已去,杜兴必须为自己作打算。
跋锋寒讶道:“你不是半个突厥人吗?为何会助拜紫亭跟颉利、突利作对?”
杜兴冷笑道:“但我也是半个契丹人,颉利一直想找人来取代我,作他入侵中原的踏脚
石。细节我不想说出来,你们知道这么多该足够。而拜紫亭只要能牵制颉利亦足够,那时沿
海的生意,都是我杜兴囊中之物。你们可知有过万儿郎跟着我混饭吃,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
为他们着想。”
徐子陵道:“有甚么事我们是不晓得呢?”
杜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你们可知托我寻找其芳踪的美艳是谁的女儿?”
三人为之错愕。
杜兴拍桌笑道:“哈!真好笑!像马吉那样的大肥猪,竟生出个如此娇滴滴的女儿
来。”
三人失声道:“甚么?”
杜兴意兴飞扬的大笑道:“有甚么不甚么的?美艳就是马吉的女儿,伏难陀的小情人,
由伏难陀在床上亲身授她天竺爱经。甚么波斯大明尊教拉摩的传人只是派胡言,只有笨蛋才
相信。拉摩非是没有传人,但听说早给回纥的大明尊教追杀灭族,被迫逃往中原去,明白
吗?”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感难以接受。
杜兴叹道:“你们可知杀掉伏难陀,事实上是帮了拜紫亭一个大忙。”
三人愈听愈糊涂,深感凭表面情况的猜想,与事实确大有出入。
不过只看骗子管平既为拜紫亭办事,本身又是美艳的人,可看出美艳很有问题?只是被
她美丽的外表蛊惑,没作深思。
杜兴一不说二不休的道:“事情要从五年前伏难陀西来传法开始,那时拜紫亭仍安安份
份做他的粟末族大酋,年年忍受颉利对他的苛索,到伏难陀为他占得著名的立国卦,才把他
的命运,也是粟末全族的命运改变。”
跋锋寒摇头哂道:“拜紫亭精明一世,竟没想过此乃神棍的骗人手法,就那么把整族人
的生命财产押上去?”
杜兴不耐烦的道:“你先听我说,伏难陀的手段当然不止如此,占得此立国卦不久,契
丹阿保甲传来保管多年的五采石失窃的消息,此事更增拜紫亭的信心,认为是应卦之象。又
兼突利和颉利在很多事情上发生磨擦,而颉利重用赵德言,苛索无度,更使一向靠拢颉利的
人萌生离心,在此种种情况下,拜紫亭遂大兴土木建设龙泉,扩军备战。他娘的,真正有野
心的人是伏难陀,拜紫亭只是他的扯线傀儡。照我们猜,纵使渤海成功立国,伏难陀亦会害
死拜紫亭,再把大祚荣捧作傀儡皇帝,自己做太上皇,时机成熟后更取而代之。你看看街上
的暴民,该知伏难陀在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寇仲问道:“拜紫亭何时发觉伏难陀对他的威胁?”
杜兴沉吟道:“这个很难说,我猜是自从两年多前伏难陀和高丽的盖苏文开始来往,他
才生出警觉,所以暗中拉拢野心勃勃的大明尊教,以对抗伏难陀与日俱增的实力。至于马吉
和伏难陀何时搭上,则该是伏难陀到龙泉前的事。但伏难陀和拜紫亭的关系恶化,则应是美
艳将五采石托你们带来龙泉促成的。你们应知若非五采石出现,颉利和突利未必能这么快讲
和,龙泉也不用面临狼军压境的厄运。”
寇仲不解道:“这样做对伏难陀有甚么好处?”
杜兴沉声道:“这是伏难陀策划的一场豪赌,最理想是拜紫亭战死,伏难陀代其领队击
退狼军,盖苏文则借势取高丽王高建武之位而代之。至不济伏难陀亦可与盖苏文瓜分拜紫亭
多年敛聚的金银珠宝,拍拍屁股各自回国。死的只是粟末族的人,他们不会少半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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