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所说的财产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衡量?”我小心翼翼地斟酌每一个字,生怕被这个老狐狸抓住什么漏洞,极力扩大有利于自己的空间,“比如潜在的财产算不算在内呢?”
瓦伦蒂尼哈哈一笑,道:“只有明确地拥有了一百二十万塞斯退斯财产的人才可以进入元老院,这是先皇陛下制定的法律,所以克劳狄将军所说的潜在财产不被计算在内,因为潜在的财产是看不见的。”
我心里有些着急,眼看着自己的退路被这个老狐狸给封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由得回头看了提比略一眼,希望这个未来的帝国皇帝能帮我一下。
“难道克劳狄将军连一百二十万塞斯退斯的财产都没有吗?我记得先皇陛下在奥古斯塔为了表彰你的功绩,曾经当着近卫军将士的面赏赐给你了两百万的塞斯退斯的财产,克劳狄将军可别忘了。”提比略在一旁及时地提醒我,脸上还显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好像在责怪我怎么能忘了自己是个拥有两百万塞斯退斯巨额财产的大富翁。
我在心里暗叹提比略的演技是如此的出神入化,及时地掀掉了我头上的那顶穷人帽子,嘴上没有丝毫停顿地借题发挥:“殿下责怪的是,末将自然不敢忘记先皇陛下的赏赐,只是奇怪这元老院的门槛竟然这样的低,只要一百二十万塞斯退斯的财产就可以取得进入元老院的资格,我还怕先陛下赏赐给我的财产不够呢?”
这一变故让老谋深算的瓦伦蒂尼也招架不住。原本以为这样的巨额财富只有少数的罗马贵族才会拥有,而像我这样的奴隶出身的近卫军将领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齐这笔巨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的。瓦伦蒂尼打着如意算盘,欲借这个无法逾越的门槛来阻止我进入元老院,一旦将我踢出元老院,他就可以联合其他元老一起对提比略施加压力,从而达到架空这位未来的罗马皇帝的目的。可是就算他的算盘拨弄得再响,这边的提比略只一句话就将他的算盘压散了架,还偏偏让所有在座的元老都没法反驳。因为先皇奥古斯都已经在远征条顿堡的战场上病故了,这就形成了死无对证的局面。找谁要证据?找近卫军要证据,——我是近卫军的最高指挥官,背后有提比略撑腰,近卫军中谁敢对我说“不”字?找叛军要证据,——那更好,提比略随便一个“通匪”的帽子砸下来,我这个近卫军最高指挥官就可以奉命砍人,地谁受得起?所以在座的元老只得承认我有进入元老院的资格。
我和提比略对望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这个反击打得漂亮之极,一下子将元老们的嚣张气焰给压了下去。
然而,让我和提比略没有想到的是,这帮擅长玩弄政治阴谋的元老们并非这样轻易就能打发得了的。清醒过来的元老们在瓦伦蒂尼的带领下,又发动了新的攻势。
“殿下,我们元老院经过慎重的讨论,一致认为不能让你来继承先皇留下的皇位。”在瓦伦蒂尼的授意下,西塞罗一脸严肃的说道,“所以今天元老院将这个讨论结果通知你。”
我和提比略对望了一眼,心说这帮老不死的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了。先前对我的种种刁难不过是个前奏而已,能够把我踢出元老院固然好,他们对付提比略也容易一些;不能阻止我进入元老院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照样是群起而攻。总之这个罗马皇帝的宝座是不能让我们得了去。
我知道眼前的这个提比略对罗马宫廷的事物比我还要无知,我好歹也算是接触过一些,自然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抵挡元老们的进攻。面对着拥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的元老,我不得不硬着头皮顽抗到底。随机应变吧,我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哀叹。
“真是好笑啊,先皇陛下地皇子竟然不能继承皇位,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定下心神,在脸上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高声呵斥道,“怎么?先皇陛下才病故几天,你们这帮元老就要谋反?”
“不是我们要谋反,这个罪名还请克劳狄将军不要轻易地施加在我们身上,我们这些老人是承受不起的。”瓦伦蒂尼接口道,“罗马帝国的皇位的继承人必须得到先皇陛下的指认,但是现在先皇陛下已经病故,而殿下有没有得到先皇陛下的指认,所以殿下不能继承这个皇位。这是罗马帝国的皇位继承律法规定,必须严格执行。”
我沉下脸来盯住瓦伦蒂尼的眼睛,冷笑道:“如果先皇没有指认殿下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那殿下怎么能做帝国的储君?”
瓦伦蒂尼微微一笑,道:“储君和皇帝是两个概念,克劳狄将军别混淆了。先皇只有殿下一个养子,所以这个储君自然只能由殿下担任,反正又没有人来争这个位置。”
我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又不知道这问题出自何处,心里越想就越着急。情急之下又搬出了老办法来对付瓦伦蒂尼。
“先皇陛下在病故前确定了皇位由殿下来继承,全军上下十数万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元老院可以去近卫军团调查。”
瓦伦蒂尼摇摇头,道:“克劳狄将军别再用这样的幌子来搪塞元老院,这是没有用的。因为按照罗马皇位继承法的规定,皇位的继承人必须由上任皇帝陛下在元老院的议会上当众指认,并宣读新皇帝陛下的权力范围。如此庄严神圣的最高授权仪式,怎能像克劳狄将军这般说得轻松?”
我听了瓦伦蒂尼这番说辞,立即知道大事不妙,因为我对瓦伦蒂尼所说的这个皇位继承法一点都不了解,叫我如何去辩驳这种论调?心急气浮下,脸上已是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而呆坐一旁的提比略更是脸色苍白,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双眼已经变得呆滞无光了。
只是我气愤难耐,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森然道:“怎么着?按照元老院的意思,这是要把殿下的皇位继承权给抹杀了。”
西塞罗笑容满面地跳出来,道:“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人情可讲。”
刚才那位被我数落的元老也在一旁帮腔:“不错,帝国法律是没有人情可讲的,殿下和克劳狄将军都是最清楚不过了。”
我扭头看见提比略坐在位置上摇摇欲坠,不甘心就此认输,恨声道:“如此按照帝国的皇位继承法,谁有资格继承这个皇位?”我伸出手来指着一连淫笑的西塞罗呵斥道:“是你?”接着又把手指向了瓦伦蒂尼,“还是你?”
“克劳狄将军,按照帝国的皇位继承法,罗马没有人能够继承先皇陛下留下的皇位。”瓦伦蒂尼笑道,“罗马以后不再有皇帝。”
我呆了一呆,一脸地迷惑:“你说什么?以后的罗马不再有皇帝?”
瓦伦蒂尼似乎很满意我脸上的表情,大声笑道:“不错,克劳狄将军是明白人,以后的罗马不再是帝制,而是共和制。一切国家事务都将由元老院商讨制定和执行。”然后又面向提比略,“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疑问?”
我不敢想象这个国家没有皇帝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虽然我曾经听说以前的罗马也没有皇帝,但是那只是几十年前的事,自己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然而现在亲身经历了元老院废除皇位的体会,内心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就在恍惚间,我忽然明白了元老院的最终目的:废除皇位,恢复共和。难怪当初他们要怂恿先皇奥古斯都远征日耳曼,当奥古斯都遇险之即又催促提比略率军远征,恐怕这两次远征的情报都被元老院出卖给了日耳曼人,否则奥古斯都和提比略怎么会都死于条顿堡?要不是我偷天换日,恐怕现在的罗马已经是共和国了。这才是这帮元老们隐藏在面具后面的真实嘴脸。
“真是厉害啊。看来在这些老谋深算的眼老面前,我还很幼稚啊。”我暗自哀叹,有种忍不住要落泪的伤感,“居然在奥古斯都出征前就开始谋划颠覆罗马帝国,算计好了一切,真真比那罗马城外的叛军还要阴险毒辣。现在我该怎么办?怎生挽救这样的危局?难道真个就这样完蛋了?”我决不能让这帮老奸巨滑的元老掌控罗马帝国,恢复共和制,那样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我这个奴隶出身的近卫军团指挥官。当我还是个角斗士的时候,就听特达斯巴说过奴隶在罗马共和国的下场比现在的罗马帝国还要悲惨。就以角斗士为例,共和国时期的角斗士不仅要和人角斗,还要和野兽角斗,而且整个共和国时期的角斗士获得自由的人数,还没有先皇奥古斯都在位期间赦免的人数多。仅一位罗马皇帝赦免的奴隶就比整个罗马共和国多,可以想象,由这帮元老恢复了共和制的罗马会是多么的黑暗。到时候别说解救其他奴隶,就连我自己恐怕也得完蛋。
“看来必须用武力来摧毁这帮老家伙的幻想了。”我在心里发了狠,发誓要送这些阴险的元老们下地狱。
议会室里的元老们个个容光满面,瓦伦蒂尼更是朗声宣布了更改帝制的结果:“现在,元老院已经确认,提比略殿下不具备继承先皇奥古斯都留下的皇位的条件,从现在开始,罗马恢复共和制。”
霎时间,议会室内人声鼎沸,特别是西塞罗的笑声十分尖锐和高亢,整张老脸在密密麻麻的皱纹里堆积出一个令人恶心的笑容来:“我说克劳狄将军,你得安慰一下殿下那脆弱的心,不然殿下会晕过去也不一定。”一句话又引起众元老们一阵的哄堂大笑。
我拼命忍住内心的愤怒,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立即翻脸,否则自己很有可能走不出这间议会室。只有等到了元老院外面,再做计较。
“看来罗马恢复共和制是事在必行了,”我面对面无人色的提比略苦笑一声,“殿下,我们还是走吧,我送你回寝宫。”
“等一下,”瓦伦蒂尼上前拦住我和提比略,“克劳狄将军,你得交出近卫军团的指挥权。”
“现在要我如何把近卫军团的指挥权交给元老院?”闻听此言,几乎就要发作的我扭头面向瓦伦蒂尼,“如果不当着近卫军将士的面交接兵权,你以为近卫军团的近万将士会相信元老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