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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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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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兰七目光依然落在海面。 
  “我们,他们,都是人,人杀人是最残忍的人。”宁朗缓缓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起愁郁,“我们,他们,都是一样的,有血有肉,会痛会哭,有父母兄弟妻儿,也是别人的父母兄弟妻儿,我们,他们,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都是不好的。” 
  兰七静静听着,没有嘲笑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宁朗,你忘了第一批出海的那三千英豪了吗?” 
  “没有忘。”宁朗眼中一黯,但依然坚持,“可是……我们,他们,都是人,我们的亲人朋友,他们的亲人朋友,也都是人,所以他们和亲人也没有两样。你会杀你的亲人吗?就比如凤裔大哥,难道你能动手杀了他?” 
  “谁说本少不能杀。”兰七神情淡漠至极的看着宁朗,“若只有杀了他本少才能活下去,本少当然会杀。” 
  宁朗闻言呆住了。 
  “杀亲人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杀亲人的比比皆是。”兰七说这一翻话时脸上甚至带着轻淡的笑。“野兽自相残杀是因为他们只是兽,无人的头脑意识,那只是一种本能,反是无可厚非。而人学得礼、仪、廉、耻,懂得道、义、仁、德,却依然要自相残杀,所以说人比兽类更不如。人嘛,所有的言行都不过是为着心中的欲望,人不过是欲望所奴驭的东西罢。” 
  宁朗听这样一翻话,脸色瞬间一白。 
  “呵,怎么?害怕了?”兰七看着他的神色嗤笑道。 
  “不是。”宁朗看着兰七,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只是这里忽然很痛。”抬手抚住胸口,很是疑惑不解,“难道白日里我受了内伤?”说着便运气全身一周,却发现并无丝毫不妥。“没有受伤,真是奇怪了。嗯?我又不痛了。” 
  兰七静坐一旁,看着宁朗的目光慢慢复杂,最后只是无声的沉默。 
  树梢上忽然安静下来,耳边只有风声涛声。 
  宁朗不痛了,便也记起了自己的坚持,“人不该杀人!人也不能杀亲人!人若连亲人也杀,怎么能算得上是人,人杀人,又如何算是人!”虎目黑白分明,目光纯澈又坚定,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住兰七。第一次,他能如此直视兰七,这一刻,他心神清明,无畏无惧,无痴无惑。 
  兰七忽然笑了,那笑似叹息又似讥诮,“宁朗,本少不信你日后不会杀人,在这世间,特别是这江湖上,谁又能干净得了。” 
  “不会!我才不会杀人!”宁朗斩钉截铁道,“我……啊……”一声惊呼,他一头从树梢上栽倒下去,砰地摔了个头晕目眩。 
  兰七收回推人的手,刷的摇开玉扇,无比嘲弄的轻语道:“人不能杀人?正因为是人,所以才能杀人,人才是这世上最丑陋的东西!” 
  树下,宁朗爬起来,望着树上的兰七,坚定无比的道:“我这一生决不杀一人!” 
  兰七未予理会,只是仰首看着天幕上的星月。 
  海岸边上潮水时起时落,明二静立岸边,潮水再怎么卷来,总在离他三尺之距止了。 
  “二公子。”一个比夜鸟低唱更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二回转身,便见秋横波立于丈外,幽暗的夜色也无法掩住她的美丽,身后火光隐现,海风拂起她的裙裾,几凝是海上的仙子悄临。不由得温柔一笑,“横波小姐。” 
  秋横波又走近几步,轻声道:“二公子一向可好?” 
  “多谢横波小姐关心。”明二也走近了几步,看清了秋横波绝丽的容色,也看清了她眉间的那一丝隐郁,“倒是横波小姐要宽心些。” 
  秋横波柔柔一笑,郁色不减,“爹爹生死不明,为人子女者岂能无忧。” 
  “横波小姐忧心秋世伯乃是人之常情,只是还请珍重自身。”明二柔声劝解道。 
  “多谢二公子关心,横波省得。”秋横波抬腕抚住鬓角乱舞的发丝,微垂螓首,心底里似有无数的话,却不知道是些什么,又要说什么,抬眸看去,明二一脸温雅柔淡的笑,却似乎也与自身一般的感觉,一时不由有些微甜,又有些惆怅。 
  而远处,有许多的人观望着这边。武林最美的女子之一,武林被誉谪仙的佳公子,自然是有许多的人倾慕关注的。此刻,但见明月之下,两人迎风玉立,男的清雅出尘,女的美艳无双,才子佳人神仙眷侣便生生呈现眼前,或各人心里都有些微酸,却无一不感叹这实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白日里,二公子可有看出什么端倪?”过了会儿,秋横波出声问道,“他们为何要强夺圣令?又为何有今日此举?爹爹与那三千武林高手……” 
  明二转身又望向海面,沉吟了片刻才道:“或许一切到了东溟岛便知了。” 
  秋横波凝眸看他。 
  明二回首看她一眼,道:“东溟岛对于我们来说,一直是神秘所在,而今竟然主动涉足江湖夺取圣令,且引我们前来东溟海,这其间定有因由,只可惜整个武林无人能知晓。所以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静待答案,反不会乱己心神。” 
  “喔。”秋横波点头,“想来洺空前辈也是如此打算,是以未有多话。” 
  “嗯。无论东溟岛其因如何,他们上英山夺令、杀守令宫三百多人这是事实,第一批出海的三千高手在东溟海中失踪这也是事实,所以与东溟岛是敌非友这更是铁定的事实。”明二望向黑暗里更为波谲云诡的大海。 
  “是啊。”秋横波心头平添沉重,“守令宫的戚宫主和爹爹是一起出海的,若他也遭不测,这守令宫……” 
  “守令宫百多年不出英山,世代守护圣令,却如此结果,甚是令人惋叹。”明二微微叹息,过片刻又道,“东溟岛……或许这世上也还是有人能知东溟岛的。” 
  “哦?是谁?”秋横波惊讶。 
  “白风黑息。”明二淡然一笑道,“百多年前他们就曾到过东溟岛,估计也是皇朝唯一能至东溟岛并且安然生还的人。” 
  “他们呀……”秋横波闻言不由神往,“奈何我们晚生了。” 
  “是啊。”明二颔首,夜色里,空濛的眸子里倏忽闪过一抹亮光,又或只是倒映了天上的星光,轻雾褪去,那双眼眸明亮,那人似乎也从迷雾中显身。“所以……我们该自己去那东溟岛。东溟海里是风起云涌还是海平风静该由……我们来定。”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竟至无声,秋横波凝神静听,也只听得风语浪声,只是……杏眸凝看,眼前人温雅如玉,风神潇散,万事于前,也是一笑相对,世间一切在他面前都该是恬淡悠然。如此人物,岂能不心动,如此郎君,夫复何求。 
  只是……此刻风好月明,他与她何以未能有只字片言的温馨之语?长天山庄里,那一衣,那一诗,也该算是隐定婚盟,何以他们却只能隔着这五步之距客气相谈?相敬如宾……这一词蓦地闪入心头。相敬如宾么……世间许多的夫妻一生追求莫过如此,那也是夫妻和美一生的最好证词,所以,这样也该是很好的。如此一想,有些心定,又模糊的有些遗憾。 
  “夜风很凉,我们回去罢。”明二回转身道。 
  秋横波闻言抚鬓一笑,心底一暖,却道:“横波并非那娇弱之人,不会吹吹风便生病的。” 
  明二也一笑,“在下岂会小看了‘天衣针’的传人,只是……”抬手指指远处望向这边的列炽枫,“再站片刻,他或又要提刀来找我决斗了。” 
  秋横波柳眉一动,杏眸看住明二,“想不到二公子竟然能看出横波的武功来历。” 
  明二依只是淡雅一笑,“天衣大师虽早已隐退江湖,但二十年前‘天衣针’横空出世惊震武林,便是昙花一现,也足已令人铭记。” 
  秋横波看着明二,深深的看着。她的师尊武林早已无人能记起,她的武功也少有在人前显露,便是洺空也未曾注意,可是他却一语道破。其实他能知晓她的师从来历也没什么,她的师尊、武功并无忌讳,只是……只是……这一刻,无可抑止的,她遍生凉意!这样久远的、隐秘的事他也能知道,那世间的一切在他的眼前该无所遁形。可世间可有人能看清那双空濛的眸子?世人赞他聪明睿智,世人赞他有出尘之姿,世人称他“谪仙”,以他之才智能看透世情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这一刻,她却隐约的有些惧意,无关事无关人,只是这一刻生出的一种感觉。 
  仙人于九天之上可一目尽看尘世,可他……并不是真的仙人,便不该万事了然吧? 
  秋横波抬手拂开眼前飞舞的发丝,也整好了心头思绪,自然的移眸转首,便对着一双又冷又亮的眸子,仿似幽沉海面上升起的寒星,由不得便心神一震,暗道这人好强的气势。“列三爷这般好武,可惜了扶疏妹妹一番心意。” 
  “各人自有各人的因缘。”明二淡淡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去。 
  花扶疏与容月、柳陌、商凭寒等一干女侠坐于一处,远远的便见着了秋横波往海边走去,见她与明二独处静谈,月明人好,便忍不住移首遥望海中礁石上那孤傲而立的人影,心头蓦地酸痛。 
  “小姐。”容月轻轻唤道,“列三爷他一人在那边,小姐要过去……” 
  花扶疏摇头,收回目光,“英山上早已说明白了,我花扶疏还不至死乞白癞。” 
  “小姐……”容月忧心的看着她。 
  “你不必替我忧心。”花扶疏微微一笑。 
  有别于秋横波的端雅妩媚明艳慑人,她娇柔纤丽见者怡目悦心,便是那说话的声音也总是细细柔柔的。 
  “我花扶疏难道会为着一个毫不将我放在心上的人伤情一辈子不成。他列炽枫要一生与刀相伴,那便伴去罢。刀,再利,刀法再绝,那总是死物,岂能与人相比。他弃我取刀,那是他的愚。这世间,他再也找不着一个我这样好……这样对对他的人了,该是他难过才是。” 
  “就是!”容月闻言击掌,“他那样做是他的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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