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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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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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出了什么事了?”

    “你是不知道哇,陛下正训斥马首辅呢,听说今儿早上户部衙门丢人了,前阵子内阁批下了文书,同意拨下几个肥缺实缺,用于户部捐纳,但前提是为了向买官儿的米商求粮,拿粮食来换捐纳凭证!这本是好事,解一解燃眉之急,多出几个肚里没墨的商官儿也不稀奇,可坏就坏在,这帮狗崽子也不知怎么的反水啦!”

    他顿了顿,继续道,显然比拓跋烈还气上几分:

    “米商拿着凭证来户部注销,一定要拿回自己的粮食,谁料想原来户部没有收粮,私底下收人家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这可叫人傻眼了,本就缺粮,朝廷拿什么东西还给他们?还想着上米市买粮偿还,好歹平了这场风波,可奇怪的事儿来了,就今天!全京城的米铺都没米了,说是让一家大主顾花着低了三成的米价给收走了!”

    姜檀心嗤笑一声,心里暗自给戚无邪竖了个大拇哥,随即追问:“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找马嵩来问罪了?”

    一拍大腿,陈福九恨恨道:“可不是么,这么大一笔银子,全让马嵩吞进私囊了,从前以为他是盛世宰相,心载万民,刚正不阿的,想不到也是弄权舞弊,贪墨渎职之辈啊!”

    陈福九话未说完,殿里头一只青龙镇纸飞了出来,亏得姜檀心躲闪及时,堪堪躲过!

    镇纸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裂成了两段,宣示着主人此刻的满腔怒火。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你,还有你!狼心狗肺之辈,滚滚当道,你一介内阁首辅,中枢首揆,也竟做出这种事来,寡人的大殷岂不是要废国亡程了!”

    “陛下息怒,此事都是微臣的主意,实在不关马首辅的事啊,马首辅开国首宰,分理天下庶政日夜操劳,呕心沥血,制衡六部京畿十二道监察御史,彼此颉顽更是未尝懈怠,求陛下念起辛劳多年,宽恕这一次吧!”

    说话的人姜檀心铭记于心,他是当年刑场监斩官陆宣澈,也是当今户部尚书,更是马嵩的门生,一同党人,若没有陆宣澈,马嵩的这场“挂羊头卖狗肉”的戏就唱不起来,拓跋烈把他一块儿拽了来,也不无道理。

    “陈公公,借一个人给我”姜檀心注视着殿内的剑拔弩张,神色淡然说道。

    “借人,你要……”

    “我要他去取一样东西给我,在我屋内书阁第二个抽屉,一个漆红木匣子,上了锁的那个”

    “这不难,小月子,你去取来,脚步子利索一点,不要耽误了姜公公的事儿”

    点到名的小个子朝前迈了一步,点点头便迅速朝着东边内院奔了去,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把东西取了来。

    倒了一声谢,姜檀心将漆盒捧在手心,迈定步子走进了殿中,他无视弓着腰跪在地上的马嵩,竟自打了马蹄袖,点膝跪地叩首行礼:“臣司礼监秉笔姜谭新,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是姜檀心,拓跋烈沉出了一口气,重新坐回龙案后的盘龙金椅,软了几分口气:

    “你的事无邪都和寡人说了,贼子既然已经咬舌自尽,你又平安无事,寡人暂且不追究了,若无事现行退下吧,寡人晚一些再来寻你”

    叩首不起,姜檀心双手举着漆红木匣高过头顶,一字一顿,字字珠玑:“臣有事要奏,臣要弹劾户部尚书陆宣澈挪用户部官银三千五百二十万两,弹劾马嵩……”

    “慢着——”

    姜檀心向后看去,戚无邪满目刺红,宽袖窄腰,行止随风的迈进了金殿大堂。

    “臣稍后再向陛下问礼,只是现在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姜公公。”

    戚无邪转过了身,长身立在姜檀心的面前,他高高俯视,音色清冷,笑意全无:

    “户部尚书陆大人挪用官银可有详细出入案目?这三千五百二十万两可有文结凭据?至于马首辅,由本座来替你说,你想弹劾他斡旋粮米,玩权弄术,与太子党同伐异,妄蓄大志,是也不是?”

    紧握红漆木匣的手一紧,姜檀心神色一黯,是,她承认戚无邪说的都对,这个匣子里装的是户部作假的账簿总汇,她能寻得出错银数额,却无法通天神算,得知挪用之银的具体去处,更别提文结凭据了。

    可机会只有那么一次,两个手刃父亲的仇人近在眼前,她如何能忍得住不去添一把火,兴许拓跋烈盛怒之下,能够不问证物,直接砍了了事!

    见姜檀心沉默不言,戚无邪眸色一凛,索性转了话锋,面向拓跋烈,稍稍屈身算是行过礼了:

    “陛下,太子心性顽劣,只因不过年小,户部亏空一案他虽借银甚多,但罪不弥天,惩戒一二,叫他还上便罢,至于马嵩同党妄蓄篡逆之志,全属空谈栽赃,陛下圣心烛照,臣言尽于此……姜公公由臣送回,您尽可安心”

    拓跋烈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由着戚无邪带走了姜檀心。

    之后他不由得怒视跪在地上的马嵩,恨声开口道:“寡人罚你革职留任,把这一屁股烂摊子收拾了,再滚回老家种田去!还有你陆宣澈,官降三级原职留用,罚俸一年”

    “臣谢主隆恩”

    “老臣……谢恩”

    马嵩似是一夜白头,苍老了不止十岁,不复内阁首辅雄赳赳的精神头儿,此刻的他,与一般市井的白发老人无异。

    他谢了恩,扫了姜檀心一眼,这一眼包含的太多,也太过复杂,宦海沉浮半生,历经两朝官场倾轧,阴险狡诈也好,虚伪小人也罢,他为了自己挣得前途,哪怕牺牲汉人同胞的血也在所不惜。

    可他还是做到了,他站在了一个官场之巅十年,操持权柄十年,整整十年,他累了,真的累了……

    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挡开陆宣澈上前欲扶的手,他向戚无邪捧了个手,彼此心照不宣。这个半截礼,并不是官阶之比,也不是资历相较,它只是一场时局博弈之后,输棋的朝着赢棋的俯首认输罢了。

    米粮背后的推手是谁,马嵩心知肚明,他却没了应对的招数,还是大意了,大意了!

    对于马嵩之礼,戚无邪馈之一抹凉薄笑意,笑里隐隐蛰伏着一股杀气,但一切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喜怒不辨。

    马嵩,你还是不了解本座,这种棋局本就不是本座的风格做派,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起手据边隅,天元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本就在劫难逃,这盘棋,你注定一子不留,满盘皆输,即便是一条烂命,本座也要你交代在这。

    勾起魅惑嗜血的唇角,戚无邪漆眸流转,心思坦然,他心中浅叹一声: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姜檀心满心不甘,她跪了安,随着戚无邪一同出了议政堂。她快步走到了露台边角,一掌拍上了白石雕成的狮兽柱首,冷风吹袭,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迎风而立,衣袍猎猎衣袂翻飞,在风中戚无邪是一袭刺目的红,也是一抹扎根的烈,风吹不灭,张狂随风一路高窜,似要燃透了这半边天子苍穹。

    “急什么?”

    他淡薄的口吻,尾音拖得绵长,轻悠悠无甚力道,却如一根疾鞭,挥甩有声。

    姜檀心扭过头,望进他一如深潭,诡不可测的眼睛里,她知道,人间阎王并不仅仅是对他狠绝酷刑的赞称,而是对他谋事后让人生不如死,犹入地狱,绝望恨生的由衷诡颂。

    “你有他挪用款项,私吞倾囊的细则证据?”

    “没有……”

    戚无邪轻笑一声,继续道:“本座没有,不代表他们不会亲手奉上,只要你不坏事,马嵩必死,哦对了,还有陆什么澈,既然他们师徒情深,黄泉路上一块儿做个伴,也甚是不错,你觉得呢?”

    他说得极慢,又是漫不尽心的吐露,似乎这一句话的时间,已足够他二人剜肉削骨,受几千刀的凌迟极刑。

    不知为何,姜檀心没有丝毫怀疑,就选择了相信他。因为他足够强大,能够做成她无法做到的事,她有谋略有小聪明,可只有孤身一人,但他不同,他是东厂督公,袭镇国公爵,左手风右手雨,权柄无双势力滔天,他有最神秘强大的监闻情报系统,掌握着人世朝纲的一切风闻辛秘,当时与他谈判,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么?

    淡了视线,她极目远眺,轻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戚无邪跟着向前走了一步,抚上白玉雕栏,意味不明中夹杂着笑意:“你我大婚之日”

    心下一跳,姜檀心猛地回首看他,心如擂鼓,一股不明挛动窜上背脊,铺天盖地的漫上寒颤,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吸附着他的话,牵动着她的心……

    怎会……

    他?……

    我音邈邈,你心悠悠,缘分诡测,本座已做好了自食其果的准备,姜檀心,你若勇敢,跟着一起来。

    望向他离开的背影,她不觉这个人离她越走越远,她忍不住得后退,因为她知道,他已然迫近了她的生命之中,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

    大殷朝开国快十年,从来没有哪一桩婚事能够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京畿先且不论,光是全国十八个行省州府道县,上至官僚贵商,下至黎民百姓,大到酒肆戏楼,小到街角茶寮,没有一处不再谈论这桩天子首肯的男男对食之婚。

    戚无邪是谁?那可是大奸贼戚保之子,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儿子更是一代奸佞之臣,传说他为了迫害马首辅,不让夏粮进京不说,还买断了全都城的米粮,让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你说他是不是大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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