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难得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似是觉得文涵当真没有见识一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说了大元朝,可没说整个天下。”
“哦。”文涵了然般地点了点头,道:“看来北方的那个地方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你怎么确定是他们?”
文涵瞅他一眼,道:“他们的使臣已经在盛京住了有三日了吧!”言罢,文涵嘴角露出了微微浅笑,“且看看吧!”
“你是我见过最狠毒的女人。”那人抬头看着高高挂在桅杆上的女尸,淡淡说道。
文涵只看了一眼便转了身朝楼下走去,“若是不狠些,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猛然顿步,文涵狐疑地看向身侧的人,“你今天的话好似特别的多!”
自此,至夜深,文涵都未再听他说过一句,哪怕一个语气词。
一夜浅眠,天未亮,文涵便坐在榻边看着窗格子透过来的光,直到它变成了刺眼的白色,才听宫里的奴才气喘吁吁地回禀道:“太后娘娘,萧公子回来了。”
“又跟丢了?”文涵皱了皱眉,她向来都没打算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人摇了摇头,在文涵快要抓狂时,听他淡淡地说道:“那些人没有来。”
“没有来?”文涵喃喃了一句,想了片刻,忽然笑道:“也罢!今夜皇城大宴,我总能见着邙族的那些人张什么模样。”
“萧云?”文涵微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又开口唤道:“萧云!”上下打量了许久,文涵点了点头,道:“有些时候看着你老是会想起一位故人,想着若是他还活着,没有住在这个地方,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我私下觉得若是像你这般做个江湖的游侠也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宫
文涵极少穿这样正式的礼服,倒不是不喜欢,相反,文涵很喜欢,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可这样的盛服只有在特定的节日才会穿,一年也就那么几次,为此,文涵总觉得遗憾,那么好看的衣服就这么存了起来。
邙族是大元朝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他们的人生性猛烈善于骑射,文涵听说冬日的大雪天他们也是光着膀子的,闻此,文涵总唏嘘不已,心想着他们难道不冷么,是不是也像豺狼那般身上有着厚厚的皮毛所以才不怕冷,可今日见了,文涵觉得他们也和大元朝的人张的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都是双脚走路的人,只不过是比大元朝的男子魁梧壮实了些。
“多谢□□皇帝和圣母皇太后款请,吾等代我族族主向□□皇帝和圣母皇太后表达谢意。不过吾等都觉□□的酒水清淡了些,不似我们那里的酒猛烈,不知□□的男人是不是也似这酒水般寡味无力。”
元晨年纪虽不大,却已经有了天子之仪,他端正的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微微笑地看着那说话的邙族人。
“微臣愿与邙族的这位勇士比上一比,听闻邙族精擅骑射,微臣不才想试上一试。”
说话的人是杨清,内阁大臣杨舒同的独子,已逝皇太妃的弟弟,文涵初见他时,曾试着在他的脸上寻到一丝杨淑妃的影子,可是无果,面对杨舒同的请辞,文涵只说等等罢,事实上,文涵是在等杨舒同主动把那些过往告诉文涵,可至今文涵都没有听到。
殿外,皇城内侍已经准备好了箭靶弓箭,一番比试下来,俱是射中红心,只是杨清的有一支要离红心远上一些。
“哈哈,看来□□的男儿不过如此。”
面对这位邙族来使的耻笑,除了文涵和萧云其他的大元朝人都是义愤填膺,就连元晨的脸上也出现了不满神色,这与文涵一直教导的喜兴不显于色大相径庭。
“这位勇士看起来也有二十老几了吧!”文涵缓缓开口,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她的声音不算大,可那些在座的大元朝的官员们都露出了丝丝喜意。
“回圣母皇太后,小人今年已二十有八。”这位皇太后,他在家乡的时候就听族人说起过,都说她出身寒微,还是个唱鼓戏的歌女,最初他非常不屑的,总觉得一个唱词儿的歌女管制的大元朝能厉害到哪里,可族里那些长老们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正是如此才可怕。”
“二十八!”文涵缓缓起身,嘴里轻轻念着,在座的所有官员包括大元朝的皇帝元晨也都起了身。
“哀家的这位官员不过十七出头,本宫也不过刚刚二十九而已……”文涵拿起托盘上的弓,她细细看了看,又扯了扯弓上紧绷的弦。
……
那位邙族的使臣,看着红心上的箭,背心开始冒起冷汗来,他的箭此刻全都躺在地上,那是被红心上的箭挤下来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元朝物大地博,尽是能人,边疆的大元士兵的射技可比哀家要精准的多,在这皇城之内的平民百姓他们的射技也比哀家要精准的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母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伴随着震耳的欢呼,文涵走到元晨的身边,拉过元晨的手,高声道:“天佑大元,大元定万世永昌。”
深夜,文涵坐在凤栖宫大殿门口的门槛上,她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天上的残月。
“你今日倒也威风。”
文涵微微侧了头,依旧托着下巴,“怎么说也是一朝太后呢!”
“若是真打起仗来,大元未必沾光。”
“你不是游侠么,怎么关心起政事来了。”文涵来了兴致,语气里也带了些调侃。
“我只是不想你死了没人帮我找出皇太妃的死因。”
文涵撇了撇嘴,叹了一声,起身抖了抖衣服,道:“这里的夜色不好,换个地方瞅瞅吧!”
阴暗潮湿的地牢,火把欢快地跳跃着,文涵在牢门前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看上几眼墙角卧着的人,那人浑身脏泥,认不出是谁。
“玄武门上的尸体已经被人劫走了。”
那人肩膀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文涵这才停了步子,似是松了一口气,“那尸体经过几日风晒早已看不出模样,我让人在她的后背也化了一刀口子。”顿了一顿,又道:“幸好你的身上没有什么黑痣一类的东西,要不然我就真没办法了。”
那人肩膀又是一抖,身子缓缓移动像是想要转过身来,文涵背了手,又踱起步子来,“你服侍我多年,若想害我,我定是早不在人世了,今日,我不为别的,只想问你,杨淑妃是怎么死的。”
萧云的手紧紧握着从不离身的刀,手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地牢的火把还是那般欢快的跳跃着,可文涵却觉得有些困了,也是,这么持久的静默,况且又是后夜,文涵觉得犯困也是正常的。
“看来她还没有想好,咱们走吧。”文涵扯了扯萧云,他的身体僵硬无比,文涵好奇地看向萧云,即使四周黑暗,文涵还是看出了萧云满眼的仇恨和愤怒。
从萧云的嘴里了解他和杨淑妃的事情,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文涵想都没想。第二天早朝以后,文涵让元晨身边的内监叫来了杨舒同。
坐在偏殿为文涵特设的龙椅上,瞅着弓腰小跑出去的小太监,文涵就无比的怀念解恒,自从元休去世后就请辞出宫的老人,元休总是称他为阿翁,他离宫的时候,文涵的贴身侍女德清沉默了半个月,当文涵命人出宫寻他的时候,却没了踪迹的人。
“其实我很羡慕淑妃的,她有一个好的家世,有一个爱她疼她的父亲,还有一个爱她敬她的弟弟,而我什么也没有,就算后来我有了元休,可元休却死了。”
文涵看着跪在地上的杨舒同,缓缓开口,复又叹了一声,接着道:“我听说杨大人的夫人是邙族人。”
送走了杨舒同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文涵在偏殿又坐了一会儿便整了整身上的朝服,独自一人来到了承德殿,坐在元休生前批阅奏折的椅子上,文涵 纤长的手指 拂过桌面在桌沿停下,缓缓闭眼又是一声叹息。
“大娘娘?”
元晨惊呼一声忙把桌子上的东西用一张纸盖住,惊慌失措地瞅着缓缓朝他走去的文涵。
文涵微微一笑,只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便伸出了手,元晨稍作犹豫却还是将手递了过去,文涵牵着元晨的手朝内室走去。
“告诉大娘娘钱良庸都告诉你什么了?”
元晨吓得嘴唇直打颤,还很纤弱的手在身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猛然起身,怒目瞪向文涵,道:“儿臣当真不是大娘娘亲生?”
“不是。”
元晨似是没有料到文涵回答的如此痛快,微愣了一下,又道:“那儿臣的生身母亲是大娘娘害死的?”
“不是。”文涵瞅着元晨阴晴不定的脸色,还是微微一笑,道:“元晨的父亲也不是元休。”
元晨闻此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只惨白着一张脸木木地看向文涵,听她说道:“你的母亲嫁给元休的时候就已经怀有身孕了,而元休终身不育的。”
“不可能……”
文涵起身,掰直了元晨的双肩,一字一句地道:“你虽不是元休的亲子,但你身上留的是大元朝皇室的血,你的父亲是大元朝最有为的皇子,你的母亲是大元朝最美好的女人,你生而注定就是大元朝的天子,我和元休都及不上你。”
“大娘娘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元晨震惊地瞅着文涵,他从未见过文涵脸上有如此坚定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决绝。
“我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知道你身上的责任,你可以相信钱良庸的话认为是我害死了你娘,也可以听了他的话把我幽禁,但是元晨,大元朝的命就在你的手上。”
“大娘娘……”
元晨喃喃地叫了一声,文涵松开元晨的肩膀,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说道:“钱良庸,若是把那些斗垮我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上,我也就能安心了。”顿了一顿,文涵又道:“前朝的事你可以听听钱良庸的看法,其他的琐事你可以去问问杨舒同。”
“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