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暗惊,这只老狐狸真个是眼中带毒,小视不得,口中答道:“殿下过誉了。属下确实有一破城之法想请殿下裁决。”为了不让提比略起疑心,我顺着他的意思答了下去,只在心里念头疾闪,拼命地想自己在大汉朝中任职时所知道的一切攻城战法。
“哦,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将军快说,我们该如何破城?”提比略的双眼中精光闪动,射出无比的兴奋。
“殿下,属下以为,按照先前的攻城方式我们只能徒增伤亡,自取其辱。”此时的我已经在心里打了腹稿,口中不急不缓地道:“奥古斯塔城墙坚固厚重,不易攻破。但是奥古斯塔的后面说不定会有机可乘,我们可以在前面佯攻,然后以主力猛攻后城。属下还想,城中的守军并不多,也就在三四万人之间,其余都是战力不足的百姓。故属下认为可以离间城中军民的关系,在大军攻城之前先将奥古斯塔围住,只留下一边让城中百姓逃生,如此一来,当大军攻城时,城中守敌的军心必然大乱,奥古斯塔必定不能久守;然后我们先在敌军出逃的路上设下埋伏,等城破之时便可将出城逃跑的日耳曼人一举歼灭。”
“妙计,妙计,克劳狄将军又将建立新的军功,来,本殿下提前为将军庆功。”提比略转身从大桌上拿起一瓶装满红色酒汁的酒瓶,拧开瓶盖倒了两杯酒,再将其中的一杯递到我的手里,大声笑道:“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呯”地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响过,我和提比略一扬头将杯中红色的酒液灌下肚去。但觉辛辣的液体从喉管一滑而过,最后流进胃里,登时我全身都被酒精给燃烧了,浑身上下热烘烘地,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四肢。第一次喝这样的红酒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味道是好是坏,只拿眼怔怔地望着提比略发呆。
哪知道提比略一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脸上的神色奇怪之极。我一震,立即注意到了他手里的那杯酒根本就没有减少多少,顿觉脑子里“嗡”地一声爆响,心头恍然大悟:“这酒不能全喝,他妈的,这里的干杯和老子的家乡不大一样,这个亏老子可吃得大了。”转念又想:“干脆就这般装醉好了,也省得你这老乌龟、老狐狸继续和老子纠缠不清……”当下目光呆滞地看着提比略道:“殿下,殿下……这酒……”接着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果然听得提比略大声笑道:“将军真个好酒量,连这烈性的红酒也敢一口喝光,真是佩服,佩服……来人……送将军回去。”
第二天一早,城下大军早已将奥古斯塔的三面城墙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留下西边一道缺口。伴随着数十架巨型抛石机巨大的轰铃声,新的一轮攻势终于再一次地展开。攻城的罗马士兵脚踩着昨天阵亡的同伴的尸体,潮水一般涌向奥城,震天的喊杀声又一次地响彻云霄。
雨点般的利箭掠过数十丈的空间距离,纷纷撞上各自的目标。有的射在了士兵手中的盾牌上发出金属交击的声响;有的却径直钻入人体的各个部位中去,带起的是一张张死神的笑脸。
城上的日耳曼守军同样伤亡惨重,那数十斤重的大石飞掠了如此远的距离之后,其猛烈异常的冲击力已经远远不止百十斤了,无数的大石从半空中狠狠砸下,将城楼上躲避不及的武士碰个稀烂;但见血肉模糊,哪里还认得出阵亡者的模样?
只见奥城三面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渐渐地日耳曼人有些支持不住了。坚固厚实的奥古斯塔的城墙在大石的猛击下变得破烂不堪,但有城上武士露身抢修时,城下万箭齐发,可怜那些武士的手还没有摸到损坏的砖石,便被射成了一个个的刺猬挂在城头上。
终于,冲击城门的几个罗马军团在顶住了城上守军的反击后,用冲车撞开了东面的城门。顷刻之间,如同潮水找到了出口一般的罗马士兵立即从撞开的城门口蜂拥而入,和城里的守军短兵相接。于是,更加残酷的白刃战代替了双方的攻防战。
我站在树枝上手搭凉棚凝神远望,在看见了西面的城门突然打开以后,心里面已经明白日耳曼人就要弃城逃跑了。我跳下树来,翻身跨上马背,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马上通知千人长准备攻击,日耳曼人就要出来了。”传令兵立即催马如飞而去。
我骑在马上,心中默默盘算着日耳曼人出城后的时间和距离,估计差不多时,转过脸来命令身边的士兵将地上的材堆点燃。士兵们看见了火堆,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整齐地排成三条队列,士兵手中的短剑,长枪在树林里闪闪发着光亮;半人高的长方形铁盾立在身前,更是增添了士兵的威严。我从士兵们的脸上收回了目光,冲着点火的士兵点了点头,道:“放狼烟。”那几个士兵立即拉过搁在一边的湿布往火堆上一盖,滚滚青烟登时冲天而起,在树林的上空袅袅环绕。
我“铮”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骨刀,高声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前进。”然后催动跨下战马当先冲出了树林。身后的骑兵从步兵队列的两边穿过,跟在我的身后猛扑了出去。冲出林来,前面的草坡上正有数千名日耳曼武士在拼命往山坡上跑,待到他们看见迎面冲下的罗马军团的骑兵时,顿时慌了手脚;拔刀反抗的,弃刀逃命的,跪地投降的乱作一团,往日的凶狠彪悍的形象早已是消失得了无踪影。我心头莫由来地一阵颤动,耳边响起了那美丽的日耳曼女子的话语:“因为如果你去了奥古斯塔,我们就会有无数的族人勇士死在你的手里,这一记耳光便是替他们打的……”我坐在奔马的背上,眼见离那群日耳曼人越来越近,心头又想起了提比略那咬牙切齿的吼叫声:“我要屠城,我要把所有的日耳曼猪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死活不论,一个不留……”我不知道一个活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是什么滋味,但我却是在角斗训练所里亲眼目睹了的,更知道那比死亡还要可怕千百倍。眼望着那些脸色苍白的武士,我在心里面长叹一声:“我只能杀死你们了,因为让你们活下来比让你们就此死去还要痛苦。”我大吼一声:“杀光他们,不留一个。”
“杀。”……
数千骑罗马骑兵迅猛地从山坡上冲下,将半坡上的日耳曼武士冲得人仰马翻。铁蹄的洪流在日耳曼人的身体上踏过,淹没了伤者在临死前的呻吟声。我催马扬刀,只在日耳曼人丛里横冲直撞,手里挥动的骨刀,刀刀见血,日耳曼武士哪里抵挡得住?骨刀劈下,剑断人亡;骨刀刺出,甲裂人死。杀了不到数十人,手中的骨刀便失去了目标。等到身后的步兵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我左右四顾,数千日耳曼武士死伤历尽,余下的只在草坡上挣扎,哀号。我不去管他,自有手下的士兵去处理掉。正当我挥军直上,与侧面坡上的琼斯合兵一处时,猛然看见对面的凹地里有数百名日耳曼武士向西逃窜。我举起手中骨刀便要挥下,但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张秀丽的面容。我不自禁地在心里面对自己破口大骂道:“老子这是怎么了?怎地那婆娘的影子老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接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也罢,放过你们一条生路,自己逃命去吧。”随即垂下了手中的骨刀。
不料,另外有罗马的骑兵也发现那群落荒奔逃的日耳曼武士,催马跑到我的跟前大声地报告:“将军,前面发现了数百名日耳曼猪,请将军下令追击。”
我盯着身前的那名骑兵,眼里的凶光隐隐暴现,在心里狠狠骂道:“老子砍死你的西瓜皮,他妈的没事找事地给老子添麻烦。日耳曼猪?说不定那帮日耳曼猪也在骂咱们是罗马猪呢?”我只觉心中怒气难当,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要是有一个日耳曼猪逃跑,本将军一刀活劈了你。”
说完,我不理那名骇得脸色发青的骑兵,留下步军打扫战场,自己率领着数千骑兵随后追了上去。
渐渐地,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我已经看清了那些日耳曼人的模样。那些日耳曼武士见到不能摆脱身后的追兵,便分成了两队;一队人数众多的武士掉转马头反身杀了过来,另一队数十人继续向西逃去。
我眼见逃亡的日耳曼人如此调动兵力,心头立时明白:“这帮日耳曼人中有大人物。”当即下令:“第一营跟我去追前面的敌人,剩下的围歼这些反扑过来的敌人。”霎时间,三千多骑罗马第九军团的骑兵分作两支,一支三千人留下围剿反击的日耳曼人;而我则率领着另外一支四百多人的第一骑兵营绕过反扑过来的日耳曼人,一路狂追了过去,最后在一片树林前堵住了这群亡命的日耳曼人。
我手举骨刀在空中一挥,暴喝一声:“杀!”一马当先地杀奔过去。但眼前的日耳曼武士拼了命地反扑,人多势众的罗马骑兵在短时间里竟然奈何日耳曼人不得。我勃然大怒,心里狂骂一声:“饭桶。”当下催马扬刀直撞进马群里去。但见手中骨刀上下翻飞,或劈、或刺、或砍、或抹,刀光流转间必有人丧命;我仗着手中骨刀的锋利,刀法的诡异精纯以及无人能及的臂力,杀得日耳曼人纷纷落马倒毙,手里无一招之敌,转眼之间便砍翻了一半以上的日耳曼武士。双方的士兵何曾见过如此快的刀?如此诡异的杀人刀法?又何曾见过像我这般快速杀人的声势?全都被我的神勇给吓呆了。只见余下的十几个日耳曼武士不再反击,收缩成一圈,将一个身材娇小的日耳曼人护住。我催马疾进,一连几刀又劈翻了几个挡在身前的日耳曼人,然后举刀对准暴露在我刀下的那名日耳曼的重要人物便要挥下。哪知当我的眼光触及那人的目光时,心头猛然巨震,只觉一股熟悉而又隐含亲切的感觉从那对目光里传递过来,直将我周身上下全都罩住。
我手举着骨刀,久久不能挥下。呆望着眼前的马背上那娇小的身躯,只在恍惚间,我似乎又听见了那娇滴怒嗔的话音犹在脑子里回响。“怎么会是她?不,她应该是在那该死的奥尔都司堡里,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