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此人足智多谋,神通广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言善辩,巧舌生花,通晓厉害,更善计谋,身高八丈,面色紫金,眼如铜铃、、、”乔羽越说越离谱,顾盛安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是人都瞧出不对劲了。
当乔羽说到茹毛饮血时,顾盛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太女太傅。”
众人傻眼,场中一片黑线。
“阴人太傅?”乔羽傻眼,如何也不能想象顾盛安一副小丑的模样小鼻子小眼的凑在太女的耳边嘀嘀咕咕的画面。
“你说什么?”顾盛安的耳朵尖地很。
乔羽被吓了一跳,这位哪里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妙人”,分明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超级大boss
嘛!乔羽对敌人向来是遇强则强,对朋友却是从心底的欺善怕恶。
顾盛安其实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愣是被她听出几分冷飕飕的味道。
“小的是说,不,我是说,隐忍的太傅,来,您幸苦了,您请坐,您喝茶!”
端茶倒水外加马杀鸡,将刚刚孝敬三娘的上宾待遇照搬过来。
顾盛安受宠若惊,见霍三娘笑地快从椅子上掉下去,自己更是一头雾水。
她不清楚,白咏也不太清楚,但冠卿和霍三娘却是两只点着的灯笼,心知肚明。
这几年在帝京,太女和毓仪一直对乔羽小动作不断,但一来乔羽的“太极拳”是已经高明到三花聚顶,返璞归真的阶段,二来她一直处在一种半隐居的状态,所以多数手段是徒劳无功的。
乔羽闲暇时,常以这些“案例”对淡墨和如袖进行厚黑学教育,将往来的招数一一抽丝剥茧,加以分析评点,并归纳出两派谋臣的特色。然而唯一一位让她感觉到高深莫测、甚至有点棋逢对手的,就是太女“太傅”。
“太傅”的棋路向来是以不经意时伏笔处处,待到图穷匕现时,当事人才发现早已是身处刀山火海之中,上天无路,如地无门。朱家吃了好几个大亏,局势也改变不少,要不然毓仪也不会在此时有心铤而走险。
当时乔羽就觉得奇怪,这位“太傅”虽然手段颇为犀利,似乎甚少出招,甚至可以说是久久才有动作,这也是为什么两三年下来,两人尚未对上。所以乔羽的心理上对着这位“太傅”是有点渴望一战的期待的。可今日戏剧般的局面,在乔羽的心里,顾盛安的位置顿时从PK者变成了偶像。
“来来来,反正大家有的是时间,您不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盛安见众人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油油发绿,不由得寒毛直立,坐立难安。
“其实是这样,约是四五年,我到帝京做粮食生意,是年金闾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我不忍心难得的丰收之年还要压低粮价,所以用略低于往年的价格收购谷米。而市面上其他的一些商家则将价钱押低得有些离谱,这样一来,人们自然愿意将谷米卖给我们泰丰。所以,、、、”顾盛安见众人眼中兴奋地都快冒鬼火了,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三娘跟乔羽用眼神沟通了一下,笑得神经兮兮地,这么一个财力雄厚的智囊团,而且很难得的心地善良,不拉过来结成好姐妹,岂不辜负了上天如此精心设计的巧遇?
顾盛安咳得有点虚弱,“所以,招了不少同行的嫉恨,其中有几家粮行应该是朱家关系较近的人经营的,所以她们在帝京中由官府出面给泰丰出了一些难题。而当时,唯一能帮上泰丰的也只有太女。我只能设法买通太女身边的人,设计了一场偶遇。帮太女出了些计谋,博得她的信任,以保全泰丰。”
“这么说,你应该跟太女走得很近才对,为什么我们都没见过你?”三娘立刻追问。
顾盛安苦笑,“你在卫相身边这么多年,想必对太女的了解颇深。她自然是希望我能够留在帝京,全心全意帮她,但她,”说到此处顾盛安迟疑一下,不愿口吐恶言。
“但她实在行事、、、太过,我始终不能、、、”顾盛安想到太女的一些所作所为不由一阵心寒。
“我一直心存去意,而太女居然以泰丰和我的性命要挟,我不得不自保,慢慢将泰丰退出帝京,而我也借生意为名,久久才回帝京一次。不久以后,看来只能以诈死脱身。”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三娘很直接,“加入我们吧,推到毓熙上台。”
顾盛安想想,的确现有的皇女里也只有毓熙比较入眼,可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选她?”
乔羽两眼笑眯眯,“她比较好欺负。”
顾盛安绝倒。
毓熙阵线联盟正式成立,乔羽的心情顿时拨云见日,开始挖空心思惦记太女和毓仪了。
四方之棋【2】
皇家向来是没有秘密的,即使有,那也是过去是或暂时是秘密,再不然就是所有人的秘密,只不过看在大家是否愿意说出口而已。
帝京,太女府。
太女最近很忙,日也忙,夜也忙。
白日忙得是澧道,浚波和临渎以及其他地方报上来的灾情和民乱,忙着安排救灾的粮草和人力调配,还有正常的各种纷乱的事务;夜里也忙,忙着与幕僚商讨如何设置障碍,让白天的部署不能进行或延缓进行。
白日扮着皇家和睦,夜里忙着挖坑使绊子,的确是颇费精力的事。
饶是太女正当盛年,仍是面色发青,眼中血丝清晰可见。
府中的卿相早早炖好了补品,候在书房外面,见幕僚一退出,便见缝插针,端进书房为她进补。
太女也借此稍稍喘口气,看着卿相端进来的补品,心中恨道,若是能早日登上大宝之座,遇见这些让自己心烦的人,直接找个罪名,砍头了事,何必如此绞尽脑汁,苦了自己。
一碗补品刚刚见底,自己的亲信便已是一脸的喜色疾步而来。
太女看了卿相一眼,美人之心,千灵百巧,福了一福,端着汤碗退出房门。
“殿下,好消息。”
“还不快说。”
“二殿下在浚波的粮草被人搬空了,太师正为此事在太师府大发脾气。”
太女愣了一下,“什么人这么大胆?乱民干的?不会吧?难道,是毓熙干的?”
亲信摇头,“朱家在民间暴虐横行,仇家遍地都是,而且浚波那个地方,浪浊水深,凶险不亚于刀山火海,我看不像是郡王干的,倒像是当地势力的手笔。”
太女拍案大笑,“太师啊太师,你果然好眼光,怎么哪里都不挑,偏偏帮老二挑了这么个封郡呢?”
“殿下,还有下文。”
“哦?”太女兴致全被提了起来,“快说。”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失窃的粮草数目远远高于军中配给,足够三万人马吃上一年。”
“什么?”太女大惊,“此话当真。”
亲信低垂着眼帘,“是不是真的,小的不知道,但是,只要陛下认为这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太女毕竟与朱家斗了许多年了,沉思了一会,“不急,如果真的粮草失窃,这事看来是压不住的,派人看住往南的各个通道,不管是官道,小道,还是水道,严禁粮草私运。违令者格杀勿论。没有粮草,我看毓仪拿什么来喂她那些虎狼之师。”
太女在书房内发狠,美人端着碗站在屋外转角处看着屋檐下的雀儿打架,几只雀儿又抓又啄,皮损毛飞,谁都没讨得好处,淡淡一笑,迈着碎步去了。
自此,朝中风向一变,关于粮草失窃的各种说法在台上台下流行,终于连女帝也不得不亲自在早朝上过问。
“太师,毓仪粮草失窃的事情,你可知晓始末?”
朱太师神色平静,“陛下,这次浚波粮草失窃之事,实在是蹊跷。郡王已经严加勘察,现已有头绪。线索均指向当地的乱民。而这些贼子居然能偷窃整个军营和浚波府的粮草,足见其猖獗。老臣恳请陛下加派军队,协助郡王平乱、、、”
“陛下,”朱太师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女官出列,“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女帝的一双凤目深沉地注视着朝堂上每个官员的表情,久久不开口,直到有官员忍不住抬起头来偷窥她的表情,她才继续,既然各方都已登场,她如何都得配合,“此话怎讲。”
那名官员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章,“这是浚波的官员冒着生命之危,经过多方周转,才呈递到帝京来的。其中列明该次浚波失窃的粮草明细。还请陛下过目。”
女侍走下来,将奏章接过,转呈给女帝。
女帝看了一眼朱太师,似乎有着无声的喟叹,然后才打开奏章,看到一半,勃然色变。
“太师,毓仪携带至浚波的粮草到底是多少?”
太师慢慢跪了下来,“此时应该问兵部和户部,那里都有详细的记录。”
女帝大怒,对太师的失望从语音中显而易见,“太师,这么多的粮草交给毓仪,你是让她去平乱吗?还是让她来平了孤?”最后一句,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百官色变。
偏是太师神色不动,低低地伏下身子,以额触地,“陛下明鉴,此事来得突然,老臣惶恐,一时也无法自辩,请陛下息怒,陛下万金之躯要紧。”
“你,你,”女帝的手指遥指着太师,气到发抖,“你居然还敢跟孤要兵去协助那个孽女,若不是这份奏折,孤不是要派兵将自己送上黄泉路。”
“陛下。”太师高呼,“此时老臣百口难辩,请陛下暂歇雷霆之怒。”
女帝气到哆嗦,半天才能开口,“也罢。来人,将太师送回太师府。没有赦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太女,此事交给你查清楚,再来禀我。”
“是。”太女虽然没有喜形与色,但唇边的那丝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卫相冷眼旁观,一声不吭,却与玉座上的女帝遥望,只是一瞬,便也垂下了眼帘。
看着百官如潮水一般涌退,女帝端坐在玉座之上,突生萧索之意。
这张座位有这么好么?怎么坐都是不舒服的。为了争这张座位,得与多少人斗心眼,而坐上了这张座位,却得与全天下的人斗心眼。
女帝疲惫地合上了眼睛,靠在玉座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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