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汝章一拍额头,“对对对,你瞧瞧我,事情一忙,给忘了。”
正说着,方少陵和沈流云走了过来。
“萧老板,真巧啊!”方少陵脸上挂着他惯有的淡笑,朝萧汝章颔首。
萧汝章一见方少陵,脸上顿时堆笑道,“方少爷初回青城,不知道还习惯吗?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跟小儿清羽开口。想要出去游玩什么的,清羽也可以相陪一二。”
方少陵嘴角掠着一抹似笑非笑,道,“就怕萧三少爷不肯领我的请。”
萧汝章连忙客气了几句,嘴里不住说着“不敢”之言。
萧清羽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萧汝章和方少陵你来我往的一人一句。要是换在从前,只怕他早已掀桌子砸碗地跳了起来。他一个堂堂的少爷,居然还负责去陪玩不成?
但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
冲动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还不够少吗?在这个动荡的时节,这个各种人物聚集的青城,光是热血成不了事的。
萧清羽等了个缝隙开口,在和方少陵、萧汝章道了辞后,离开凤香酒楼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萧清羽也不说话,只是默然思索着。
这个方少陵,摆明了约他是凤香酒楼就是预先设计好的。爷好歹也是闯荡江湖几十年的,他那点心思,还是能洞悉一点的。
从方少陵送他下楼,到沈流云和桑采青的出现,再到爹和大哥的到来,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也太巧合了。
但萧清羽着实猜不出,方少陵到底想的什么。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让别人知道他暗藏了更深一层的含义,却又猜不透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少爷,”阿列在旁唤道,“您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萧清羽随口应了一声,在思索了一个回合仍不得其解后,决定将这个问题暂时压下。
萧清羽并不是个光长脸面不长头脑的男人,在未有弄清楚事情始末之时,他会选择边做防范边静观其变。至于“先发制人”什么的,并不适合用在他和方少陵的身上。
而方少陵和沈流云相认后,沈流云满心欢喜的回到沈家,并让弟弟沈流年替他取回一匹上等的大红绸缎交给桑采青,让她开始着手为自己缝制嫁衣。
沈流云想着,自己等了方少陵十年,如今他回来,这个亲事也总算能够结成了。
谁想桑采青接过那绸缎后,心中竟漾开无数波澜。
这是嫁衣啊!每个女孩子都会心神向往的嫁衣……可今天她亲手缝制的嫁衣,是要穿在别人身上的。
摇了摇头,桑采青将心中的胡思乱想甩出脑外,取了针线认真描绘着大红绸缎上的凤凰。
桑采青日夜不休地连花了好几天,总算将嫁衣给赶了出来。看着盒子里那绚丽的色彩,镶着金线的袖摆和领口,桑采青虎摸着嫁衣上的凤凰花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嘴角抿开一丝清减的笑,她仿佛看见自己穿着这美丽的嫁衣坐上大红花轿,成为某个当家少奶奶的那一天。而新郎官——她的丈夫,就在不远处的朱红大门前等待着她。
桑采青将门窗紧紧掩上,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嫁衣穿上,大小刚好合适。
本来这尺寸也是根据她自己的身材来量身裁制的。
桑采青站到了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倾城佳人,眉如黛眼似星,秀丽的小脸上染着两抹红晕,衬着大红的嫁衣令她看上去愈发的明艳照人。
桑采青在瞬间迷失了。
就在桑采青出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臆想之时,沈流云推门走了进来,“采青,衣服做好了没有啊?大白天的怎么把门关得死死的……”
话还未说完,就见桑采青穿着她的嫁衣站在镜子前,沈流云脑袋“嗡”地一响,一手挥掉桌上的茶壶杯子,怒道,“桑采青!你居然敢穿我的嫁衣!”
桑采青整个身子一颤,惊恐而慌张地一边闪躲着沈流云的追打,一边哭喊道,“大小姐,对不起大小姐,我不是存心的……我这就脱下来,我再也不敢了……”
沈流云气得脸色发青,顺手拿起门边的一根木棍朝桑采青身上打了去,“你知不知道,嫁衣穿第二次是不吉利的?你是不是存心要咒我?就算你脱下来,难道我还能穿你穿过的嫁衣嫁人不成?”
棍子一下下打在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在身上蔓延散开。桑采青哭喊着、求饶着,却依旧没能避免一顿毒打。
嫁衣最后还是被脱下来了。但沈流云没有要,而是拿着直接扑去找玉茹哭诉,“娘啊,她居然敢偷穿我的嫁衣,她一个丫头,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娘,您要替我做主啊!”
玉茹心疼的抚摸着沈流云的发丝,怜爱道,“放心,流云,这件事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这个桑采青,仗着有你爹和弟弟的宠爱就胆大妄为,咱们沈家也容不下这种以下犯上不知进退的丫环。”
而就在沈流云去找玉茹哭诉的时候,桑采青也咬牙将自己全部的积蓄拿了出来,托去外省买卖的商人给自己带一匹大红绸缎回来。她要做一套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嫁衣,不需要看大小姐的脸色,偷穿别人的衣服。
仔细叮嘱了那人她想要的面料质感后,桑采青转身正好看见萧清羽从前面走过,不觉伸手轻抚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痕,走上前朝他笑道,“萧三少爷,好巧啊!你也出来逛逛吗?”
第 10 章
萧清羽不想去哪都能遇见这桑采青,心里着实感叹了一把青城到底太小了。
“采青姑娘。”萧清羽微微点头,见她脸上笑意有些牵强,正想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转念一想,要是问多了,只怕这姑娘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桑采青询问了萧清羽的近况,和他随意聊了几句,余光瞥见一辆马车从路的尽头直奔而来,正想往前一步避开,又见前面就是萧清羽的胸膛,霎时脸一红,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马车擦着她后背疾驰而过。
萧清羽下意识伸手拉了她一把,却只听见她蹙着眉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萧清羽问道。
“没,没有什么。”桑采青笑着摇头,手却不自在地抚上了肩头。
萧清羽一看她那样就知道,这女人绝对是有话没说完的。偏偏却要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叫人无语。
“出什么事了?”为了维持自己的正面形象,萧清羽还是打着“关切”的幌子开口询问,“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话虽这么说,萧清羽还是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
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了她一个丫鬟不成?有什么的,尽管问就是了,扭扭捏捏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桑采青摇了摇头,脸上漾开一抹黯色,“萧三少爷,你就别问了。这个事,本来也就和你无关。”
萧清羽那句“那好吧”差点就没能忍住迸口而出。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呢?眼睛里明明写着“欲拒还迎”之意,偏偏还死要面子不直说。
萧清羽也想弄清楚这个桑采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何况这少爷的舒坦日子过久了,也总得找点什么新鲜事来增加生活乐趣不是?遂咳嗽了一声,眼里堆起关心之情开口,“采青姑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好了。不过如果你是真有难处,我也不勉强。”
桑采青见好就收,微低下头,黑长的羽睫掩去眼底那一抹澹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都怪我不好,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声音说到后面时愈发微弱,小到萧清羽几乎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把萧清羽郁闷得差点没直接抬脚走人。
“采青姑娘,”萧清羽忍住额角滑下的黑线,扯笑道,“是你家大小姐为难你了吗?”
见桑采青右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臂膀,萧清羽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桑采青摇了摇头,还未等开口,萧清羽已有些不耐烦地抓过她的手臂一看,只见被掩盖在袖子下的手臂上,横七竖八的密布着数道伤痕,一直往上延入肩头。
桑采青慌忙将袖子拉了下来盖住伤口,急忙忙地道,“萧少爷,这只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萧清羽岂能听不出她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这女人,拐弯抹角的弄了这么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事。
基于“演戏演到底”,萧清羽继续问道,“谁打的?”
看这伤多半是拿棍子打的。看那个沈流云的相貌气质,不像是个会拿棍子动粗的女人啊!
桑采青抿了抿唇,微微低头,静默了半晌后道,“是大小姐……”
萧清羽询问桑采青她被打的具体原因,桑采青犹犹豫豫只说是她自己的错,跟大小姐无关之类的,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口中总是反复说着,“是我自己不好,惹大小姐生气了。她是小姐,生气打几下也没什么的……”
萧清羽自然不会听她的一面之词。想来沈流云即便是大小姐脾气再严重,也不至于到任意打骂的地步,遂随口安慰了桑采青几句,这才告辞回萧府。
桑采青站在原地目送萧清羽离开,一直捂着臂膀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萧清羽,人称“琴棋书画”四绝的青城第一才子……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
娘临终前说过的那句话,“对男人可以付出一切,但绝不能付出真心。”她一直牢记在心。萧清羽,你和沈流年都一样,不会有任何不同……
萧清羽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桑采青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旁边酒楼二楼的一扇窗户被轻轻推开,方少陵那张俊朗的脸从窗口后慢慢露出。
“少爷,没想到这个桑采青还真的够胆找上萧清羽。”
武志强站在方少陵身后道。
方少陵眉头微挑,嘴角含着一抹别有深度的笑,“你当萧清羽是傻子吗?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会想的,绝不比我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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