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未愈,加上一具尸体,走了半里左右,已经汗透重衫,气促血涌,眼冒金花。他相了相地势,发现一个树穴,正好作藏尸之用,正待放落尸体……
蓦地——
一声惊“咦!”倏告传来。
宫仇不由心头剧震,转目望处,心胆俱寒,暗道一声:“此番休矣!”
这突然现身的,赫然是“九心狐阎芸香”,真是冤家路窄了。
“九心狐”似乎也极感意外,她分明见宫仇浑身血污,陈尸洞中。此刻竟背负“千手秀士范世光”的尸体来此,的确匪夷所思的怪事。
略一惜愕之后,阴森森地一笑道:“小子,你居然没有死?”
宫仇放下范世光的尸体,冷冷地道:“怎么样?”
“九心狐”厉声道:“玉面狐祝莲芝死于何人之手?”
宫仇自知难逃对方之手,索性道:“本人杀的,怎么样?”
“你?”
“不错!”
“你配吗?”
宫仇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予答腔。
“九心狐”向前挪了一步,寒声道:“小子,你说不说实话?”
宫仇恨声道:“不说又怎么样?”
“那可由不得你!”
话声中,伸手向宫仇前胸抓去。
宫仇此刻全凭“归元丹”的药力支撑,加以重伤之后,不及时疗治,负尸奔驰,使伤势更形恶化,别说还手,连闪让都难。
就在此刻——
一个苍劲而略带沉哑的声音道:“住手!”
“九心狐”霍地收手回身,一惊之下,连退了数个大步。
宫仇正当束手待毙之际,那似曾相识的声音使他精神一振,转目望去,两丈之外,站着那神秘而可怖的“青袍蒙面怪人”,夕照昏昏,林木阴翳,的确有些鬼气森森。
“青袍蒙面人”忽隐忽现,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到底拜弟冯真、“乾坤双煞”和“怀玉山庄”主人“长江废人”、“千手秀士范世光”等,与“青袍蒙面人”之间,是一种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无从想象,如果“青袍蒙面人”就是“金剑盟太上”的话,这关系更是难以度测。
“青袍蒙面人”目光朝宫仇一扫,这一扫使宫仇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总觉得对方目光之中,似有一种慑人心智的魔力。
“他死了?”
这句话当然是指范世光而言。
宫仇一颔首道:“死了!”
“青袍蒙面人”目光移向了“九心狐”。
“九心狐”片言不发,猛一弹身……
“站住!”
话声未落,“青袍蒙面人”不见作势,犹如幽灵似的截在“九心狐”前面,这种身法,的确是匪夷所思。
“九心狐”骇然退回原来位置,栗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显然,她对“青袍蒙面人”的来历,仍不能十分认定。
“青饱蒙面人”嘿地一声冷笑道:“你准备如何死法?”
这话出自蒙面人之口,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九心狐”粉腮大变,目露骇极之色,但仍硬起头皮道:“阁下口气不小?”
“青袍蒙面人”不屑地道:“阎芸香,你自行挖目断臂,然后自震心脉,免得老夫动手!”
语音平淡,但却充满了残狠狂妄之情。
以“三狐”在武林中的名头,竟然有人视之如无物,生死予夺,则这人不是狂妄,必是冠盖当世的人物。
宫仇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如所猜不错,当面这不可一世的恐怖人物,正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之一。
“九心狐”突地一声厉笑道:“阁下未兔不过目中无人了,我阎芸香并非任人宰割之辈!”
“要老夫动手?”
“本人接着就是!”
“那你将死得更惨!”
“未见得!”
“青袍蒙面人”倏地缓缓向前移身……
空气在刹那之间,充满了无比的紧张与恐怖之情。
“九心狐”一扬手道:“且慢动手!”
“青袍蒙面人”止住脚步,冷冰冰地道:“还有遗言?”
宫仇此刻,象是成了局外之人。
“九心狐”目光朝宫仇一扫,“阁下出手一有个名目?”
“阎芸香,不必饶舌了,你心里应该明白!”
“明白什么?”
“三狐虽然狡诈多智,但在老夫跟前,用不着枉费心机。”
“阁下是为范世光找场?”
“不错!”
“那阁下是……”
“知道就行!”
“九心狐”面色变上加变,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一步。
宫仇心中一动,聆听下文,希望证实“青饱蒙面人”的来路,不料“青饱蒙面人”不待对方话完,就接过话头,使宫仇大失所望。
“九心狐”再度把目光一瞟宫仇,道:“他是贵门下?”
“不是!”
“如此我有话说?”
“讲!”
“敝义妹祝莲芝师徒,与贵门下范世光一同陈尸山洞,在下必须追出死因……”
“不必了,你活不过此刻!”
“九心狐”一咬牙,道:“阁下未免太绝情了?”
“那是你们‘三狐’自己找死,竟敢向老夫门人下手!”
“本人必须知道杀害三妹师徒的凶手!”
“你报不了仇也是枉然!”
“至少……”
“如此你听着,老夫告诉你,范世光是毁在那混帐小子宋魁之手,而宋魁却又被祝莲芝那狐媚子所杀,眼前这小子毁了祝莲芝,明白了吧?”
宫仇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青袍蒙面人”说来丝毫不爽,那……
“九心狐”半声不吭,快逾电掣的一掌劈向宫仇。
“青袍蒙面人”大喝一声,“你敢!”
手一扬,一股罡风横里撞去。
“波!”的一声闷响,“九心狐”劈出的掌力,被撞得无影无踪。
宫仇却被扩散的劲流,冲得一个踉跄。
“青袍蒙面人”不知用什么手法,一下便扣住了“九心派”腕脉。
“九心狐”立时面呈死灰。
“青饱蒙面人”语利如刀地道:“阎芸香,你自己不愿动手,老夫成全依,不过,痛苦的时间长一点!”
“九心狐”全身一颤,汗珠滚滚而落,嘶声厉吼道:“你必有一天不得好死……”
“那是老夫自己的事,领死吧!”
手一扬……
宫仇忘其所以地大叫道:“不能杀她!”
“青袍蒙面人”果然住了手,冷冷地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仇不由窒住了。
他潜意识中,“三狐”是他的血海仇人之一,他要亲手刃仇,当然不愿眼见仇人毁于另一个可能也是仇家之手,自以惊叫出声。
“九心狐”似乎也极感意外地把因惊骇过度而失神的眼,转向宫仇。
宫仇当然不能说实话,否则身世败露,恐怕比“九心狐”还死得快。
“青袍蒙面人”不耐烦地道:“小子,你说话呀,为件么不能杀她?”
宫仇根本找不出适当的籍口,硬起头皮道:“在下如此请求,允与不允,在于阁下!”
“青袍蒙面人”瞪视了宫仇半晌,松开了“九心狐”的手,道:“快滚!”
这一着,使宫仇大感意外,“青袍蒙面人”竟然不问原因,凭自己一句话,放过了虐杀门徒的仇人。
一时之间,他呆住了。
更感意外的却是“九心狐”,她原本要杀宫仇,而宫仇却反而为她求情,“青袍蒙面人”公然大反常情地放了她。
“九心狐”困惑而感激地一瞥宫仇,道:“宫仇,我阎芸香……”
宫仇已料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寒声阻断了她的话头,道:“我不是要救你,滚吧,以后你会明白!”
“九心狐”莫测高深的再次扫了宫仇一眼,弹身飞逝。
宫仇惶惑地注视着“青袍蒙面人”,思绪如潮,翻腾起伏。
“青袍蒙面人”为什么会凭自己一句话,放了“九心孤”?
如果他是“金剑盟太上”,则他该已从冯真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他不杀自己永绝后患?
诸葛瑛传言:“太上”要收自己为徒,这是什么居心?
唯一的解释,是诸葛瑛是他的独生爱女,而诸葛瑛片面的倾心自己,由此,而他爱屋及乌,但,这似乎不近情理,让女儿去与仇人之后结合,世无此理?
“金剑盟”中,单只八大护法,身手均不在“三狐”之下,为什么当初会容忍“三狐”在总盟之旁,立碑为界,而“三狐”竟敢劫持范世光达十年以上?
听他刚才语意,对山洞中所发生的事,历历如绘,证明他早已隐身在侧,为什么他竟让“玉面狐”的弟子来魁击杀范世光而不出手?
基于此,则下半部“一元宝箓”,转录在靴统衬布,最后被自己所得,他当然清楚,为什么……
心念来已,只听“青袍蒙面人”冷冷地道:“小子,你伤势不轻?”
宫仇点了点头。
“老夫这里有‘血豆蔻’,可以助你提早恢复功力!”
“血豆蔻”,稀世灵药,两年前冯真曾以之延长了‘辣手书生徐陵’的生命一个月,而使自己与他有足够的时间,求取“辟毒丹”。
“青袍蒙面人”也有此物,证明他与冯其关系不浅。
冯真隐匿身世来历,可见别有用心。
冯真在表面上,与自己不殊同胞手足,但内心呢?
自己即使一命不保,也不能接受仇人的恩惠,虽然目前尚不能百分之百证明“青袍蒙面人”就是“会剑盟太上”,可是离事实似乎不远……
“青袍蒙面人”探手腰间……
宫仇冷漠地道:“阁下好意心领,在下身边携有疗伤之药!”
“嗯,不错,老夫忘了你身上携有‘归元丹’!”
宫仇又是一窒,看来对方对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