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忽然换了招式,剑交与左手,人护于身后,顿时,好像变了个人,连眼神也更加冰冷。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很好听,这四个字由他讲出,简直有如天籁。有时候海誓山盟说的再好听也不如一句我在。
黑丑的左手剑威力极大,还从未有人从他左手下逃走,也因为这,他不常用,毕竟人命不是草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如此。
不过是出手三招,黑衣人就已经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而其余两个也没有在两位姑娘那里占到什么便宜。三个人聚到一起,各自打量,看来是要最后一搏。
白晓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黑衣人又一起冲了过来,三人同时出手,剑的走势相同,都是冲着苏安一人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局势已定,三把宝剑再无回鞘的机会,因为他们的主子已经没了呼吸。可是白晓宇根本没机会侥幸,黑丑已经倒下了。
原来,这些人的最后一击根本就不是为了用剑,他们出手就没想过收手,剑只是幌子,为的是引开对手的杀气,当黑丑一剑刺中他咽喉的时候,才是杀招,右手拼尽全力掷出的三颗夺命镖,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黑丑干脆自己作靶子,生生挡住了暗镖。
白晓宇来不及反应,只感觉黑丑紧紧的抱住她,他的手很温暖,但是渐渐的很无力。
此时的她说不好也没功夫去想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现在要的是黑丑活下来。
“这里离空云寺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
“快走,马上就走。”
她没哭,没叫,就是紧紧的抱着她怀里的男人,咬着牙。马车在夜路上疾驰,顾不得黑暗,顾不得恐惧,白晓宇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变故,让她想息事宁人安安静静的找个男人过日子也不行,是不是非要你死我活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此刻的她,心是冰冷的。
终于到了空云寺,天还没亮,可是庙里的僧人却早早出来迎接,白晓宇想不通,但她也没心思想。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这些沙弥为黑丑处理伤口,双手血迹未干,衣衫血污未除,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刚才的一切。
“女施主,我家师父智能大师有请。”一个小和尚走到她面前,毕恭毕敬,眼神清澈,声音空灵。她默默的点点头,几乎是扶着墙才勉强走到大师的禅房。
房间里只有大师一人,正在研究棋谱,小和尚冲他施礼,他却只是摆摆手,就让小和尚离开了,看样子丝毫没有佛门弟子的礼数,但是白晓宇没心情管这么多,她径直走到老和尚的围桌前,安安静静不管不顾的躺了下去。
大师没阻止,甚至对于这样的行为,连眉毛都没有动一动,依旧安静的研究着棋谱,丝毫不介意一个女子躺在他对面,而自己是个和尚。此时,她的眼泪终于如同决口的堤坝,倾泻而下,她不出声音,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流着泪,不断地流着,为了很不容易的自己,为了已不存在的苏安,为了生死未卜的黑丑,她恨,却不知道该恨谁,她怨,又不知道该怨谁。
“白姑娘,这些日子辛苦了。”看见她的眼泪流的差不多了,大师这才开口,不过这一开口就震住了白晓宇。
“大师,你都看出来了啊。”她带着哭腔的说着。“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
“施主,命数这个东西,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命数上说你要遭受什么,你就是躲也躲不过。”
“那大师快让我回去吧,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施主,既来之则安之。白姑娘和苏姑娘有缘,才能来此一游,何不就安心住下?”老和尚又下了一步好棋,脸上带了笑意。“何况,姑娘的命数有此一劫,你又怎知,你回去就是安好。”
“我也不是傻子,你也别故弄玄虚,你说吧。”白晓宇擦了擦眼泪,坐了起来,撅着嘴。
“姑娘真是个妙人。”老和尚用袖子把棋盘整个扫落在地上,详细的端详着这位长着苏安的脸的白晓宇。“姑娘可否将八字透露一下?”
“甲戌庚午丙戌己亥。”说完这话,苏安好像想到了什么。“师父,算命的以前说过,我短寿不过28岁,我今年正好28,该不会就是正好碰上了吧,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结婚呢,我还没相亲呢。”
听了这话,老和尚微微一笑,好像是哪里来的算命先生,才慢条斯理的说:“姑娘命里确实有此一难,但也不必如此悲观,姑娘今日若帮苏姑娘完成心愿,寻一真心人,也算功德一件,自然会对你的命数有所增益。”
“就是说,你不肯帮我?算啦。”
“佛家以慈悲为怀,我又怎会忍心不帮你,只是,我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她。”老和尚停顿了一下。“你就这么占着别人的身体,怎么能不为她做些什么?”
“你以为我想啊?”白晓宇站起身离开了。
老和尚没有说什么,毕竟有些话多说无益,难道要告诉她,黑丑今日就要为她而死,告诉她,她若是执意回去,她就会死,难道告诉她,其实她才是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以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不用多,一句她都承受不了,于是,佛曰,不可说。
命这东西,看得透彻反而更痛苦,何况,她毕竟只是小姑娘,要点化她,还需要些时间。
必须坚强
从老和尚那里出来,就看见刚才引路的小沙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苏施主,黑施主他只怕情况不妙,您还是过去看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可是话却说的十分明白。
白晓宇冲过去的时候,黑丑正在挣扎,他健壮的身体在扭曲,他精致的面庞在扭曲,好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那么痛苦又那么无助。
“怎么会这样?”白晓宇冲过去,紧紧的盯住黑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他痛苦的近乎狰狞,可是却一言不发,紧紧咬住牙关,看着豆大的汗滴流过他苍白的脸颊,看着他紫青色的嘴唇。她心疼的要死,却也无助的要命。
“夫人,镖上有毒。”木香也狠狠咬着牙。
晓宇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了,这些人是不是至死方休,苏安死了,如今还要黑丑的命,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是女主,却要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她也恨自己不是女主,因为女主的光环怎么会让黑丑受伤。
白晓宇此刻发誓,要顾云熙的那些女人,血债血偿。
“别怕,我在。”黑丑用尽全部力气,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
他没奢望过什么,做主子的奴才是自己的幸运,保护主子的女人已就是他的宿命,他没有想过其他,他只想如果有机会,可以拼尽全力保护她,只是他以为他可以做的更好,做的更久。
白晓宇知道,这四个字的深意,她不是一个蠢笨的女人,她知道他们本来不可能,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叫爱情,她知道如果不是这张脸,有些事不会这么顺理成章。可是她舍不得,虽然如果不是成为了苏安,这一切不会这样发生,不然她怎么会28岁还孤身一人,但是这是她的黑丑啊。
终于,他停止了战栗,平静的闭上了双眼,再没有睁开。白晓宇跌坐在地上,木莲两个勉勉强强才把她搀扶到另一间禅房。
禅房里,白晓宇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墨玉玉佩,这是黑丑临死前塞到她手里的,她死死的攥住,好像是留住他一样。丫头们点了安神香,又煮了安神汤,生怕主子有什么闪失,一个忙着这,一个忙着那,可是不管怎么做,白晓宇还是一言不发看着屋顶。
顾云熙正在赶来,想到黑丑已死,他恨不得拿苏安偿命,这个疯女人,害得府里家宅不宁,如今要不是她执意,自己最好的兄弟又怎么会死。顾云熙是独子,自小和黑丑一起习武,情同手足,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未帮黑丑娶妻生子,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但是他不疯也不傻,他知道要算账也和苏安没什么关系,最近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太子和三皇子已经开始公开叫嚣,自己不愿卷进去,所以并没有站队,这次暗杀,看样子是冲着苏安,实则应该是警告他,我们连苏安都敢动,何况是你,是要他给个立场。
不然,怎么会连皇家的死卫派出来。
不过无论是谁派来的,只能这人明显没看出顾云熙的能耐,大概他韬光养晦太久了,所有人都忘了他的本事。
带着尸体回府是不可能了,黑丑的丧事只能在寺庙里举行,顾云熙守着他兄弟的遗体,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许人靠近,就那么静静的,好像是守护着最珍贵的东西。
白晓宇也躺了三天,整整三天,她不动,可是她的脑子在动,她要为自己,为苏安,为黑丑,为以后可能因为她受伤的所有人讨个说法,别人的东西,她从不动,可是,别人生生抢走了她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放过。
三天一过,黑丑被安葬在空云寺的后山,整个葬礼,顾云熙几乎亲力亲为,看得出,他对这个兄弟有多在意。而白晓宇几乎着被搀扶着才勉强来到坟前,红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她紧紧捏着玉佩,狠狠咬着牙,连木香和木莲都看得出,夫人这样的样子未免有些失态。可是,顾云熙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吧。”顾云熙三天来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面色憔悴,看样子黑丑的死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白晓宇点点头,回屋收拾东西。
“顾夫人,师父请您过去。”小和尚还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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