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忽远忽近声音的位置,纵使是湛无拘也没有办法听出来,他们只能戒备地环顾左右。一直在打瞌睡的原原也被惊醒,呜咽一声后缩在苹儿的肩上不敢动。而嘻笑声也变成了几道说话的声音回响四周--
“嘻嘻,这家伙还说得头头是道呢。”
“咦?你又会说一个成语了。”
“嘻嘻,真的呀,看来我得谢谢他呢。”
“谢他干嘛,反正过些日子,他们两个也会和我们一样了。”
“嘻嘻,也好也好啊,我们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终于又热闹喽!”
“谁在说话,是人是鬼?出来!”湛无拘试着向周围喊了几声。
“嘻嘻,当然是鬼喽,我们就在你的旁边呀,你看不见我吧!”那个喜欢笑的声音就在身边响了起来。
“鬼?”苹儿好奇的伸出头来到处看,“你在哪啊?你有头吗?你有长长的舌头吗?”
“嘻嘻,反正你又看不到,我不告诉你。”
“笨蛋!”又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
“嘻嘻,小丫头,我们老大说你笨蛋呢!”
“我是在说你!”
噗嗤,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湛无拘都被这几个傻傻的鬼朋友给逗得裂开了嘴。
“老大,他们笑我……”
“该回去了,能力消耗得厉害。”
“哦,嘻嘻,我们走喽,小丫头,我们会再见滴!”
“哎!你们别走啊!”苹儿着急地从湛无拘身后蹦出来,“起码告诉我们怎么往前走啊!”
“只有一条路,你说怎么走?”那个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两个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次的声音是从黑洞洞的楼梯里传出来的。
鬼也走楼梯?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出这个疑问。看来是只能是在这一条路上走到黑了,湛无拘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找火折子。
“嘻嘻……”爱笑小鬼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日后的同伴们,我来帮你们一个忙……”
呼的一声,黑洞洞的楼梯里亮起了两排闪烁的幽蓝的光亮,不明不暗的光亮虽说是照亮了眼前的小路,却显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氛。苹儿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苹儿拢起手,向楼梯深处喊去:“谢谢啦”。伴随着回声传回来的,还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嘻嘻”声。
还没等湛无拘收拾好随身的东西,探清眼前的路,苹儿已经一脚迈进了楼梯里,他就是再眼急手快都没来得及拉住她。看着她没有不适的地方,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追了上去。
苹儿可是一点都没体会到他的心思,还朝他挥手,埋怨他太慢了呢。唉,湛无拘摇摇头,不知道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是好是坏?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形,居然一点都没有胆怯。估计要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就吓到脚软了吧。
湛无拘觉得脖子上痒痒的,一低头才发现,本来对他心有成见的原原居然缩到了他的脖子旁,还呼扇着大眼睛,对他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
“哈哈,跟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也怕了吧!”湛无拘轻轻地拍拍它的头。
“咦?原原!”苹儿这才发现了转战山头的小宠物,“你又找到好地方了啊,乖哈,不要乱飞哦。”
“咿!”原原欢叫一声。
六十四
别无选择地两个人顺着台阶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了下去,台阶很直,却看不清楚前面到底有什么,已经走出很远了,前面还是只有黑黑地一片,好像在等着吞噬他们。
这时再回头看,他们来的方向也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大洞,而且那条幽蓝的萤火也在慢慢减弱,只能铁着心向前走了。湛无拘停了下来,咬咬牙,定定神。
苹儿悄悄地把小手塞到他的大手里,大眼睛晶晶亮地望着他,“湛大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湛无拘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际:“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一定。”
走着走着,空间变得越来越小,开始的那种四面皆空只有一个台阶的空旷感觉,慢慢变成了走在一条通道里。通道的两侧也出现了斑驳的墙壁,苹儿摸了摸,感觉像是刷了一层颜料的石头。
湛无拘也发现通道的顶棚也同样的斑驳不堪,只能零星地看到一些非常粗犷的线条,依稀可辨当年的气势之弘大,大概是因为年代的久远,加上空气的侵蚀,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吧,让湛无拘不禁唏嘘不已。
再往前走时,通道有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坍塌,一大块顶棚落了下来,被上面漏下的土石盖住,而那个大洞则被一个巨大的树根堵住,这才使得土石没有继续地掉落下来。
“这里怎么有树根?我们难道是在地下吗?”苹儿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最细的都要比她胳膊粗的树根好奇地问。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看样子这个通道要通往的不是一般的地方。”正在仔细察看那块塌落的大石的湛无拘答她。
“啊?为什么?”苹儿好奇地蹲在他的旁边,看向那块石头。挥去了上面的土石后,露出的是白色的基石,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石块的晶莹洁白,熠熠生辉。
“湛大哥!这个石头好像会发光一样,这是一块玉吗?”
“不是的,这是汉白玉,不是玉,其实是一种石头。因为玲珑通透,晶莹洁白,所以很非常珍贵的,只有在王孙贵族的行宫里可以看到。以前听说昆仑山盛产各种奇石美玉,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多的汉白玉。”
“天啊!你是说这个通道都是汉白玉做的?”苹儿看向这长长的通道惊讶地问。
“应该是吧。”湛无拘耸耸肩。
苹儿好奇地摸上旁边的石壁,“这么多的汉白玉……你说我们会不会是来到了地下的行宫啊?”
湛无拘刮刮她的小鼻子,“谁知道呢,探探看喽。”
“快走,快走。”兴奋起来的苹儿又把前方未知的危险给忘了,拉起湛无拘的手就往前冲。湛无拘只有和原原一起无奈地摇头的份了。
※ ※ ※ ※ ※ ※ ※
当他们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时,眼前空旷衰败的景象,让两个人都不由得心生失望。
这哪里是地下行宫啊?偌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高大的柱子孤零零地站着。
正当湛无拘打算点亮一个火折子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幽幽的蓝光亮了起来,不算灯火通明吧,起码也能看得清楚。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湛无拘护住了苹儿后心里哀叹一声。
“忽!忽!忽!”三道青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周围,吓得苹儿哇地一下钻到了湛无拘的怀里。
湛无拘轻拍她背安慰的同时,眼神毫不畏惧地迎向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那三道青白身影。
三只的身形都瘦瘦弱弱,衣衫也破烂不堪,一个年纪最大个子最高的,脸上的胡子也很长,身上被线索捆了好几圈,结结实实像个粽子一样。稍微矮一点的居然没有腿,下半身只有空荡荡的几片破布坠着。个子最小的那个看上去也就十几岁,虽然有手有腿,却没有脚。
仔细看过去,三只都是离开地面飘着的,而且居然还能隐隐地透视过去,湛无拘十万分地确定他们确实是遇到鬼了,还是生前受过百般虐待的鬼。想到这里的金矿玉矿……难道他们是……
“嘻嘻,你们来啦,终于有人来给我做伴喽。”个子最小的那只鬼笑嘻嘻地飘到他们身边来。
原来,刚才在通道里笑嘻嘻的声音就是这个小鬼的啊。苹儿偷偷地抬头瞄了他一眼,看他鬼头鬼脑的样子,好像没有那么可怕嘛。
六十五
“小六子,回来,别吓着客人。”没有腿的那个鬼大叔说话了。
哦,这个也是刚才说过话的鬼。
“嘻嘻,有小丫头来了嘛,小六子喜欢才过去看看的呀,被吓到的时候不是会哭嘛,他们又没有哭,我怎么可能吓到他们……”小鬼不满自己被叫回来,嘴里嘟嘟地说个不停。
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么爱笑又爱唠叨的小鬼,湛无拘和苹儿心底的那一点点小害怕也烟消云散了。
“闭嘴!”年纪最大的那只也发话了。
哦,这个就是他们刚才叫“老大”的那只嘛。原来刚才在通道里的三只鬼的真身就是他们哦。当一切都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苹儿倒是一点都不怕了,反而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他们来了。
明明都知道是鬼了,还怕什么啊!于是的于是,三鬼两人一虫的第一次交锋就变成了没有茶的茶话会……
原来他们本是昆仑山上苦命的撒娃,每天只有不停地干活,吃不饱也穿不暖,眼看就要没有活路了。小六子--就是那个小鬼--偷着在鞋底藏了一把金砂,想趁机逃跑。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看守发现了,老板要活活打死他,以此示人。平时待他极好的丁叔出面为他求情,没想到被诛连,要共同受罚。
于心不忍的小工头老林--就是年纪最大的那只--也忍不住为才十几岁的小六子求情,老板铁了心的要杀鸡儆猴,谁说都没有用,结果连老林也要受罚。
最后当着所有撒娃的面,小六子藏在鞋底的金砂被搜了出来,然后剁去了双脚。老丁不服气,大骂老板没人性,被更残忍地剁去了双腿。老林被捆得跟个麻袋一样,扔在了血流成河奄奄一息的两个人中间,被一起活埋了……
原来这三只鬼现在的样子就是他们死时的惨状,故事听到这里,就连湛无拘的心里都直发酸,何况是苹儿呢。苹儿听到这里,再看到他们残缺不全的身体,鼻子酸得不得了,最后索性嘤嘤地哭了起来。原原也仿佛听懂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大眼睛忽扇了几下也掉下了眼泪。
“丫头,不哭。”没了双腿的老丁笑着安慰,“如果当时不死,以后说不定会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