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激又是酸楚。于是笑道:这也难怪,只是他日官府追问起来,我可不袒护你。“那人叹口气,说:”如此也难为姑娘。在下甘愿披枷带锁,只希望姑娘能和思琪少爷对奕一局再走,了解少爷的寂寞,也不枉在下辛苦了这一场。“说着神色愁苦,仿佛马上就要被官府抓去一般。可香扑哧一笑,道:”你这人当真严肃得紧。放心罢,本姑娘还没有那么小气。“
哲野他们的船此时也已靠岸。哲野和风蜓乔装打扮成山庄里的仆从,悄没声息地混了进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灯火阑珊遇故知
二十四
哲野静悄悄地走过山庄里的每间房门,动作轻的像猫,狠得像鹰。风蜓紧跟其后,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又不甘心的小猫。
他们一路探访,却一直没有发现可香的任何踪迹。哲野不禁心焦,长吁短叹。忽然一个仆从提灯走来,两人慌忙躲避,却从此也分散两处,无聚首之可能。当下哲野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身陷险境,那就连可香的一线生机也抓不住了。他在庭院里左冲右突,忽的迎面碰上一个黑影,不由大骇,正要惊呼,那人伸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叫,是我。”哲野定睛一看,原来是风蜓。他急急的问道:“有可香的消息么?”风蜓不答。他再问一遍,风蜓一脸怒容,道:“她已经死了!”转身便走。哲野却不知是真是假,只当可香真的已经死于非命,就如半空中降下一道霹雳,五雷轰顶一般,浑身再也动弹不得一分一毫。过了一阵,竟怔怔地流下泪来。风蜓不见后面有人追来,终是不放心哲野,回身赶来查看,却看见哲野一个人站在黑地里,无声地哭得如泪人一般。她认识哲野这许多日子,何曾见到他有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不能自已?不禁心下揪然。低声道:“你也不用哭,这是我骗你的。我和你失散,你就不担心我么?见我第一句是问她,第二句还是问她!你喜欢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只是你既爱她,为何不明明白白的和她说明白?又何苦要一再和我在这里纠缠?”哲野方从巨大的震惊里回复过来,猛然听她如此直接地问他,内心复又混乱,惊慌无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哪有……”挣扎半天,始终说不出来一个“爱”字。风蜓看他这副情状,已是心如死灰一般,仿佛做梦一般轻轻的说:“你也不必解释。我们去找她。找到她,我就走。”哲野这一次,反是被风蜓牵着慢慢往前走,只觉心中震动,却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痛楚。
二十五
风蜓拉着哲野,一路静悄悄地走去。到了大堂,只见灯火辉煌,映照得屋内有如白昼。大堂里一张棋盘,两人分立两旁,却是一个清癯高挑的少年和一个冰肌雪肤的少女。那少女遍体轻纱,洁白中透出些许粉红,在烛火一明一灭的橘黄色光晕中盈盈而立,嘴角含笑,头上珠花时而微微颤动。这时只听得一阵清脆又柔媚的笑声,仿佛银铃般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这却不是可香是谁?哲野那一双沉郁的黑眸子,此时猛地一亮,射出无限惊喜赞叹欢喜开心之意。恰好风起,卷起屋内帘幕,可香无意中一抬眼,看见哲野和风蜓俱都呆呆立在门前——哲野正无限欢喜地瞧着自己,风蜓却微微垂头,默然不语。可香因向对面少年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啦!”那少年转身一瞧,却是两个下人打扮的年轻人,但瞧那神气,绝不似庄内之人。于是抱拳笑道:“二位恕罪,请进来。”
可香乍见哲野,想起前日之事,无限感激地望哲野笑了一笑,两人柔情对望。风蜓没有想到几日不见,可香非但没有丝毫憔悴,反而越发清丽动人了。她睁大了眼睛望望可香,又望望哲野,心中惭愧道:“难怪哲野大哥会喜欢她,我又有那一点儿能及得上她?哲野大哥,我不该喜欢你。”想到这儿,抬首对可香道:“姐姐,哲野大哥以后就拜托你照顾。我……我走了。”说罢转身就欲走,眼泪却早已夺眶而出,最后一句话带着哭腔。
可香忽然听风蜓如此说,大为讶异,急忙走下来几步,问道:“好妹妹,怎么了?”风蜓强颜笑道:“没怎么,我……我想回家去。”可香眉头微蹙,不知这两人又闹了什么别扭,心想先留下她再说,因此笑道:“不忙不忙。我与这位公子斗棋已三天还未分出胜负,想来还要耽搁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先住几天,让哲野大哥陪你几日不好么?若是真的想回去,那时再走也不迟不是?何况你总要多准备几天,带好了衣物盘缠呀!”她深知风蜓这小姑娘脾气火爆,若是直言相劝恐怕走得倒更快些,因此说了这一篇子话来安抚她。风蜓听说那句“让哲野大哥再陪你几日”,头脑虽然清楚未必能如此,但浑身血液已忍不住尽情翻腾起来,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欢喜。想想自己若是走了恐怕便真的再也见不着他,又是翻江倒海的不舍与难过。她此时泪痕未干,泪眼朦胧地望向哲野,见他一脸的紧张,盯着自己,看见自己的眼神又急急把头给扭开了。因默默想道:“哲野大哥,我便把这几日当成一辈子过了便了。”展颜一笑,说:“好。我等你们下完这局棋。那时你们可别拦着我。”
可香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却早已盯住了哲野,看他有什么话说。哲野被她看得垂下了目光,也无可辩驳。
第九章 因棋而结金兰义
二十六
可香与思棋下棋,风蜓和哲野闲时便在庄园内赏景玩闹。风蜓每每想着:“这便是最后几天了。”因此加倍地对哲野好。哲野却心想她多半是气头上才说要走,这几日又对自己倍加温柔体贴,应该是对自己的任性觉得后悔了,想来不碍事,因此放了一千个心地在园里住着,只待可香下完这局棋便上路。
一天早晨,哲野伸个懒腰,懒懒地从床上坐起,觉得有什么地方异样,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异样。正自疑惑间,只见一个仆从疾走进来,向他禀报说:“这位少爷,和你同行的那个小姑娘走了。”哲野听得这句话,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急忙赶到风蜓房门前。只见她在窗前挂着一串千纸鹤,每只上面写一个字,每只上面写一个字,颜色鲜艳夺目,不注意还当是什么装饰呢。上书:“可香姐姐、哲野哥哥,我走了。”哲野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他不明白风蜓如何能这样说走就走了。浓眉一蹙,道:“我去找她回来!”旋即转身离去。
风蜓那边,却是一个人越走越思虑重重,越走越悲痛。想自己如此这般对哲野好,她却心里眼中始终只有一个可香。虽然对自己亦是十分关心体贴,比起可香来又差了何止千倍万倍。在她,哲野对她最好。在哲野,哲野却未必对她最好。这其中酸苦,除了风蜓,又有谁知道呢?她越想越伤心,在马上低低啜泣一声,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马识人性,渐走渐慢,仿佛也为它背上那哀哀哭泣的可人儿感到悲伤。冷冰冰的秋风吹过来了。风蜓脸上泪痕未干,被风一吹,火辣辣地难受。
哲野……哲野……你如此待我,为什么我还会想着你?风蜓漫无目的地骑马走在凛凛的风中,脸上的表情就是让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感到悲伤。大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她却丝毫不觉寒冷,内心似乎竟还企盼着这风再大些、再冷些,好把她从这难解的噩梦中吹醒,好让她冰洁的内心好受一些,好让她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错了,她该立马改正错误不再留恋。
可是我又如何能不想着你,哲野?风蜓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和哲野在一起的情形,越想停止就越停止不了。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细腻,他的体贴,他说话的语气,他走路的姿态,他大笑时的神情,他皱眉时的表情。曾经天真的以为他可以一辈子对自己这样好的信念,在他望可香的眼神里刹那就崩溃——哲野不是她一个人的,现在不是,未来不是,也许永远都不会是。
风蜓被自己刚刚认识到的这个结果震惊了。从小她是个多么霸道任性又积极的孩子呀!任何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她想办法争取,总有办法拿到。而现在,她那么想要的哲野,却明明白白的用一切向她表明——他不要她。
风蜓这样想的时候,悲痛仿佛血液里的寒冰缓缓流进心脏。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突然地疼了下,狠狠地,仿佛快要裂开般的痛苦。从左上到右下,那斜穿过心脏的利剑,是你啊,是你。她支持不住地倒下,摸着自己剧痛的心,闭上眼睛——老天倘若可怜我,就让我这么死去吧。我已经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二十七
可香与思棋斗棋七日,自晨至暮,未尝稍有倦怠。每日深夜方有仆从用锦帕将棋盘覆起,二人各自回寝时,脑中兀自盘算攻敌自救之法。是以表面上是下棋,其实却费了多少筹措的心力,倒似比习武练招还要艰难万分。
可香一边下棋,一边暗暗揣度思棋的人才心地。真是棋如其人,一般的清秀雅洁,绝无烟火气,就如清溪出谷,流云出岫般晓畅自然。可香自己的棋风却是大气天然,于大气中又带有一份绵密不尽之意,委婉含蓄之处实在比思棋尤胜几分。
两人越下越是互相钦佩,越下越被对方才智机敏折服。开始几天,二人下棋都是苦苦皱眉思考对策,到后来却都完全沉浸在下棋的乐趣当中,浑不以思考为苦了。
到第七日正午时分,思棋拈起一枚棋子,忽然对可香笑道:“这盘棋今日恐怕就要下完了。”可香心里一惊,看他把那一枚棋子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放入了棋盘之中。棋局之上,可香顿显颓势。可香不由深蹙娥眉,苦苦思索反败为胜的法子,良久灵光一现,拿起一枚棋子也笑道:“完虽完,只怕却不是你想的结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