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在无双殿已经住了半个月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每隔几天,皇上会召夕照过去伺候吃药,路上会碰到钦罗,两人俱是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有时候会看见雀儿女扮男装小跟班儿一般捧着一大摞文书跟在青阳后面,看见她们来了便偷懒,跑过来找夕照说话。
“夕照姐姐,翦瞳姐姐。”
“雀儿怎么这幅打扮?”夕照有些吃惊于青阳敢把她打扮成小书童带着到处走。
雀儿洋洋得意的说:“青阳哥哥答应付给我工资,雀儿可不是吃干饭的。”
夕照与翦瞳对视一眼,心下好笑,青阳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你青阳哥哥不嫌你碍手碍脚吗?”夕照有意逗逗她。
“不会啊。”雀儿信誓旦旦:“雀儿干的可好了。青阳哥哥供职在尚武堂,那里人多,怕有谁迟到偷懒,全靠我每天拿着名单一个个的核对清点,尚武堂的出勤率才会那么好。”
夕照额头冒黑线,还真是怕雀儿闲下来惹事,派给她这么无聊冗长的工作,青阳真是太智慧了。
“雀儿可忙了,”她骄傲的说:“但也整日惦念你们,每次问到你们,青阳哥哥都说夕照姐姐不如我过得好。夕照姐姐很无聊吗?雀儿偷偷带你们出去玩吧,我在尚武堂混的可好了。”
夕照打心眼儿里感激的对着雀儿笑了笑:“行,哪天得了机会我让人去找你。”
雀儿立马兴奋起来:“那雀儿先回去谋划谋划。”
远处青阳向这边走来,雀儿一脸惊恐:“惨了惨了,雀儿先走了,夕照姐姐一定来找我。”
看着远处小鸡见老鹰一般的两个人,夕照突然很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海璎
除此之外,日子一天比一天更无聊,夕照只能在凌烟阁翻翻书籍打发时间。
凌烟阁藏书量巨大,天文地理、百家之言她也不感兴趣,只挨个翻看着青丘纪年以来流传的野史传记与志怪小说。
翦瞳也带来了九黎王的飞信,言及得不到白鬼与身份揭穿一事,让她们低调行事,在安全的前提下谋划白鬼。
父亲担心她的安危,夕照看的明白,只是一直这么按兵不动下去,她怕她永远也得不到白鬼,父亲想复辟铎国的鸿愿岂不是要放弃,母亲死在陛轩手中的仇难道不报了吗?她还会与钦罗大婚,一想到这件事,她心里隐隐的没有很抗拒,反而有些许期待。
这日刚用过午膳,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忠和便跪到殿前传旨说皇上请夕照公主前去侍奉药膳。
李忠和是从小跟在陛轩皇帝身边的亲信,既当得了内侍总管,宫中诸人乃至前朝诸臣都要恭恭敬敬,给他三分薄面。
“李公公稍等片刻,”邢姑姑陪着笑脸上来向他福了福身子:“公主殿下这就更衣,随公公前去。”
李忠和看上去也是亲和之人:“邢姑姑且用着时间,咱家等一等公主殿下便是。”
住进宫人们口中最好的宫殿无双殿,皇上又遣了尚衣局最好的裁缝来给她定做衣服,平日里吃穿用度也是最好,夕照迷惑了,皇上对她也好的过分了。
从小穿利落的男装,一时换回女服倒有些畏手畏脚的不方便。所以平日一回无双殿,她就立刻脱掉外袍。最近到了夏天,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她在无双殿里就更是脱的肆无忌惮了。
今日穿得是一件淡紫色描花束腰长裙,头上依然是梳了简单的堕马鬓,插着一根长簪子,紫色衣裙与她紫色的眼睛相得益彰。
梳头的宫女常常在一旁赞叹她梳什么头都漂亮,这些天听得多了慢慢也没有什么感觉,她轻轻的瞟了一眼安静的立在旁边的翦瞳,现在她更关心的是翦瞳的心思。
收拾妥帖,坐上外面的轿撵到了皇上起居的紫宸殿,正好碰上小宫女端着煎好的汤药前来,夕照顺手接过走进殿里。
陛轩皇帝歪在龙榻上闭着眼小憩,旁边是正准备撤下去的午膳,碟碟碗碗一大桌,菜色清淡,但是都没怎么动过。
这陛轩皇帝当真是身体不好病入膏肓了。夕照想。
听到脚步声,陛轩睁开双眼,看着夕照微微的笑着:“你来啦,快过来,不必见礼了。”
她走上前去,立刻有一旁的小宫女搬了椅子给她放在床边。
她坐下,一言不发的从盘子里端起药,拿勺子舀了一勺向陛轩嘴里送去,眼睛执着的盯着勺子里冒气的黑色液体。
半晌,陛轩没有凑过来喝,她的手举着勺子定在他的嘴边,手腕举得酸麻,夕照抬眼看向陛轩,只见他正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五官仿佛呆了一般僵着,眼神热切的仿佛要洞穿她的双眼。
多少天了,每一次下旨召她前来侍药都是如此,喝不了两口药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烦躁。
她把勺子再往前送了一寸,抵上陛轩的嘴唇,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那么呆呆的看着她。
夕照心下大怒,甩手扔了药碗转身就走。
身后药碗的破碎夹杂着李公公的声音,还有陛轩的轻声呼喊:“海璎……”
那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夕照一颤,脚下不停,径直奔出殿外,路上撞到了人也不管,就这么一直跑到殿外的长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父亲一直没有讲过母亲怎么会在刚生下她之后就死去,九黎宫中老一辈的宫人却相传当年的铎国皇后海璎是死在靖国皇帝陛轩怀里的。她也不探究,只相信母亲是因陛轩而死。可最近发现,陛轩皇帝似乎爱着自己的母亲,深爱!
儿时常常看见父亲悲痛的缅怀母亲,难道母亲跟父亲关系不好吗?怎么会和敌人有如此大的渊源纠葛?莫不是辜负了父亲的情义,她的母亲曾经私通敌人……
钦罗才走到紫宸殿外等着向皇上禀告今日早朝的事宜,迎面就被匆匆跑出来的夕照撞了满怀,她似乎伤心,撞了他也不看他,就那么跑走了。
他一皱眉:“青阳,你进去。”
言罢转身跟上夕照,心里很不放心,果然走了一段,看见她扶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舒服?”
夕照闻言转身,眼眶微红,突然一语不发的扑上来抱住他。
“我母亲是个好人,她是个好人。”
钦罗一愣,正要抬手回抱她,她却又放手将他推开。
“你怎么在这里?”
“撞了人不认账吗?”
“对不起。”
“想和我说什么吗?”
“不想,你走开。”
“我幼年时有幸得见海璎皇后,她是个极其温柔善良的女子。当年若不是因为她,铎国会早三年被攻陷。”
夕照身子一颤。
钦罗看着背对着他的她,转身离开。
一朵海棠落到夕照眼前,她伸手抓住,捏起来看着,良久,淡淡笑了笑,将海棠花凑在唇边轻吻一下,随手抛开,转身往回走。
海棠花朵微小,倒很是沁人心脾。
才走两步,前面的人声微微传进她耳朵里,言语里似乎提及了“海璎皇后”。
夕照赶快闪身躲进假山之中,远处是两个端着皇上撤掉的午膳的小宫女走过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皇上看上自己亲手点的太子妃了呢。”
“不知道内情的都这么看,我也是听老宫人说过一回,海璎皇后本来是跟咱们皇上好的,后来变心嫁给九黎王。”
“啧啧,皇上好痴情,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不是,你以为皇上从不娶妻为的是谁?”
“那咱们皇太子,难道不是亲生?”
“皇太子自然是亲生的,殿下的生母是北宫家的小姐,想是当年耍了些手段上的皇上的床,一夜之情就有了皇嗣。但皇上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后来她抑郁而终,到死皇上也不曾追封给她什么名号,可见是对海璎皇后用情至深。”
“海璎皇后倒是命苦,生的如此标志的公主,她当年不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呸,你当她是什么好鸟,把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既然跟了九黎王,就不要再多纠缠咱们皇上,当年大兵压境,她跑出来求了咱们皇上,皇上便三年不攻城,谁知道她怎么求的,用了什么手段。后来死也死在皇上怀里,要咱们皇上一辈子忘不了她。我还听说……”
两人慢慢走远,还有什么夕照也不想听下去了,她躲在假山后面手脚冰凉。
从小父亲就把她抱在膝上细细的讲述她母亲当年的事,她便记得她的母亲是那么善良温柔的一个人。可事实怎么会是这样?她的母亲用情不专吗?她的母亲人尽可夫吗?为什么除了父亲,所有人都是如此评价母亲?父亲,您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母亲也许并不爱你,一直都骗了您?
“公主。”
“公主殿下,可算找着您了。”
邢姑姑领着翦瞳和无双殿的一干宫人过来,她敛了敛心神走过去拉翦瞳的手。
“回去吧。”
在后面宫人看不到的角度,她轻轻捏了一下翦瞳,无声的说:“想不想出去玩?”
翦瞳不可置信的看她。
她心一横,却是什么都不想顾虑了。
“青阳去紫宸殿了,你去把雀儿叫过来,就说我想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东夷王宫中。
南楚夫人的书房里满室靡乱,汝魅单手撑着身子半卧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羊皮信笺,妖媚的笑出声来。
“呵呵,农神部真是不自量力,凭他们也想造反。”
南楚夫人枕在他的大腿上,抚摸着他结实的肚腹。
“西蛮子就不怕我把信笺交到陛轩那里,狠狠参他一本?”
汝魅随手丢掉信笺,躺倒在床上寐着双眼,羊皮信笺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慢慢飘落。
“连印鉴都没有,他到时候不承认,反而能反参你诬蔑圣族。而且你本来也没打算交出去吧。”
南楚恨恨的捏他一把:“小蹄子,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帝都发了请柬,今年皇帝寿辰,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