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人。
老实人是宝贝,这是萨玛婆婆告诉她的。
宝瓷便弯弯了眼睛点点头,“嗯”一声,明明亮亮弯弯的眼绽出光彩,“谢谢你。”
——这下有地方住了呢~~!
那份明亮让展云卿心里一轻,不自觉的跟着她开心起来。
在他看来,宝瓷应该是哪里好人家娇贵的小姐,自当好好照顾。而见到她两个粉雕玉琢的“哥哥”时更是毫不怀疑。
——兄妹长的不像,这在妻妾众多的大户人家是常有的。
他的房间果然是足够大,进门之后中厅两边左右两进共有三室。
这样的客栈可不多,他住的不但是城里最好的一间,能在这种时候订到这种房间更是非比寻常。
君安宁已经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想不出江湖中可有一户展姓世家有这般实力。以他这般气质气度若说不是世家子弟而只是入门弟子,着实说不过去。
他谨慎了又谨慎才试探着摘了斗笠,但展云卿似乎完全没有认出他,连看见笑笑时也只是如常——他那般坦诚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展云卿请他们坐了,亲自倒茶给三人。
宝瓷已经和他攀谈起来,“云卿——我叫你云卿好不好?”
展云卿笑一笑,宝瓷在他看来只是个小女孩,也不会怪她失礼唐突,只是稍稍纠正道:“你当喊我一声哥哥的。”
他的年纪可比她两个“哥哥”都大呢。
三人中最长的君安宁也只有十五岁,便毫不介意的喊他一声“展大哥。”
“云卿哥哥,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宝瓷左右打量着他的房间,怎么看都像是独行一个人。
展云卿点头道:“嗯,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此等武功气度,住着这样的房间,却是自己一个人来参加武林大会,还被人找茬?
笑笑自不在意低头喝茶——茶叶是好茶呢,入口还不错。
宝瓷和君安宁却已经毫不遮掩满目狐疑,都默然地看着他——展云卿浅浅笑一笑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不隐瞒却也不说明,“我家里人不太方便来这里。”
宝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看笑笑一脸还算满意,也跟着喝茶——反正她注意的是展云卿本人,见过他的身手之后不去注意都很难。家世什么的她才不在意。
瞧着那两只喝个茶也能把茶喝的呼噜呼噜的,真不愧是“兄妹”。
展云卿忍不住笑一下,看向唯一还盯着他的君安宁,“你不喝吗?”
他的目光太温善太无害,正经一个萍水相逢的大哥照顾几个比他年轻的孩子而已。他也放下戒备端起茶杯,看在展云卿眼里,反而他才是那个出门在外小心照顾着弟妹的小哥哥,不由看得面带笑意。
在展云卿看来,女孩子是理所应当被照顾的,左进屋子的床当然就让给她睡。他们三个男孩子就挤在右进屋里打地铺。
宝瓷又忍不住抱着茶杯轻叹,是个好人呢……
此时楼下却传来一阵嘈杂和叫嚣,他们本是不想理会,奈何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缩头乌龟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臭小子!有胆你下来啊,怎么这就没本事了?”
四个人一齐往窗上去看,但见先前酒馆里的那几个人似乎叫了不少帮手来,一起在楼下叫嚣。
——这得多大仇啊,这么不依不饶。连住处都打听清楚追上门来——或者,他们本来就知道。
君安宁把宝瓷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些人只怕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在酒馆里不过是挑个事端好寻衅滋事,这事儿只怕不会完的。我们真的还要跟他在一起吗?”
君安宁的顾虑比他们都多,他最怕的就是引人注意被人给认出来。瞻前顾后也不想想满江湖见过他的人能有几个。
不过有些疑虑展云卿却也是有的——对于有人滋事他似乎淡定非常并不意外,但现在却不由担心会不会连累身边这萍水相逢的三人了。
这只能怪他一时思虑不周,他是要负起责任的。
“不必担心,你们就在屋里待着,我下去看看。”
展云卿转身出门,宝瓷一面应着,却只等他人一走便拉住笑笑和宁宁,“走,我们去瞧瞧!”
君安宁不肯走,“我们去干嘛呀?”
“你不想知道找他麻烦的是什么人啊?”
“不想!”君安宁应的干脆,给宝瓷哼了一声,“笑笑我们走!”
笑笑居然也不管他,就这么跟宝瓷走了——君安宁直呼:“笑笑你怎么可以喜新厌旧!”
——嗯?哪里没对?
展云卿淡然如常走下楼去,气度平和既无怒意也无惧意。以他这般年纪若说见惯风浪确实有些过了,于是足见出身定然不凡。
面对如此无礼叫嚣尚能心平气和,“几位还有什么事?”
这些人确实是特意来寻事,本是拿了人钱财办事,如今眼前人不过年纪轻轻气度却压了他们一头,不由得当真恼怒起来。
“你小子打伤了我们的人,别以为轻易就这么算了!”
展云卿依然心平气和道:“几位在酒馆闹事在先,我不过想请几位不要再给店家添麻烦罢了。若想讨医药费,我已当做补偿替你们给店家了,不必客气。”
——这是活生生的打脸啊!
几人顿时恼羞成怒,仗着人多势众,“给我打!把这店也砸了!”
此时君安宁在楼上已看了个清楚明白,包括他们的用心——
这般行径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在给他下绊子抹黑。
他去哪里就闹哪里,住哪里就砸哪里,就算赶不走展云卿也要制造事端坏他名声。一个是非不断的人,就算赢得了武林大会,也别想当得上盟主。
可是这也让君安宁小小的惊了一下,因为既然都要用到这种手段了,就说明他的对头无力阻止他赢得武林大会!
宝瓷该不会眼光这么准?
随便赖一赖,都能赖上武林盟主的人选?
君安宁努力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就算自古英雄出少年,要这么年轻就当武林盟主,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只是他真的有必要去看一看,这个展云卿到底什么来路了。
武林大会虽还未开,但与会已需前往递交名册。
君安宁趁三人还未回来,反正也无心看这结果已能预料的闹事,便偷偷下了楼,一个人吭哧吭哧的从后窗爬了出去。
远离了闹市,城里有一处名为天下会馆。
在这里递交名册的都是需要被安排座位的大人物,或是参加比武等人员的仆从。那些只为观赏而来的自是不必来此。所以虽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
君安宁虽未戴面纱,却把斗笠尽量压低挡住大半张脸在这里探头探脑。
终于远远瞧见了熟人,那些仆从一一拜见过一位锦衣长须的中年人,由他审过名册分类收下,一旁另有人归整收好。
君安宁便跟着那些递交名册的仆从蹭过去,小声喊着:“平叔~~平叔~~”
“——呦,小公子你也来了?”
平叔将事情交代给其他人,便把他带到一边雅间亲自斟茶倒水,“小公子最近过的怎么样?可是来见楼主的?”
“我不见我爹,我想请平叔帮帮忙,在参加比武的人里找一个人的名册!”
“哦?”平叔笑意靥靥倒是很有兴趣,不知道君安宁突然跑来这里忙些什么,“不知道小公子要找什么人?”
“一个叫展云卿的,十七八岁,其他的都不清楚——”
不过他很清楚就算只有名字平叔也能帮他找到,要知道整个武林大会与会的情况,平叔可都是了若指掌。
但见平叔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便吩咐侍从去取来名册。笑着呈给君安宁,“小公子可是问到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这个他猜到了。可是到底有多不得了,连平叔也这么说?
他忙不迭的翻开,可是真看了,却又失望。
“平叔,上面根本什么也没写嘛——世居京城祖籍蜀地,再无其他。你们审名册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松懈了?”
平叔却笑了,“小公子对江湖上的事情虽能头头是道,看来对朝廷却还是不够熟悉啊。”
“——朝廷?”
君安宁正想说武林大会跟朝廷有什么关系,却一下子咽了回去——展云卿,京城?朝廷??
“他该不会是——”
君安宁不是不知道,而是想都没有去想。
若是京城展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来头未免太大啊——
平叔一派沉稳,此时也坐下来,把倒好的茶水往君安宁那里推了推示意他喝一口缓缓神。
“京城展家曾是前朝宠臣,文官武将世代为官。虽已改朝换代这么多年,当今朝廷也是对他们礼遇有佳。只是展家的态度就很微妙,在朝廷中又竖敌不少,只怕是有心淡出朝堂——这展云卿是展家次子,上有长兄,他本人就一直未入朝堂。就只是不知,他来这武林大会,是展家自己寻的一条退路,还是朝廷的安排了。”
君安宁只略一寻思,“这么说来闹事的,是朝廷里的人派的了?”
平叔点点头,“他们和展家不同,传闻展家祖上本就是江湖出身被启用到朝堂之上的。虽然世代为官,与江湖却也未断,算不得完全抽身。但那些官道上的人,手可就伸不到那么长了。他们插手不了武林大会,就只能顾些下三流的人找些歪法子。”
“那平叔你也知道展云卿被人找麻烦了?”
平叔呵呵笑笑,笑的真让人闹心。
“平叔,我爹对这事儿怎么看?这么重要的武林大会,被朝廷搅进来怎么办?”
平叔又给他呵呵,“我想楼主并不在意这一点,反而会意外小公子竟然来这武林大会,还跟展云卿有所瓜葛。”
君安宁正嘟囔又不是他愿意的……平叔突然又问:“小公子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