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待他说完微笑道:“莲花有重台、并蒂之奇。两位若养莲那大概就会叫做重台、并蒂了吧。”
两个童子又是对望一眼,两人面上都是微红。绿萼童子道:“请问公子来此何事?”
“在下想求见寒梅先生。”
“您想见家师?”
朱砂童子奇道。
秦昭心中一喜,这两个童子竟是寒梅客的弟子。连忙微笑道: “在下有要事想向尊师请教。可否烦劳引见。”
朱砂童子道:“家师不见外客,您还是请回吧。”
秦昭早有准备,解下了留情剑道:“那么烦劳您把这个交予寒梅先生。或许尊师就会见我。”
朱砂童子皱了皱眉,颇有不耐。还是小女童绿萼比较和善,伸手接过长剑,引领秦昭到了梅树林旁的小屋中等候。秦昭游目四顾但见室内颇为冷清,只几张粗木桌椅,此外别无它物。
绿萼童子道:“公子您请稍坐,我去禀报家师。”
秦昭微笑点头:“有劳了。”
两个童子又出门收拾了东西便结伴而去。不意这两个童子一去竟是再不回来。天色渐晚,冷风穿堂而过,颇有些寒意。秦昭裹紧了衣服不由面露苦笑。心道:也不知这寒梅客会不会见我,怎么如此之久还不出来。
几日奔波劳累,倦意涌来,冷风里秦昭不觉竟是坐着睡着了。
天光透入,室内逐渐敞亮,秦昭朦胧中忽觉房内响起了脚步声,身子一震立时醒了。进来的却是那个朱砂童子,一言不发的打开了所有的窗子。
推开了窗子,冷冽的空气涌入,忽然就有阵阵轻香扑鼻而来。外面正飘着细碎的雪花,纷纷洒洒。
秦昭不觉精神一爽,活动了活动手脚立了起来便走到窗前看雪。
一夜风雪过后,那梅花竟全开放了。红的、白的、粉的,一树树、一丛丛,开的那样美,开的那样令人惊奇。秦昭惊喜不已的快步走到屋外,放眼望去,一枝枝,一条条,无数梅花带着冰雪傲然绽放,满眼的美不盛收。
原来此处地势高寒,冬雪来的比别处早了许多,也许是受了雪气滋润,梅花开的格外多,格外的香。秦昭满心欢喜的站在窗前看着这些美妙而顽强的花朵。一晚的寒冷不适似也被这景色冲去了。
朱砂童子此时也出了屋,似要走开。
秦昭忙问道:“不知寒梅先生……”刚说出声朱砂童子已冷冷的道:“莫急。先生今日会出来看花的。”
秦昭笑笑便不再问。看着这些花儿他忽然心中一动,如果一年只能选择一天,那么自己或许也会等到这些美妙的花儿开了才会出来吧。
“家师马上就来了,请公子稍待片刻,不要着急。”这时绿萼童子走进门说道。
“不急,不急。”秦昭笑笑,心想我已经稍等了一个晚上了,还会在乎这一时么。拿回了绿萼童子捧上的留情剑,秦昭又坐了下来。这一等就又等到了日上三竿。
秦昭一日一夜未食,仍不知要等什么时候,正在暗自叫苦。绿萼童子却走了进来告之寒梅客将至,秦昭连忙起身肃立等候。
门外踏雪声方响,一人已走入房中。一身单薄的青衣,枯瘦的面容,步履间似乎还带着轻颤,很难想象他曾是名扬天下的剑客,江湖上第一等的风流浪子。秦昭怔了怔不由微有些失望,这寒梅客全然不象传说中那样。传说中的寒梅客风流洒脱,飘逸俊秀,见到他的少女中十个会有九个脸红,见到他的少年中十个会有九个嫉妒。不过秦昭面上自不会表露出来,急忙躬身行礼道:“晚辈拜见先生。”
“坐吧。”寒梅客也不还礼只淡淡的道。秦昭道:“晚辈冒昧而来,打扰先生清静了。”
寒梅客摆摆手:“有什么事请讲吧。”秦昭刚欲讲话,寒梅客却又伸手止住了他的话:“你是秦暮的什么人。”秦昭恭恭敬敬的道:“那是家父。”
寒梅客点点头:“看来他已把留情传给了你。”
“是。晚辈惭愧。”秦昭心头有些惴惴,不知寒梅客有何用意。
寒梅客道:“当年我们也曾有些情谊,那时他还很年轻。”
“原来您与家父是故人。”秦昭恍然。怪不得康泰来说自己来也许能见到寒梅客。
寒梅客仍冷冷的道:“若不然你就是在此守候再久我也不会见你。”秦昭说不出话,只有尴尬的笑笑。寒梅客似乎意兴阑珊,只是定定的望向窗外的梅花:“有什么事情,请讲吧。”
“近日铁剑,司马明与金鱼公子相继遇刺,均是中剑身亡……”
寒梅客的面色微变随即冷冷的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晚辈理不出头绪,正想请前辈赐教。”
寒梅客口气更加冷了:“江湖上的事情已与我无关。你来找我是何用意。”
秦昭没有想到他听到这些事情仍然会如此冷淡,一时无言以对。
“送客。”寒梅客立起身来,竟是准备走了。
秦昭再顾不得其他也霍的立起道:“等等,请您看些张东西。”
“什么东西。拿出来吧。”寒梅客驻足道。秦昭沉吟了一下道:“ 您请看看这个。”
寒梅客看了看那页纸神情似有些变了:“你找我是做什么打算。”秦昭道:“他们的事,我想您应该清楚一些。”寒梅客的身躯骤然一抖,他猛然转头道:“这上所写可都是真的?”秦昭立起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贸然拜访您。”
“你打算了解这些事的来历?”
“是。请您见告。”秦昭点头道。
寒梅客出了会神忽然道:“跟我来。”
出了小屋,走不一刻眼前出现一处院落。房舍不多,院子却是极大。里面也植了不少梅树,一片红白掩映。寒梅客带他进入院中,却绕至房后,直走到尽头一间上着锁头的屋外。落了锁头两人入内,寒梅客在房中站定待了片刻才取了一卷书道:“你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秦昭喜道:“多谢前辈。”
“不用谢我。”寒梅客道:“你看好你的留情便是。”
“是。”秦昭点头:“那么晚辈告辞了。”
寒梅客却道:“莫急。你由昨日到此还没有用过饭吧。我也有些事情问你,且等一会再走吧。”
秦昭腹中正自咕咕作响而寒梅客口气冷漠又不容反驳于是道:“是。叨扰前辈了。”
寒梅客却似心不在焉,只是看着墙上。秦昭顺他目光看去见墙上悬着幅画。画中一枝腊梅点点红瓣如若凝血,虽在雪压之下依旧傲然挺拔。只是画上落了不少尘灰,稍显些陈旧。
寒梅客忽道:“这幅寒梅图如何?”
“好图。”
“好在何处。”
“有寒意萧瑟、更有梅花风骨。”
寒梅客面颊抽动似微微笑了笑:“你也懂画?”
秦昭微笑道:“不过是幼年时被家父逼着约略学过几年,只能辨个皮毛。”
“那么可有不足?”
秦昭又再看了看图沉吟了片刻道:“寒梅虽傲然风雪,却非桀骜不逊,画中的梅花傲气似乎太重了些,不够自然雅致。”寒梅客目光一闪眼神就又凝在了画上:“确实如此。秦公子果然懂画。”
秦昭不知他问自己这幅画是何用意。也不好再问,便也看向那幅画。心道这画中难道还有什么深意?
细看中见那画边留白处题有小词: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前阕笔致纤秀,后阕却是笔法犀劲,似乎并非一人所题,而更象是男女相合同题。
寒梅客又静静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喜欢把酒赏梅么?”
院中小小池塘已结上了一层薄冰又覆上了一层白雪,一阵北风吹过,缤纷的梅花瓣飘然落下,雪白上就多了几点嫣红嫩粉。青梅煮酒,赏雪看梅花,何等雅意。可看看寒梅客。此时此刻却又有些萧索的意味。
两人坐于檐下,面前摆了张小案。两碗白饭,一坛酒,两只青瓷杯。
秦昭低头扒饭,虽然饿的狠了,这两碗糙米饭还是咽的有些困难。
“此处别无他物,慢待了。”寒梅客也只用了小半碗饭。
秦昭忙放下碗道:“前辈太客气了。”
寒梅客端杯道“此酒是梅花苞上着轻霜酿成,三年才能得一坛,你不想尝一尝?”
“既如此珍贵,怎好夺您所好。”
寒梅客凝神杯中:“这酒我只在今天喝,过了今天就要再等一年了。”
秦昭默然半晌才道:“这是为何?”
寒梅客不答,只是斟了满盏梅花酒,轻轻洒下台阶。“你年纪还轻,有些事你不懂。”寒梅客对着梅花默然举杯,眼神中竟闪过些许温柔神色。秦昭看着杯中已满的酒液。一时受了感染也是心事重重。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寒梅客道:“来。干一杯吧。”秦昭也便端起杯来。
风吹起青衫,这么冷的天气寒梅客竟只着一身单衣。秦昭隐隐的看到他臂上一道深深的剑创,寒梅客似也突然发觉,轻轻的拂落了衣袖。秦昭的心底忽然就体察到了这老人,也许还不能算是老人的孤独和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寥。
梅花酒清澈透亮微带清香,入口却极烈。也真就象那梅花,外表柔美而烈性。
寒梅客忽而吟道:“寒梅傲雪,冷看百花残。英豪安在,煮酒醉花间。”言罢笑一笑,又满满的斟了一盏喝了下去。秦昭也陪了一杯道:“前辈,有些话也许晚辈不该问的,只是迫不得已。”
寒梅客笑一笑:“在似你这般年纪时我也是如此,此刻我已有此心境,什么事都不觉兴趣了。”
秦昭一顿杯子道:“可是司马明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前辈便坐视不理么?”
寒梅客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的东西,我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