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稻子还没收呢,这要是下雨就完了!
匆匆忙忙套上衣服的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群大汉就着月光正在地里上下翻飞地收稻子呢。手里拿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的,镰刀、砍刀、甚至还有用斧子的,就连小李孝都在一旁忙着,他正把稻子扎捆呢,手脚麻利地很。
他眼尖看见乡亲们都醒了,赶紧喊:“快往仓里抱稻子啊,一会儿下雨了!”
乡亲们回过神来,赶忙冲进地里忙活起来,这可是一年的口粮啊,大意不得。割完了稻子的兄弟们也一起来搬,刚把稻子都搬进仓里,斗大的雨点就下下来了。
乡亲们烧水沏茶,一定要留他们喝这口茶。要说以前是害怕,现在就只剩满心的感激了。这场暴雨来得太突然了,幸好有他们帮忙抢起来了,这茬稻子要是烂在地里,这一年就算是白忙活了,连田租都没地方弄去了。
“谢谢,谢谢你们了!”
“是啊,太谢谢了,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忙了那么久,我们才听到雷声出来。”
“哦,是老大不要我们叫你们的,他说叔叔们力气大,手下又没准,用的刀子容易伤到你们,让割完搬回去的时候再叫你们的。”李孝边喝茶边跟乡亲们解释。
“你们老大?”扫视着这一屋子的彪形大汉,实在是不确定哪个人才是头。
“四叔,老大呢?”李孝也奇怪,怎么不见人了呢。
“老大说忘了关窗户,看我们收完稻子了就回去看他的宝贝书去了!”
“那我们改天再当面道谢。”
不一会儿大雨就小了点,几个人冒着小雨跑回去了,而山下的这些村民,也不再拿他们当瘟神了,反倒觉得是福星了呢。
※ ※ ※ ※ ※ ※ ※
一来二往,两边也就熟稔起来,同福山庄的人,哦,忘了说了,经大家一致表决,山庄已经被正式命名为“同福同庄”了,杜春阳亲书的牌匾也已经挂上大门。同福山庄的人空闲之余经常会下山帮乡亲们做些重活,山下的大娘们也不时上山帮大伙做些吃食,这可是解了大家的馋了。只要她们一上山来,这弟兄们一口一个大嫂,一个一个大妈,叫得亲热死了。
山庄的房舍修好了以后,大家反而更忙碌了,都捡起了当土匪以前的手艺活,有做铁匠的,做木匠的,开荒种地的,反正是敲敲打打,忙得不亦乐乎。而且每天早晨要练两个小时功夫,然后各做各的营生,傍晚时分杜春阳还要领着大家读书识字。要说练功夫,舞刀弄枪,那是乐不得的,白天要做事赚钱,也是心甘情愿的,可这读书认字,可真是好比让大老粗拿着绣花针了,简直就是逼良为“那个什么”。
山脚下的村民每晚听着山上之人哀号遍野,莫名其妙了好几天,弄清楚以后都掩口而笑,山下的几个娃娃更是每晚都跑上山去旁听,每天回家都是“杜先生”、“杜先生”的念个没完。村民们也都感慨,要说这一物降一物,还真是的,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愣是被一个文弱书生样的人给整得服服帖帖。听说是以前当土匪的时候结下的情份呢。不过听偷跑山上看练武孩子们说,这个先生厉害得不像话,几个人合起来都打不过他,所以现在从山上到山下的人都拿他当偶像了。
忽然就有这么一天,田里劳作的村民看见贾老爷来了,这是他的地,他来看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贾老爷对旁边的人毕恭毕敬的,那可就是稀罕事了。只见那人一身的粗布衣衫,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可他随手指点了几下,又说了些话,贾老爷就面露喜色了。
不会是跟他们有关吧,莫名地飘来一朵黑云挡住了天空,几个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天晚上,贾家的管家贾三就领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小村。燃烧得吱吱作响的火把把小村的几座屋子照得透亮,几户人家听到响动连忙跑出屋,没来得及跑出来的也被贾三一脚踹开屋门,把人从屋里赶出来。
一手叉腰的贾三趾高气昂地指着村人说,“告诉你们,这块地,我们老爷要收回来了,十天之内,收拾好东西,给我打包,趁早滚蛋!”
“啊?这哪行啊。”
“不行啊,贾管家,我们刚交了这一年的租钱啊。”
“是啊,贾管家,你不能这么随便赶我们走啊。”
“就是啊……”
“少给我废话!老爷家的地,说收就收,哪容得你们愿不愿意!耽误了我们老爷请的高人作法,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一声比一声高的指责,一下子让老实巴交的村民们慌了手脚。他们是农民啊,靠山吃山,靠的就是这点地,刚交了租子,就赶他们走,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求求您……”
“少废话!爷我今天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说完,贾三转身朝小屋外的一垛柴堆走去,一把抢过一个火把,点着了柴堆。
“这是个警告!下次就是你们的房子了!”
贾三又领着家丁把院子里一顿乱砸,弄得鸡飞狗跳以后才扬长而去。
被吓着的孩子,这时候才敢大声地哭出来,几个大人也默默地抹着眼泪收拾一地的狼藉,小鬼最难缠,狗腿最恶质,就是来通知什么,也不能砸这点家当啊。
不一会儿,杜春阳领着人顺着哭声来了,大半夜的,孩子们哭得这么厉害,他在山上就觉得不对劲,把睡得像猪一样的人叫醒就过来了。帮着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又听得了事情的经过,把几个弟兄气得拎着刀就要去贾家庄算帐,被杜春阳给拦了下来。
“不急,咱们不是土匪了,别总来报仇那一套,咱们明天先去会会贾老爷,先来文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哼,小小的贾家……”
杜春阳转身就走,眉目之间肃杀之气把哭泣的孩子都吓得停住了,这……这是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杜先生吗?怎么一点都不像?
他们哪知道杜春阳在来这以前,可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啊!虽是文质彬彬,一脸的如沐春风,可是被土匪头子养大的人能是个善类吗?一个贾家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要说这杜春阳可真个土匪异类,生在官宦之家,自幼读书识字,后来爹被管家害死,又把他们娘儿俩推下山崖。他娘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掉下去的时候,愣是抱紧他,一把一把抓着树枝、草叶缓着冲力,落到崖底的时候虽然自己没了命,到底是把他的命给救了过来。自此杜春阳入了黑风寨,每日习武读书,且在两年以后,就下山潜回家里杀掉那个管家,报了父母之仇。那一年,他只有十四岁。
此后的十年,他再未离开山寨一步。虽说这次脱离山寨,可是骨子里的匪气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所以,贾家只有自求多福了。
二十一
“杜少侠,我们好像不相识吧,不知道找贾某何事?”贾老爷放下手里的茶杯,客气又疏离地问。
杜春阳也不客气,单刀直入,“贾老爷,我想买您的一块地。”
“哦?是哪一块呢?”贾老爷明知故问,贾三去收地自然是他唆使的,只是没想到这伙土匪会来替那几户出头。而且这土匪头子虽然一身的书卷气,却又多了份硬朗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泛泛之辈了,所以他才会浪费时间在这和他周旋。
“牛背山脚下那块,我想贾老爷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在山后建了座山庄,所以才想盘下您那块地,扩大一下规模,还望您通融一下。”
“杜少侠,说句实话,我贾家一共有九处土地,您想买哪块都行,就除了您说的那一块。”贾老爷端起茶杯,用杯盖推了推上层的茶叶,轻品了品。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听说还有位‘高人’。”杜春阳本就是一副凡事无关紧要的轻松样,端起茶杯更显得悠闲无比。
“哈哈,看来杜少侠是有备而来。”放下杯子,贾老爷继续说,“不错,老夫前日巧遇了一位游方的高人,指点我牛背山下脚的那块地,做以后的阴宅风水极好。我的年事已高,当然要为将来之事做打算了,所以,杜少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呵呵,贾老爷果然不同凡响,不知道怎么会有些飞扬跋扈的下人。”说着,还不经意地瞟了一旁侍立的贾三一眼。
贾三正尴尬的时候,一位匆匆跑进屋的家丁进来通报,可是给他解了围。
“老爷,王媒婆和林员外家的人过来了,说是来取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顺便看看二小姐的面相。”
“好,我知道了,你领他们去书房吧,贾三你去叫二小姐也过来。”然后又貌似不好意思地对杜春阳说:“少侠,你……”
杜春阳也是识眼色之人,自是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就起身告别了,“贾老爷,这次冒昧前来真是打扰了,您忙您的吧,在下的事,以后再说。先告辞了,不用送了。”说完,做了个揖就转身离去。
贾老爷的拒绝之意很明显了,再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看来真是要从长计议了。
杜春阳心里边盘算着下一步边往外走,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几声压低的咕哝声,“叫我去干吗,又不是卖东西,还得看看货啊。”
杜春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贾三身后跟着一个少女的身影,头压得低低的,两手不情愿地甩来甩去,脚步也踏踏得重重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嫁到林家可就是少夫人了,不比你这名不符实的二小姐强多了,这有什么可埋怨的。”
“可是见不到娘、二娘、小翠、小星、小豆子……”
零星听到几句对话,杜春阳的心里也了然了,这大概就是那个要被带去看面相的……二小姐了吧。呵,听着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杜春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好奇地望着他们一步步走近。
贾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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