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是说您喜欢杜晴?”
“是的,我非常喜欢。凭爸爸的眼光看,这青年正直,有主见,事业心强,而且相貌堂堂,实乃一品人才。”
“还有呢?”马倩故意笑着问。
“还有就是你嫁给这样的男人,爸爸心里就放心了,就是哪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了。你生性柔弱善良,需要有这样一个具备责任心的男子汉来做搭配;倘若遇上个花花公子,那你可就要倒霉了,因为你不可能永远这样年轻漂亮。”
马倩听到父亲说花花公子的时候,心里猛然吃了一惊,她还以为父亲连“这个”都知道呢。还好听了后面的话,方知父亲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您认为杜晴这个人很可靠?”
“是的。”
“爸爸,看不出来,”马倩想既然父亲有兴趣谈论这些问题,那就满足他吧,他毕竟在生病住院,而且还有点生死未卜的境况。于是她继续说:“您平时从来不谈论这些问题的,可一旦说起来,还真有点理论家的风采呢。”
“哪里是什么理论家,这些道理都是爸爸的切身体会而已。”
“切身体会?爸爸您……”
“小倩,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爸爸有些话跟你说说已经没什么关系,多少还能使你得到点启发。”
“爸爸,您说吧,想说的事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的。”劝别人都是容易的,遇到了自己,情况就不一样了,马倩也同样如此。
“也不是什么多大痛苦的事,只是我和你妈妈的一些往事经历罢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心中永远保持妈妈的完美……”
马倩双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马文伯开始说道: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都是师范学院的学生,你妈妈当时非常漂亮,就跟你现在一样。我们是同班同学,在文科上,我可算是个尖子,而你妈妈可算是个文艺骨干分子;我们一直很要好,其实那时我早已深深地爱上了你妈,你妈也心领神会到了这一点,她也很喜欢我。我们两个总是在一起,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真可谓是情投意合。她当时的性格很活跃,且又能歌善舞,学校的每次演出都少不了她。。。
“在有一次的校庆会上,她认识了一个比我们大一届的拉小提琴的青年,那青年学生长得比我好,其父亲又是一个大干部,平时在学校里总有一种优越感。
“自从他跟你妈接触了一次以后,就三天两头的来找她,几乎是盯着她不放。当时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劝她千万别和那人来往,因为那个青年学生要好的女生太多,一会跟这个女生好得要命,突然又不理不睬了,却跟另一个女生如胶似漆,黏黏糊糊的。。。
“但你妈当时的头脑单纯得很,一点听不进我们的劝告,总还是经常跟他在一起搞演出,吃聚餐。她跟我说,你放心,我只是喜欢文艺而已,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说到这里马文伯又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爸爸您喝口水,慢慢说。”马倩确实很想听。
“。。。她这么跟我说了,我也就没特别认真地阻拦她。结果,在一次联欢会结束以后,那青年把她带到一个关闭了很久的实验室内,强行的和她发生了关系。。。”
“哦——”马倩小声的惊呼起来。
“当时你妈要面子,怕被人知道了今后抬不起头,没敢去告他;又怕被我知道后会让我瞧不起,竟然想到了自寻短见!没想被人及时发现,没有成功。事情暴露以后,那青年害怕你妈真去告他,就对她说愿意娶她,并让她千万不要再寻短见,事情弄大了以后对大家都没好处。毕业后,你妈想想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能怎样?就嫁给了他。
“你知道,我当时是非常爱你妈的,她这突然的嫁给了别人,对我的打击真是太大了!那时的社会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女孩的这些事看得特别重,所以你妈嫁给那个人似乎很正常,仿佛天经地义,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只是了解内情的同学为我感到有点惋惜。
“但人家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仍然是爱着你妈的,不在乎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且,毕业后的整整三年时间里,我对任何姑娘都产生不了兴趣。。。
“突然有一天,一个以前的同学跑来告诉我,说你妈实在忍受不了她那个丈夫的生活方式,已经离婚了。我听后心里一阵兴奋,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她,向她表露我现在和以前一样,爱心没变,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谁知,她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我已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个更好的真正的姑娘。’我说这一切并不重要,关键是你现在还爱不爱我?她盯着我瞅了老半天,没有开口。我突然发现她这三年来确实是被折腾得厉害,人也瘦了,形象也憔悴了许多。我心里一阵难过,又重复了一句,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假如你的内心对我还跟从前一样,那我们就从头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等于没有发生过!
“当时你妈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突然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季芳和陈瑞涛
马倩的爸爸继续说: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生活过得很幸福;再后来,又生下了你,家庭就更愉快了。但是,不管我怎样的宽慰体谅,你妈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愧疚感,她会在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句:‘我真傻,我真对不起你!’
“小倩,我很爱你妈,以前是,现在也同样。可是,你妈的这种愧疚感一直到去世的前夕还没能彻底的释怀;临终前奄奄一息的时候还让我俯下身子对着我的耳边说:‘对不起,你真好!’说完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说科学点的话,她离开得早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跟她内心的这种长期压抑的情结有关联。”
马文伯说到这里停下了,他似乎已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妈妈好可怜!”马倩伤心地说,已经在哭了。
“是啊,所以我想告诉你,当然你们现在是八十年代了,情况不同;但我还是认为,找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固然重要,而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比前者更重要!达不到这一点,这种感情肯定是不牢靠的。”
“爸爸,我给您削个苹果吧?”她拿出水果刀替父亲削苹果。她不想再让父亲说下去,一方面话说得太多伤神费力,另一方面再说下去的中心思想就是让自己去设法接受杜晴的追求。这在她一时是很难做到的。
她刚受到一个男人的嘲弄,现在又要马上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的感情转移还没这么快。
“你也削一个吃吧,反正多着呢。”父亲说。
她自己也削了一个苹果吃着。
晚饭后,病房里探望的人多了起来,很热闹。
隔壁病床上的是个山东人,笑着对马文伯说:“九号床您老的女儿好漂亮啊,您可真是好福气哟!”
马文伯仿佛是满意地笑了笑。
“马倩!”
马倩听到门口有个姑娘在叫她,声音好熟悉,回头一看,啊,原来是季芳。她的身后还跟着和她身高差不多的陈瑞涛。
“马伯伯,您好!愿您早日康复!”这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谢谢!”马文伯略欠了欠身。
“哎呀,你们又买东西来,这里都吃不完呢。”
“这是人之常情,必须要这么做的。再说,反正他钱有的是,不让他用掉一点他还缺少成就感呢。”季芳笑着指指陈瑞涛说,一副亲热的样子,态度和以前完全不同。
“怎么?你们……”马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带着疑惑地问。
“我想想算啦,他人的本质不坏。”季芳笑着说。
“啊——原来……恭喜……恭喜……”
“又没结婚,恭什么喜呀!”季芳笑得很自然。
“是啊,”陈瑞涛一本正经地说,“我陈瑞涛本来已经过了保质期没有销路了,再积压下去就得当废品处理了,幸亏季芳小姐开了个慈善机构,收容了我。”
“你看他那张嘴!”季芳还是笑着对马倩说。
“马伯伯的病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陈瑞涛问。
“还没有,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马倩当着父亲的面只能这么说。
“这就好,你也可以放心了。”季芳说。
“走,这里人多,有点闹哄哄的,我们到楼下花园里坐坐吧。”马倩提议道。
“不,我们是来看望病人的,到花园里去干什么?”季芳不解。
“没关系的,爸爸一个人习惯了。”
“你们去吧,这儿人太多,空气不太好。”马文伯鼓励他们。
花园里的空气确实好多了,景色也不错。路灯下,好多鲜花还开放着。他们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马倩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了季芳和瑞涛。
“情况就是这样,爸爸本人还不知道,只有等三天以后的报告了。但听医生的口气和那表情,真让人害怕!”
“不会有问题的,马伯伯的命大着呢!”瑞涛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经理老头
“咦?瑞涛,”马倩想起了杜晴临走时说的话,“今晚不是要宴请银行人员的吗?你怎么没去参加?”
“我才不去呢,那个总经理老头,横竖都是看不惯我的。你工作再努力,成绩再明显,他也不会有半句鼓励表扬的话,就像是我前世里欠他的什么东西没还给他,今世里来向我讨债的。”
“你少说两句这种话,万一哪天传到上面去,对你就更不利了。”季芳想阻止他在这种场合发牢骚。
“怕什么?马倩又不是外人,如果杜晴进展顺利的话,她就是我俩的表嫂了。”
“瑞涛你别尽瞎说,根本没有的事!”马倩被陈瑞涛的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好在是夜晚,别人不容易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