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修真者。”听到罗可培里这样说,我好奇地问,“老师,什么是修真者?”
“那是代乌的一种奇异修炼办法,修真的人以本身模拟天地宇宙,试图以一己之力施展出自然的力量。像那支飞剑,就是其中的一门功法,可以根据主人的意志自行攻击。”
“这种人岂不是太厉害了?”
“天地的威力怎么可能安全容纳在凡人体内,他们就像是个火药桶随时可能发生走火,功力越深危险越大。更何况,即使他们再怎么强行控制,小心行事,大自然也会主动调衡,这就是修真者最害怕的‘天劫’。”
树下的战局又有了变化,李森操控着“飞剑”,根本不用近身,就可以站在远处向守护骑士攻击。那支白色小剑在空中穿梭得又快,只听到“哧溜”、“哧溜”的声音乱响,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绕着每个守护骑士的要害刺了一轮。守护骑士们想避开飞剑靠近李森,却总是走不出两步,就被急速飞到身前的白芒给逼了回去。
“不要去管他,全力攻击这支飞剑。”大主教似乎已经看出了这种北大陆异术的弱点,指挥手下更换战术。
罗可培李暗暗点了点头,“那支飞剑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是和主人的气脉相连,只要对它进行重击,就相当于打到了本人。”
一个守护骑士大吼了一声,厚背斧甩手而出,那支小剑在空中打了个转,躲了开去,果然是不敢硬接。
大主教举起法杖,一道金光射上了飞剑。白色小剑仿佛被绑上了重物,飞行速度顿时缓慢了下来。守护骑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两件重兵器同时击中了飞剑,细短的剑身上立时出现了好几道裂纹,李森脸色一白,“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打中了。”守护骑士们欢呼起来,但喜悦的声音立即换成了愤怒和不相信,在他们脚下,大主教的身体软软倒了下来。甚至于在大主教身边的两个守护骑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遭了毒手。即使是我,也没注意到罗可培里是什么时候下树绕到白衣主教的身后,只来得及看到她挥出银亮的弯刃对准老头狠狠来了一下。
“可惜,”罗可培里想补上第二刀,这次被守护骑士拦住了,于是迅速后退一段距离,摆出正面战斗姿势,“要不是你们守在身边,那个老家伙的防御神术再有效果,加这一刀肯定送他去见费伦巴。”
“该死的偷袭精灵!”四个守护骑士迅速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阵,大约是对周围还潜藏着的寒夜精灵十分忌惮,抱起大主教和另外两个同伴,互相掩护着向教堂方向撤走。
引路者没有追赶——
南——温——带——分——隔——线——
“艾尔丝,任务结束了,到这边来。”罗可培里收起双刃,淡淡说道。
“老师,我……”
“我知道,任务结束了,你不用再和这个男性人类走在一道了。”
代乌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困惑的表情,罗可培里提高了声音,“艾尔丝,记住你是寒夜精灵,是奈特亲自认定的星法师,别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我明白了,”红发前殿下很苦涩地咽了一下口水,“艾尔丝,你对我的保证,只是你们的策略吧?”
“你明白就好,人类的男性。”罗可培里很轻蔑地看着他,“寒夜精灵不可能和人类在一起,更不用说是费伦巴的仆从,看在你有过帮忙的份上,你可以离开了。”
李森剧烈地咳嗽着,每一下都喘出大口的血迹,艾尔丝急忙扶住了他。我在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心里很希望他就这样持续咳下去,直到吐血而亡。
“艾尔丝,你回去吧,”代乌人艰难地喘息着说,“我早就是该死去的人了,能帮你做点事情已经是幸福了。”
“你知道就好,男性……”
“老师!”艾尔丝大声阻止了罗可培里,“你这样说,是想逼着他快死吗?”
“艾尔丝,你居然为了这个人类男性,对我无礼!”罗可培里先是惊愕了一下,继而更加愤怒起来。
“你知道吗,老师,是我们那次破坏了烽火传警,毁掉了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他本来有一个伟大的祖国,可是现在没有了,因为长驱直入的兽人覆灭了他的帝国。”艾尔丝的声音平静下来,仿佛在叙述一件完全无关的事情,“他本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也没有了,因为他是那个国家的王子,国破必定家亡;他本来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现在也没有了,因为那是一位公主,他不是王子就没有资格和她去结婚。”
“他本来还可以在自己信仰的神祉面前度过余生,可现在也没有了,因为他帮助了我们寒夜精灵,被光明教廷抛弃了。”艾尔丝咬着牙一字字说,“寒夜精灵欠下他那么多,然而老师,你对于我族的恩人,就是这样霸道凶狠吗?这样的话,你和刚才的那个白衣大主教又有什么不同?”
“你在质问我吗?艾尔丝!”罗可培里的脸色气得发紫,“我平常对你太放松了,你居然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不要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奈特赐予你的,你背叛寒夜精灵的话,对得起奈特的恩宠吗?”
“那你们对得起这个代乌男性吗?如果寒夜精灵不能给予别人公平,你又凭什么以奈特的名义来要求我?”艾尔丝一点没有被神殿祭祀的气势压倒,“老师,我一直很尊重奈特,觉得他是一个远比其他诸神高贵的存在,如果他这时候降临在我面前,一定会做出让我心服的安排。”
“等你能当上奈特祭祀的时候再来教训我吧!”罗可培里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怜悯,“既然你执意背叛寒夜精灵,我就代替奈特施以惩戒,有什么话你们到奈特面前去说。”
引路者这话不就是要处死艾尔丝?我立时惊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只见罗可培里的长袍猛烈飞舞,一个紫黑色的圆球在她两手之间逐渐成型,散发着浓浓的阴森腐烂气息,“这个阴雷死亡球会让你们的灵魂永远禁锢在痛苦的荒芜沼泽,艾尔丝,你还不悔悟吗?”
代乌人伸手用力推着艾尔丝,“艾尔丝,你快回去,不要犯傻。”
艾尔丝咬住下唇,一动也不肯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艾尔丝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真是冥顽不灵,”罗可培里合上眼帘,“你自己放弃了最后一次机会。”
但是她没能把阴雷死亡球发出去。
“弗洛玛斯,怎么会是你!”这声音里包含了无比的惊讶。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居然敢冲过来阻止罗可培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我居然能把六星法师牢牢压在地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我居然会莫名其妙地做出这种让自己都难以忍受的事情。
努力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愤怒与不甘,我用力喊叫着,“艾尔丝,快走,快走,别让老师真的杀了你!”
“可是,弗洛玛斯……”
我闭上眼睛,一个字也不想再听到,脑海里也进入完全空白,只是不断用力压住罗可培里,似乎要把所有的愤懑都倾注在这两只手上。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刹那,我的整个身体忽然轻了起来,好像是被高高抛到半空,随即,与地面接触传来的剧烈背疼证实了这个事实。
然后一只脚重重落在我身上,像破口袋被踢一样,从头顶到脚底,每一个部位都被踩踏了无数次。躯体在扭曲变形,骨头在“喀喀”直响,可是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到了后来,我竟然疯狂地大声笑了起来。
“你疯了么!”罗可培里见到折磨我全无效果,改口冷冷说,“我这辈子见过无数的蠢材废物,可也从来没见到像你这样的贱骨头,居然亲手去成全自己的情敌。”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谁都必须照你的意思去做吗?”我依然大笑个不停,“你不蠢,你不贱,你有谁都畏惧的力量,你能代替神的意志,可是你刚才想做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出奇地,罗可培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答。我睁开眼睛,六星法师已经背转对我,望着天空的如水星河,一动不动。
清辉的月光洒到我眼中,一些细微的疑惑忽然自心底冒出,以我的那点本事,刚才真能压制住罗可培里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点吧?难道说,她是故意……
“滚回去!”
罗可培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吃惊地望着她的背影,“到,到哪儿去?”
“天要亮了,快滚回工会去,你还来得及跟上被救出来的那一批夜奔者。”
“那,那老师你呢?”似乎想通了一些什么,我对六星法师的敌意少了很多。
“我在出发的时候就说过,当这个引路者是为了造就蓝白双系法师,不是为了你这个废物男性。”罗可培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既然艾尔丝已经离队,我自然回北极城的神殿。”
拖着满身的伤痕淤肿,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仅仅一夜过去,原本的夜奔队伍就全盘瓦解,黎明前的街面上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苏勒城温热的风吹到脸上竟似有些发寒,眼里看到的这个世界仿佛不是真的。
艾尔丝,你真的离去了吗?
………【第七章 人品最好的龙】………
“不错,这个正是任务完成的凭证,这块蓝钻石是应付的酬劳,请收好。”
在苏勒城的寒夜精灵工会里,我拿出了昨晚没来得及缴纳的收货纸条,换到了那颗曾经耳边被念叨很久的钻石。原本,这才是我们进城的目的。
——弗洛玛斯,那条项链你不肯戴给我看,到时候我用蓝钻石镶个戒指送给你,你一定要戴上哦。
钻石终于托到了手上,说话的人却已经不在身边。捏在手心的硬物越攥越紧,直到锋锐的棱角割破了手掌,流出细细的血迹,依然往里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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