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梁杏儿皱眉,“季拈商他……没事吧?”
沈怀弃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了,梁姑娘……那个时候……你没有完全昏迷吧?”沈怀弃突然问,“我看到你早早闭了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梁杏儿眼里露出了带着些哀伤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季拈商最后那几句话,她都听进了耳中。虽然睁不开眼看季拈商的表情,但是梁杏儿感觉得季拈商的痛苦和深情——那种情感,季拈商除了阮慕云,恐怕对别的女人都不会有,恐怕从今以后都难再有!
沈怀弃走过来,诚恳地看着梁杏儿,说:“梁姑娘,请你把那时的情形都告诉我……我不想看到大哥这样……”
“季拈商……情况怎么样?”梁杏儿一问,旁边的苏盈抬了下头,却又立刻埋了下去。
“他一直在嫂……阮姑娘的坟前,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沈怀弃神色中露出哀伤,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阮慕云了,“我从没看过大哥这么消沉,他从来都是我们兄弟三人中最爱笑的人……我……”
见沈怀弃皱着眉,眼里满是难受,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想法的样子,梁杏儿眼中也有些黯然和哀痛,于是缓缓开口道:“我告诉你便是……”
踩着夜色,一道干瘦的黑影从油菜花地中钻过。
梁亭捏碎了一个发现自己行踪的季庄下人的脖子,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梁亭来到了季庄庄园。上一次来到这里,他梁亭的身份还是梁门门主,可如今,他的亲弟弟夺了他的位置,还将他当作手下一般使唤。
咬了咬牙,梁亭眼中杀气更盛。
纵身跃进园内,只见得有一处地方有光,梁亭便毫不犹豫地过去了——季啸风的无双神刀他都不怕,况且现在季啸风还不在季庄,谁能拦得住他杀掉季家传言中那个多病的二少爷,夺走那个玉坠子?
让梁亭惊讶的是,房间中竟有三个人,苏家的二小姐,虫楼未来当家沈怀弃,还有一个他熟得很的侄女梁杏儿。
“谁!?”沈怀弃话音未落,便一个转身,手中的凤求凰凌厉地刺了出去。
梁亭枯瘦的老脸笑得起皱,轻松地躲开了那一剑,然后眼中一凛,一掌挥了出去。
季拈商走在回季庄的路上,觉得自己清醒一些了。
阮慕云最后那一笑,他似乎明白了。她虽对第十楼割舍不下,但终究也狠不下心对付季拈商。否则,她不会放下苏盈,先把剑对准沈怀弃,逼得季拈商动手——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
她太了解季拈商,知道他重情义,特别是重视崔亦笑和沈怀弃这两个兄弟——她就是在逼季拈商杀她!
季拈商最后被迫出了手,真的要了她的命,但这个结果却不是季拈商想要的,他根本就不想她死!
该恨谁?——自己。
该怨谁?——自己。
想着想着,季拈商的心又乱了,再次不知道思绪飘向了何处。一会是她的笑颜,一会是她的泪眼,一会又不知道到底脑袋里面是什么。
——对,是孙易成,是那个戴着斗笠的人!若不是他们要对付季庄,想要取得玉坠子进第十楼,这一切怎么会发生?
是了,他们要为阮慕云的死付出代价!
进了庄园大门,季拈商朝那唯一的光亮处走去。
竟然有血腥味?!
下一刻,蝉翼便握在了季拈商的手中。
季拈商疾速冲上前,一把推开门,正见一道白影倒下,那裹了绢的凤求凰掉落在地。
沈怀弃的白衣被血染得鲜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透着乌色的死气。
梁杏儿和苏盈都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痕迹清晰可见。
“季拈商……”梁亭眯起眼看着门口来人,“那这个人果然是沈怀弃!”
梁亭把手里那个软绵绵的身子丢在地上,将剑抽了出来:“交出玉坠子,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季拈商呆呆地看着沈怀弃,而他的三弟却紧闭着双眼跌落在地,一动不动。
“你是谁?”蝉翼指上了那个脸上沾着血污的男人,季拈商声音已是愤怒得发颤。
“梁亭,记住这个名字,到了阎王那里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梁亭的话音未落,季拈商的蝉翼便攻了过来。
梁亭冷笑一声,迎上前去,几招过后,原来带着轻视之意的梁亭却发现,这个年轻的人剑凌厉凶狠,招招都是以命搏命!
梁亭不禁暗下一惊,被迫展开防招,不禁被季拈商这种发疯的打法打得连连后退。
季拈商只听见耳中有鬼的凄厉叫声,不知道是庄外真的有鬼魂,还是自己的幻觉。
眼睛似乎看不见东西了,红彤彤的一片。他能做的只有杀,用尽所有力量,拼命地砍,拼命地杀!
肩上中了一掌,季拈商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反而更是加快了一倍。梁亭的剑刺透了他的左臂,他似乎也已感觉不到痛,只挥剑猛烈地使出剑招,然后便像疯了一样,毫无章法地胡刺瞎砍。
梁亭有些惊慌了,这个人没有痛觉的吗?一愣之间,梁亭的剑还插在季拈商的臂上,右肩便被蝉翼劈中,只好放剑逃开。忍着肩上的剧痛,梁亭摸出了梁门独门暗器——断肠盒。
暗器瞬间发出,季拈商的蝉翼依然刺上了梁亭的右手,穿掌而过。
季拈商中毒倒下,手却依然紧抓着蝉翼,眼里的杀气让梁亭都有些发寒。
“季拈商……”梁亭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却也先顾不得报仇,而是扔了剑,摸出伤药来倒在右手掌中和手背处,再扯下衣摆将被蝉翼穿透的右手包住。
待处理好了伤,梁亭眼里的怨毒更为明显:“季拈商!好你个季少庄主!”
梁亭拾起剑,一步步走向中了毒,倒在地上半眯着眼的季拈商。
“刚才不是那么凶狠毒辣的吗?怎么现在像条死鱼?!”梁亭抓起季拈商的前襟,把人直接提了起来。
“我让你狠!”梁亭暴喝一声,把季拈商狠狠摔到了墙上。
“碰”地一声,季拈商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头也被震得发昏。
顺着墙滑下来,季拈商想站稳已经没有力气,只能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进,对着自己举起了剑。
腿上猛地一阵剧痛,耳中传来梁亭的冷笑:“这是报那穿手之仇!”
梁亭把剑猛抽出来,只见季拈商腿上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偏了点,没伤到腿骨……这次,我横着切,把你弄成那汉高祖的戚夫人那般,没——有——四——肢!”梁亭眼中露出狠毒的神色,举起了剑。
季拈商无力动弹,眼中却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不稳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泛起红光的凤求凰。
耳中似乎传来一声凤鸟凌厉的鸣叫,接着,季拈商在梁亭的胸前看到了穿膛而过的凤求凰,再一眨眼,梁亭倒了下去,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大……”沈怀弃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季拈商想站起来去看沈怀弃,而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随着那昏暗的灯光一起摇晃。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而季拈商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五章
晋禾澄指挥着手下为屋里四人疗伤,心中一阵后怕。那梁亭的轻功太好,他跟到剑南道边界便再也找不到人,只好一路朝季庄赶。
来到季庄庄园,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晋禾澄差点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万一季拈商和沈怀弃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崔亦笑杀的!
“晋大夫,两位姑娘没有大碍,但两位公子……”
“他们两个交给我。”晋禾澄已经检查过季拈商和沈怀弃的情况,先给季拈商解了梁门断肠盒的毒,便把人扔给手下打理伤口,然后亲自给沈怀弃接骨。
和季拈商比起来,沈怀弃伤得重得多,先是至少中了梁亭三掌,有一掌直接打断了两根肋骨,还好没有伤到内脏。还有便是那透穿了肩头的一剑,也是险之又险。
“大夫,我拿了些糖水来……”一个满脸病容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极瘦的身子让那身袍子显得很空。
“你是……季家二少爷?”晋禾澄见来人点头,于是一指手下,“把糖水给他,给季少庄主喂下。”
季探卿担忧地看着季拈商和沈怀弃,他虽然住得离这里远,但不至于什么声响都听不到。只是他帮不上忙,来了无疑是给季拈商增加负担,又因答应了季拈商绝不出来,于是只好呆在房中,默默留意着季庄的动静。
待他发现情况有异,顾不得其它急忙冲过来时,正见晋禾澄已经清理好一切,在给四人疗伤。一见季拈商失血过多,他立刻就跑去煮了糖水来。
“二公子不必担心,有晋某在,两位公子便绝无性命之忧。”谈到医术,晋禾澄颇为自负,只要人没死透,他便有把握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季探卿点点头,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晋禾澄本想说“不必了”,但一见季探卿诚恳忧虑的眼神便不忍拒绝,于是道:“你去端点热水来。”
季探卿正准备走,却听得晋禾澄道:“二少爷不问问晋某到底是何人,来季庄有何目的吗?”
季探卿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些黯然和酸楚:“这些事,我没资格管。”言罢,人便离开了房间。
晋禾澄自是听闻过季庄十二年前的惨事,于是黯叹一声,双手替沈怀弃接起骨来——虽然看上去季拈商混身是血,但都是伤的手臂、大腿这些地方,在晋禾澄眼里这些伤简直无关痛痒——眼前这沈怀弃倒真是麻烦得多。
“晋大夫,热水。”季探卿端着木盆快步跑了进来,步子有些虚。
晋禾澄已经处理好了沈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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