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不但要分享小谷的秘密,还要分享青璇小姐心中的
奥秘,弄清楚为何青璇小姐可吹奏出这么感人肺肺的箫音?”
石青璇软弱地往他靠倚,轻叹道:“这好像不是你原先想说的东西,对吗?”
徐子陵坦然道:“确不是我原先准备说的。不过并不打紧,我现在糊涂至六神无主,
只晓得挑最想说的话向你倾诉。我忽感到无论向你说甚么,青璇都不会真的怪我。”
石青璇“噗痴”娇笑,站直娇躯,白他一眼道:“说吧!快说!看我可忍受至甚么
程度。”
徐子陵移转身体,变得脸向着她,深情的道:“我想脸向着脸的坦诚向青璇说。”
石青璇没有依他之言,如花玉容现出苦恼的表情,轻轻道:“徐子陵啊!勿要迫人
太甚好吗?”
徐子陵感到正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一切来得如此发自真心,情不自禁,浑然天
成,从没有一刻,他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不肯错过得到幸福的机会。他缓慢却坚定的道:
“因为我若不把话说出来,可能永远失却说这话的机会。青璇是否准备迁离幽谷?”
石青璇娇躯剧震,粉脸血色尽褪,终别转娇体面向他,语调出奇的平静,道:“你
怎能猜到的?”
徐子陵伸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深深望进她清澈明媚的双目内,道:“那是一种没法
解释的直觉,因为青璇怕再见到我,更怕见到石之轩。”
石青璇一阵颤抖,似是茫然不晓得徐子陵正抓着她一对香肩,只想逃避他炽热的目
光,喃喃自语般道:“石之轩?徐子陵?”
徐子陵心头涌起无法抑压的爱怜,不忍逼她,凑到她脸庞数寸近处、柔声道:“不
要想他,只想我们间的事。为何要避开我?”
石青璇深吸一口气,回复少许平静之色,仰起俏脸往他瞧来道:“当人家求求你好
吗?不要再问。噢!你抓得人家好痛哩!”
徐子陵心中一阵痛楚。
他怎舍得用力过猛抓痛她,石青璇的“你抓得人家很痛”实是语带双关,以带点哀
求的语气求他放过自己,让她继续过独身的生活。这句话当然是大有情意,所以显得这
么无力抗拒他的进迫。
事实上打从开始石青璇从没掩饰自已对徐子陵的好感和情意。这形成她芳心内的矛
盾和挣扎,表现出来的是对徐子陵若即若离。她的处境颇为微妙,一天不迁离出生的幽
林小谷,一天她不能割断与人世间各种纠缠不清的恩怨。她告诉徐子陵小谷的位置时,
早起了离开小谷,另迁他处之心,只有这样,她才可过真正避世隐居的生活。
不过她尚有未了心愿,就是藏在谷内的《不死印卷》和岳山的遗憾。这两件事都间
接直接的由徐子陵为她完成,可是造化弄人,她却另增徐子陵这阻她避世的心障,所以
有请他“勿迫人太甚”之语。
徐子陵终于来到小谷,兼之大明尊教来犯,使她痛下决心离开这令她没法忘记过去
的伤心地。刚才的箫曲由悲泣逐渐提升至轻灵飘逸的意境,正代表她从痛苦解脱出来的
意愿。
现在是他争取她的最后机会,假如他轻轻错过,会变成永远的遗憾。
徐子陵不但没有放手,反抓得更紧,深深望进她的眸子里,坚决摇头道:“徐子陵
是不会放手的,除非石青璇告诉他要躲到那里去。”
石青璇露出心力交瘁的神色,娇体乏力,若徐子陵松开双手,肯定她要掉往水里去。
在水瀑水流丰富多姿的天然乐章下,石青璇凄然道:“你不怕我随便来骗你吗?”
徐子陵又怜又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探访她神圣不可侵犯的香唇,柔声道:“你
是不会骗我的,对吗?”
石青璇软弱的垂下豪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早晓得那地方。唉!你这冤家,
人家给你害惨哩!”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使他浑体发麻,无以名之狂喜涌上心头,惹的心儿狂跳不停。
石青璇说的是耶帝庙附近的破蔽石屋,当年徐子陵初遇石青璇,离开蝠洞时她把他
带到那处,让他看到她隔廉梳妆的动人美景。那该是只有他们两人晓得的隐居秘处。
石青璇从幽林小谷迁到那里去,不但对徐子陵余情未了,且隐含试探的昧儿。
只有徐子陵在不惜天涯海角去寻找的情况下,才会不错过这相逢的地方。
石青璇一对玉掌无力地按上他宽广的胸膛,徐子陵始惊觉自己正把她拉往怀内去,
石青璇却是试图抗拒。
他低头瞧去,石青璇仰起俏脸,秀眉轻皱,神情却静如止水,轻轻道:“我说的或
者是真的,又或是假的。在水瀑源口的密树后有一天然洞穴,可通往山内另一秘处,那
才是青璇真正起居的地方。鲁大师正因看中这谷中之谷,放在筑房建舍,本打算作他终
老避世之用,其后晓得娘怀了人家后,才把小谷赠与娘。谷中之谷另有出山之法,现在
青璇会从那处离开。子陵万勿说话,乖乖给人家闭上眼睛,青璇不晓得将来会是如何,
但定不会忘记此刻。”
徐子陵知道若自己还要逼她,定会给她看轻,至乎惹起她的反感,他终是洒脱逍遥
的人物,今趟的“力争”是例外中的例外,洒然微笑,松开双手,闭上眼睛。
石青璇凑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轻轻一吻,飘身离去。
寇仲一边把大军开往东海,另一方面把杨公卿和他的部队秘密由水路连夜运来,经
过十多天的忙碌,杨公卿把军队安顿在预先建设于梁都附近的秘密营寨后,与麻常到梁
都来见寇仲,同时带来郑州失陷的坏消息。
在内堂,麻常道:“王世充兵败如山倒,一个城接一个城的向李世绩投降。管州郭
庆投降,早令虎牢东线各城人心惶惶,王玄应那兔崽子竟不战而退,摆明怯战,遂予李
世绩移师进逼荣阳的机会,荣阳守将魏陆岂肯为王世充作无谓牺牲,他的投降谁都不能
怪他。”
寇仲心中苦笑,王世充和王玄应两父子的胆量该是一个模子塑造出来的。前者在慈
涧未分胜负而退,犬父犬子,王玄应比乃爹更进一步,未战已退,等若把城池逐个送赠
李世绩。
杨公卿道:“凑巧王世充派张志往荣阳意图调其军增援虎牢,被魏陆生擒交给李世
绩,并献计李世绩,说张志乃王世充指定传递他手令的人,对王世充非常熟悉,只要能
说服张志伪造王世充手令,送往郑州,命郑州守将王要汉和张慈宝放弃郑州,回师虎牢,
即可伏师路上,一举歼敌。”
麻常接口道:“张志果然就范,王要汉接信后没有起疑,却想到路上定遭李世绩截
击,更想到虎牢难保,遂决意投降。先斩杀对王世充忠心耿耿的张慈宝,再开门降唐。
现在虎牢东面军事重镇全失,虎牢变成一座孤城,王玄应肯定守不了多久。”
杨公卿皱眉道:“虎牢失守在即,李世民将直接攻打洛阳,少帅有甚么应付的方
法?”
麻常神色凝重的道:“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唐军东来之前我们没有人想过李世民
竟能在两个月的短时间内把洛阳完全孤立。”
寇仲领他们到会议室,室内中间放置一张坚实的长方形大木桌,桌面有座以黏土制
成的半立体模型,以大运河贯流其中,运河旁以大小方块代表城池或县镇,山川林原一
目了然。
寇仲微笑道:“这是从窦建德处偷师学来的,他是工匠出身,手艺超群,我当然没
他那么本事。我探测,陈老谋绘图,再由匠人负责动手制作模型。”
杨公卿和麻常惊奇得你眼望我眼,想不到寇仲有这么细心谨慎的一面。
寇仲在立体地势图前示意分析道:“通济渠南行直达淮水,若我们的船队从梁都出
发,沿通济渠顺流而下,用的是飞轮船,一晚功夫便可入淮。假若再顺淮水东行,可经
通运河南下直达江都,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子通防守关键的两座城池将是锺离和高邮。
李子通深悉这种情况,所以特别在此两城布重兵驻水师,防我们突袭江都。若我们入淮
后往西攻锺离,高邮的敌人立可来援;若我们东下攻高邮,情况更糟,因锺离和江都可
从南北两方夹击我们,所以锺离、高邮和江都,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铁三角。”
杨公卿和麻常点头同意,因锺离位于通济渠和淮水交汇处之西,像看门口的狗儿般
瞧着通往高邮和江都的通运河,所以不顾锺离直取高邮,与自杀没有甚么分别,而高邮
位于往江都的必经之路,于是锺离与高邮能互相呼应,形成江都北面最具战略性的防御。
麻常道:“若从海路入长江突袭江都又如何?”
寇仲道:“这更不可行,江都位于长江北岸,对岸是另一军事重镇延陵,大小两城
唇齿相依,不论我们的突袭如何成功,延陵的李军渡江来援,我们腹背受敌,只有挨打
的份儿。到锺离、高邮的人手从水道迅速来援,我们恐怕没有人能逃回海上去。”
杨公卿头痛的道:“照眼前的形势,我们必须先取锺离,后图高邮,始有机会威胁
江都的李子通,锺离有多少军力。”
寇仲淡淡道:“守军连水师约在三万至四万人间,主帅是左孝友,乃李子通旗下首
席大将,可见李子通对锺离的重视。”
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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