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朕若死,你会遭天下唾弃!”朝中那些顽固大臣,东昌国的百姓,定不会放过他。
“子都多谢皇上挂心,朝中大臣我早先就收买,四皇子死,先皇子嗣单薄,皇上因先皇之死忧思成疾,加之前月微服私访,不幸染上时疫,如此理由,皇上可还满意?”东陵胥笑望着垂死挣扎的诸葛允。
“东陵胥,你——!”震惊,除了震惊,就是恨自己的蠢笨,东陵胥是借他之手,铲除了路途上的一切障碍,不染鲜血,就取得这万人高位。
好心机,当真好心机,不愧是东陵胥!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为什么,在四皇子与他之间,东陵胥选择了他,而不是性格更为柔软的四皇子,诸葛瀛。
“为什么是我?”即便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你够狠,够残忍,够无情,而诸葛瀛他,做不到!”
即便诸葛瀛肯除掉诸葛允,却断然做不到,对自己亲生父亲下手。
诸葛允刚愎自用,加上他一直忧虑,先皇会废了他,另立诸葛瀛为太子,既然他有此担心,他就帮他将这疑虑放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忍不住,痛下杀手!
此刻,诸葛允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这个男人,从多年前就开始筹划部署,多年前,就将他们所有人都看透。
是他愚蠢,是他蠢笨,才被东陵胥利用,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皇和兄弟。
先皇后宫中的两位妃子,一位是他母后,一位是戚贵妃,在这两个女人只手遮天的较量下,后宫中几乎,再无妃子诞下子嗣。
没有顺位继承人,东陵胥就可以,理所应当接替政权,代掌东昌。
好恐怖,眼前的这个男人何其恐怖!
“东陵胥,我要杀了你!”眼眶发红,诸葛允拔出尚方宝剑,朝着东陵胥扑来。
然而,还未接近他衣角,便被一道劲风挥出,整个人,重重跌倒在他曾经得意的龙椅上,此刻,那栩栩如生的龙眼,似是对他无知蠢笨的嘲弄。
又或者,是他父皇对他的嘲笑:允儿,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费尽心机,所得到的一切!
鲜血从嘴角涌出,他笑的凄凉癫狂。
“来人,送太子去寒宫!”
“是!”
寒宫,那是古今囚禁隐秘犯人之地,四面无窗,永久黑暗,还不知,那冰冷潮湿的境地,有何种剧毒之物,也许是蛇,也许是蝎子,更有可能是剧毒蜈蚣……
“不,朕不去,朕不去,东陵胥,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嚎叫的诸葛允被太监拖着离开,凄厉的嘶吼,渐行渐远……
东陵胥收起嘲讽的语调,一步步走上那白玉阶,优雅一撂锦袍,稳坐于龙座上。
俯仰众生,这是当权者的气势,人命贱如蝼蚁,只有绝对的强者,才配驾驭这个世界,更好支配自己的人生。
“诸葛弘,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是你欠整个隐国百姓,欠我父皇母后,以及皇姐和我的孽障!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位于龙座之上,邪佞之笑勾起的瞬间,脚下匍匐一片。
然而,不知为何,得到了数十年精心部署,所求得的一切,东陵胥却猛然觉得苍凉,就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向身侧的虚空,眼前幻化出一个娉婷卓绝的清雅影像,只是,他的手刚刚伸出,那影像,便若镜像轰塌般,化为无形。
嘲讽透骨的冰凉,他属于孤独,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于是,几乎大殿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上座,与那尊贵之人此刻心境不符的苍凉笑容,是寂寞,是孤寂,更或者,是求而不得的无奈……
“主上——”
就在他垂头,眸中铺满落寞的瞬间,一个黑影降落在他身边,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
东陵胥听罢,快速起身,眼中飞快掠过狂喜,即便他知道,她绝非是为他而来,却还是忍不住开心,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至少这样,他可以幻想,她是来找他,不为别的理由,只是来寻他。
什么时候开始,他东陵胥,也需要像那些可怜的世人一样,靠幻想与想望过活。
急急奔到府邸,一路轻功疾驰,没有停歇,更甚于,来到她面前时,他束发微斜,呼吸紊乱。
他还从未,因任何人任何事,如此失态。
“你来了。”那掩不住的喜悦,泄露了他的心绪。
宋初玉闻言皱眉,不知道东陵胥,莫名欢喜的原因。
但她,着实没有好的情绪面对他。以致,冲口的话语,满是不耐与清寒,“千噬蛊解药,是你自己给,还是,要我抢?”
她还能跟他商量,就是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若他肯给解药,过去的恩怨,她可以一笔勾销。
听着她的话,东陵胥笑容瞬间凝固,一双暗沉的眸,漩涡涌动,黑暗沉沉,“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为了公仪鹤?”
他突然想笑,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她一直那么憎恶他,他眼下,又在期待什么。
“我不会给你,有本事,自己来拿!”挑衅的语气,东陵胥将手中的瓷瓶,高高举起。
“好,你说的!”
话落,惊鸿极光飞掠,像一道闪电霹雳,追光般近乎于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
不过眨眼瞬间,宋初玉以掠至东陵胥身边。
震惊只是一瞬,疼惜只是一瞬,她终究,还是用了那样的方法,同脉之血,他的血就那么遭她厌恶,她可知,这同脉之血,可保她百毒不侵,容颜不衰,即便如此,她也不要!
宁愿承受抽筋剥骨的疼痛,去换与他的生死相搏,她对他,可是恨极?
就是失神的瞬间,宋初玉的手,已掐上了东陵胥的脖颈,薄凉的气息,透着指尖,传入心间。
很凉,凉的近乎刺骨。
“解药给我,不然,我杀了你!”她紧抿着唇,落向东陵胥的眸光,没有丝毫温度。
“大不了,你杀了我,有公仪鹤陪我,我不孤单!”他是拿捏准了她的软肋,所以,说出的话,这般散漫悠闲。
“东陵胥——!”宋初玉的手又紧了几分,然而,终究没有办法,继续深入,因为,那瓷瓶,被他握在掌中,只要他用力,就会化为齑粉。
“呵呵,你怕了,不是不敢杀我,而是,怜惜他的命?”他的笑一如往昔,却带着难掩的悲伤流淌。
听着那近乎哀婉的语调,宋初玉觉得莫名心烦,“东陵胥,如何,你才肯将解药给我?”
他一怔,目光有些迷离。
“我的要求,你达不到!”
“你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她咬紧牙关,眸光坚定!
“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这一句话,用尽了东陵胥这一生所有的温柔与思念,只要她答应,他就放弃这已然到手的江山,妥协于现实的温暖。
与她寻一处世外桃源,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简单,没有阴谋没有罪孽,清清淡淡,温暖幸福的日子。
温暖?幸福?突然,觉得这些感受于他,竟像是前世的事,直到今生,遇见她,他才再度重拾。
他知一生罪孽深重,却还是想,用一生的运气,去赢得她的相伴,哪怕死后,下地狱,也甘之如饴!
宋初玉用从未见过他般的陌生眼神,将他看着,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喜欢她,所以,想让她相伴?
她能否将之,当做东陵胥又一个黑色笑话,可是,看着那鲜少认真的眸眼,她竟觉得,东陵胥此番是认真的。
黛眉颦蹙,宋初玉同样回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东陵胥,你知道这不可能!”
东陵胥清晰听到心脏粉碎的声音,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可为什么,每当下定决心之时,却总是无法,对她狠心!
也许,东陵晚说的对,他爱她已如此之深,以致重过了他自己的命,所以,在利益与她的命之间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哪怕这选择,会让他万劫不复。
“那就别怪我,我东陵胥不是圣人,做不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笑得张扬,笑得狂烈。
宋初玉看着他笑,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她不可能答应他,但也做不到,看着公仪鹤死,气血翻涌,她禁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地。
抉择两难,她不能背叛公仪鹤,更不能看着他死!
心脏钝痛,她捂紧心脏,锐利的眼风,扫向东陵胥,那就拼速度拼运气,看她能否,在东陵胥毁掉解药前,拿到它!
东陵胥本就因宋初玉的突然吐血,莫名心紧,眼下恰在脖颈上的手,又骤然松开,他禁不住后退一步,再度抬头,却看到宋初玉惊电般,再度朝他袭来,只是这次,目标是他手上的瓷瓶。
一白一黑的身影,在天地间交织碰撞,激越出火星四溅。
宋初玉提上了所有的内力,与东陵胥相搏,他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哪怕,她现在的实力,在他之上,但他会一样她不会的东西,使毒!
凌冽攻击的同时,还得小心避让他的杀招。
看着宋初玉的小心谨慎,东陵胥笑容苦涩,他在她眼中,当真就是十恶不赦,不择手段了,虽然,他一向在她面前这样描述自己。
最终,瓷瓶被两人气劲冲撞,高高跃起,飞扑去接,失手飞出的软剑,直逼东陵胥的心脏,只要软剑能刺透东陵胥,解药,便唾手可得。
然而,宋初玉一咬牙,伸出手去抓软剑,凌厉的剑锋割裂她的手掌,但幸而,在东陵胥心脏咫尺处,停下。
瓷瓶,再度落入东陵胥手。
他怔怔看着宋初玉,鲜血染红青草地的右手,眼中神色莫辨,她不是恨他,又为什么要救他。
这一刻,他当真有点看不懂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宝贵机会,当真值得?
是的,她杀不了他,尽管东陵胥做了很多,让她咬牙切齿的事,却也帮了她不少,位于朋友与敌人的交界处。
敌人,她可以无视他的生死,可朋友,她却不能漠视。
今日一挡,她与他,终算两讫。
“我不想欠你!”
只是因为,不想欠他?
东陵胥仰着头笑,谁又知道,他只是不想让那咸涩的液体流出。
“宋初玉,我答应给你解药,只要,你也能接受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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