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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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大帝-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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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欣第一个看见彼得走进了门口。她站起来,在打蜡的地板上飞也似的跑过来。此时,乐曲正在欢乐地歌唱着亲爱的德意志。彼得搂着安欣暖和的腰肢,默默地跟她跳舞,而且跳得那么长久,弄得乐师们的吹奏都不合调门了。他说:“安欣?”
  她扬起晶莹的眼睛,信任地瞅着他,说:“您今天有点儿不高兴,彼得?”
  “安欣,你爱我吗?”
  听了这句话,安欣连忙低下了头。
  所有在跳舞的或是坐在那里的太太小姐们,都知道彼得问了她一句什么话。当他们俩在舞厅里绕着舞动的时候,彼得说道:“跟你在一起,我就幸福了。”
  总主教若阿基姆由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为老太后以及她的哥哥和领主们祝福。
  彼得皇帝还没有来。若阿基姆往一把高背的硬邦邦的椅子上一坐,低下头,每个人都一声不响,交叠着双手,沉下了眼睛。屋子里有一股神香和蜡烛的气味。像这样肃穆地,保持种种礼法和习俗,让尘世的空虚去冲击这种不可动摇的东西吧!俄罗斯的堡垒就在这儿。
  大家一声不响地等着沙皇的到来。
  纳塔利娅打着盹。近几个月来她身体发胖了,人开始衰弱下去了。
  斯特列什涅夫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串从她膝头掉到了地毡上的念珠。在索菲娅当政的时期,宫里曾经搁过一只小塔楼式的落地自鸣钟,可是后来下了命令,叫把这只钟给搬开了——滴答滴答的响声很恼人,而且有过一句古话:“时间是谁也不能测定的。”计算时间便是欺骗自己。还是让它在俄罗斯的上空飞得更缓慢,飞得更幽静吧。
  御前侍卫——一个文静的少年恭顺地报告:皇上驾到。领主们不慌不忙地除下了高筒皮帽。

皇帝的苦恼(7)
纳塔利娅拧紧眉头,朝门口望着。“谢天谢地,彼得穿着俄罗斯的服装,落落大方地走进来。他的腿像一只鹤,路走得这样规矩,对这个宝贝孩子来说,可真是不太容易呢!”太后心想,露出一脸的笑容。
  彼得走到总主教跟前,去接受他的祝福,还问候害病的皇兄的健康。他迫切地需要钱用,正是为了这一点,他才遵照母亲的来信,恭恭顺顺地赶来听取若阿基姆的禀奏。
  他在宝座上坐下,他让胳臂肘搁在宝座的把手上,用一只手捂着嘴,防备万一不知不觉地来一个呵欠。
  若阿基姆从黑长袍里面掏出一本奏折,发抖的手慢慢地翻过一页。他抬起眼睛,手画了个十字,开始用一种低沉的嗓音,缓慢地念道:“不要这样设想,以为扑灭了叛乱,你就给人民和地方带来和平。看不到思想的一致和民族的繁荣,我的心就悲痛。在京城里,游手好闲的修士和修女,祭司与辅祭,不懂规矩,缺乏思考,还有那各式各样闲游浪荡的人——他们的名字叫做军团——把胳膊和腿包起来,在街头游荡,用欺人的狡诈乞求别人的施舍。而且,我还看见人们家里那种狂醉、圆梦、施魔法和放纵的*。丈夫拔掉妻子的头发,把赤身*的她赶到了街上;妻子杀死丈夫;而孩子们也像失去了理智似的,仿佛野草一样成长起来。而且我还看见一个领主的儿子,还有一个手艺人,一个农民,拿了短锤,把自己的房子放火烧了以后,就跑到树林子里逞凶肆虐去了。农民,你的犁头在哪里?商人,你的量尺在哪里?领主的儿子,你的荣誉在哪里?”他念到了发生在全国各地的灾难。彼得再也没有想打呵欠的感觉了。纳塔利娅露出惶惑的神色,一会儿望望她的儿子,一会儿望望那些领主,他们照例一声不响。每个人都明白国家大事弄得非常糟糕。可是该怎么办呢?忍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若阿基姆继续念道:“我们不顾才驽,决定将真情直陈于陛下。只要无神论和那些可恶的拉丁异端、路德派、加尔文派、犹太教存在一天,国内就一天不会建立秩序,得到富足。我们正在为自己的罪孽而受苦。我们是‘第三罗马’,陛下,应当禁止异教徒兴建他们的祈祷所,那些已经建成的,应当把它们拆毁。不准该死的异教徒在军队里担任军官。对于正教的军队,他们能够有什么帮助呢?不过招致神怒罢了。豺狼正在统治羔羊!应当禁止信奉正教的人与异教徒交朋友。外国的习惯与服装,一律不得引进。等我们把正教的精神逐渐恢复以后,还必须将外国人逐出俄罗斯国境,将外侨区——那个地狱和迷人的东西付之一炬!”总主教的眼睛焰腾腾地燃烧着,他的脸在哆嗦,他那胡子和手都在打颤。领主们都低着头,若阿基姆提得太尖锐了,在这样的问题上不应当如此斩钉截铁的。
  彼得摊开四肢坐在宝座上,如同孩子似的堵起了嘴唇。总主教把手折藏好了,用手指抹了下眼睛,说道:“让我们从一件小事来开始我们的大业。在索菲娅·阿列克谢耶芙娜当政的时期,由于我的哀求,他们总算在库奎区把那个害人的异教徒克维林·库尔曼给抓起来了。他在莫斯科勾引一个女子,生怕被别人发觉,竟叫她穿上男装,让她住在他家的密室里。他们两个人天天喝得烂醉,他对那些去访问的人预言吉凶,还吩咐他们吻他的肚皮。天哪,当魔鬼在这儿欢呼胜利的时候,人怎么能有片刻的宁静啊!我奏请陛下颁一道圣旨,处决克维林·库尔曼,将他活活地烧死,连同他的那些书籍。” 。。

皇帝的苦恼(8)
大家都把头转向彼得,彼得笔挺地坐着,不知不觉地伸起一只手来想啃指甲。
  要他作为一个元首来做出决定,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他有点害怕,可是一股怒气已经逼近了他的心。他记起最近一次在勒福尔家的谈话。“俄罗斯作为一个亚洲的国家,时间太长久了,”锡德尼曾经这样说,“你们的人民害怕欧洲人,可是你们自己才是你们最危险的敌人。”他记得听了这样的话,自己感到怎样的羞愧。那个英国人如果听到了现在这一番话,他又会说些什么呢?你这个活死人,你这只黑老鸦!你要把库奎区烧成一堆灰烬!
  可是他心里升起了比愤怒更强烈的倔强和狡猾。要呵责他们是不难的,他们会把脸伏在地毯上,他母亲会放声大哭,总主教会将鼻子埋在两膝之间,可是事情过后,他们仍然会自搞一套,而且会在金钱上头多方留难呢。
  “圣父,”彼得说道,流露出合乎礼貌的愠怒。
  “说起来伤心,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意见不太一致。我们并不干预你的基督教方面的事情,可是你却干预我们的军事。我们要征服海洋。我们认为我们国家的幸福寄托在海外贸易上面。这是上帝的祝福。在军事问题上,我没有外国是毫无办法的。要是你碰一碰他们的新教教堂和天主教教堂,他们就会统统逃掉。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你是要折断我的翅膀吗?”
  彼得的话说得这样有丈夫气概,领主们都觉得很惊奇。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眼色里透露着这样的意思:“他原来是这样!”总主教仍然抗声说道:“陛下!可别从我这儿调走那个魔鬼似的异教徒克维林·库尔曼!”彼得拧紧眉头。他觉得在这件事上,应当向那些人让步。“库尔曼跟我们一点不相干,”彼得说,“你爱怎么处置他就可以怎么处置他。现在,有一个情况我可不能不谈一谈,领主们:我需要8000卢布,作为军事上和造船方面的费用……”
  内廷为年轻的皇后找到一个名叫沃罗比伊哈的女人,把她接到克里姆林宫。
  叶夫多基娅随时都可能分娩,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从天鹅绒被褥里起来了。这种闷人的热气,她当然也想变换一下,她恨不得坐上雪橇,在积雪的莫斯科跑跑,可是老太后认为坐着雪橇出去兜风,那是万万要不得的!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要动,当心你的肚子:你怀着的是皇帝的亲骨肉哪!准许她做的事,只有听听那些用神道结尾的故事。她甚至连哭也不行:她一哭孩子也会觉得不舒服呢。沃罗比伊哈走进来了,很恭敬,很灵活。这女人干净利落,她嘴唇软和,眼睛活像耗子,虽然已经老了,可脸还是红扑扑的,说起话来喋喋不休。她一进门口,就往屋子里机灵地扫了一眼,随后她在床边跪下,年轻的皇后向她伸出一只湿滋滋的手:“坐下,沃罗比伊哈,你讲点什么给我听听。让我开开心。”
  沃罗比伊哈抹了抹她那干干净净的嘴,开始讲一个老公公和老婆婆的故事,还有神甫的女儿和长着金角的山羊。
  “等一等,沃罗比伊哈!”叶夫多基娅欠起身子,“给我卜个卦吧。”
  “啊,皇后,我不会。”
  “胡说,沃罗比伊哈。我不会对别人讲的。你卜吧,哪怕用豆子也好。”
  “啊,用豆子卜卦,如今也会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是不是用燕麦粉,拿圣水调得薄薄的占一点。”

皇帝的苦恼(9)
“我什么时候临盆呀?快了吗?我害怕死了,一到夜里,我的心总是跳着跳着就停止了。我一骨碌起来——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呀?主啊!”
  “那双小脚有没有踢啊?踢在什么地方?”
  “小脚就踢在这儿。那小家伙在转动,好像在用膝盖和臂肘很轻很轻地擦着似的。”
  “转动的时候是从左到右呢,还是从右到左啊?”
  “一忽儿这样转,一忽儿又那样转。才淘气呐。”
  “那是男孩。”
  “啊,当真吗?”
  “还要我卜什么吗?我看,绝世的美人儿,还有一件秘密事儿该问一问呢。你就凑到我的耳朵边说吧,皇后。”叶夫多基娅转向墙壁,脸刷地红了。
  “唉,别说啦!”叶夫多基娅转过脸去,深棕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是不是怜惜我?他是不是疼爱我?把这人占出来。”
  “想一想你的秘密事儿。要是你乐意,不妨说大声一些,要不,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什么事情使你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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