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为客摆摆手,“虽然今日与你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宫神官和卫相都极力推荐的人,我是信得过的。但是,”鱼为客苦笑,“我虽有心与你结交,却也不能大张旗鼓地为你加油造势,甚至如果能避开与你会面,我甚至想假装我们之间并没有过交往。你可知为何?”
乔羽真的是想不通了,“为何?”
“家令,也是军令。我母亲禁止我加入任何一派的夺储势力,我所做的,只能是尽到一个浚波辅尹德职责。而粮草的事,也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从鱼为客刚开始的那声乔大人,乔羽便已经感觉到鱼为客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苦衷,“能得你坦诚相告,我已是心满意足。其实大人能不计私怨,秉持一颗公心,值得乔羽敬佩。”
鱼为客此刻悄悄松了一口气,在没见乔羽之前,她也担心乔羽要求她联手扣住毓仪,那样她真的会是两难。而乔羽如此善解人意,倒也有些出乎意料,“还有一事,不妨也一起告诉小友。”
乔羽洗耳恭听。
“按此番局势发展,帝京恐怕是要起大风浪了,但你一定要小心朱太师,虽说这些年朱家飞扬跋扈,犯下的罪行足够抄家灭门,但只要太师不倒,朱家必定难倒。虽然她年事已高,但其人智谋不容小窥。而且如果一旦涉及到兵变,光想凭交情,或是口头劝说,对我母亲来说是不管用的。我母亲只认女帝一人,忠心永远不会丝毫动摇。”
也就是说,陆慈英是不会站在任何一边的。其实这倒也未必是个坏消息。乔羽这头表示心领神会。
鱼为客终于轻松下来,“毓仪的确不是储位的好人选,若说让我推荐,我真的偏向临渎郡王毓熙,这可不是跟你说的场面话,她行事沉稳,功劳也不宣扬,只有这样的皇女才是天下百姓的福祉。所以说,”鱼为客狡猾地一笑,“只要不碰到我母亲军棍的范围,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不妨直接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乔羽没给她面子,当场笑了出来,不亏是军营里混出来的官油子,客套话都能说得这么漂亮,不过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既然大家重这都说完了,此刻也并非是闲谈的好时刻,乔羽便告辞了。另一个女卫引她到了官邸的门口,两人正装模作样的闲话告辞,突然门口来了两匹快马,风尘仆仆的两个女子从马上下来,亮出了朱家的信物,立刻被引了进去。
乔羽一捏那个送自己的女卫,低声说“尽量打听消息,我恭候。”
那女卫颇为机灵,“你放心。”眨眨眼,转身就进去了。
乔羽转身离开了官邸,一双明眸幽幽地波动。朱太师,你终于出手了。
四方之棋【6】
乔羽出了官邸,信步而去。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原本挑这个时候会面,也是预防如果有个万一,也好接着暮色脱身。而现在官邸里如同开水一锅,哪里还有人能顾得上她。
乔羽自己也没个方向,只是沿着门前的官道往前走。
这浚波的夜色在此日月同晕时最是暧昧迷人,乔羽立在一座甜水巷的桥头,夜风迎面而来,夹杂着那些小吃的烟火香味,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细细地分辨,有烧饼的咸香、蜜煎的酥甜、百花酥的花香乔羽顿时忘却了前去泰丰粮行去与白咏、顾盛安会合的念头,放任这诱人的香气充斥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才是人生啊!”乔羽微微仰着脸,一丝幸福的微笑即使隔着面具也无法掩饰,“晚上我们吃什么呢?”
那宽阔的胸膛带着熟悉的体温靠近了她的身侧,“你怎么知道是我?”冠卿微微有些惊讶。
乔羽凑了凑鼻子,“馋猫鼻子尖啊。”
冠卿哑然失笑。
乔羽回过头来看他,两人的视线黏在一起,似乎怎么也分不开。冠卿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此刻两人都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没有女帝,没有毓熙,没有太师,甚至也没有玉竹,眼中只有彼此。
冠卿的个子太高大,不但比夜市里所有的男人高出一头,就是很多女人也得抬眼望他。乔羽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桥的栏杆上,这样她也不过比他高出一个头而已。
乔羽偏着脑袋,巧笑倩兮,她的手只是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这里是夜市,太过亲昵,只会引人注目,招惹麻烦。可即使是这样,两人之间就像是有无形的东西连在一起,在这纷扰的夜市中形成了独立的存在。
“激昂丹墀下,顾盼青云端。谁谓纵横策,翻为权势干。”乔羽温柔的目光犹如实质抚摸着冠卿的脸颊,“原来为权势奔波这么累,不但自己吃苦,还连累着你也不的安生。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损人不利己么?”说到最后,乔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冠卿的脸虽然藏在了面具下,可这夜色迷蒙,面庞不清,神韵犹在,横波剑眉,素綰云髻,倒多了平日少见的风流明媚。他语软言轻,“你可知天下的男子和女子喜欢人时,各有什么不同么?”
乔羽一愣,这话题岔地远了,可也颇有意思,“有什么不同?”
冠卿笑地霞舒云卷,“这天下的男子喜欢女子时,莫不希望女子快乐,只要心上的女子快乐了,即便苦了自己,他也是快乐的;可这天下的女子喜欢男子时,却首先要让自己快乐,即便折损了男子,那也是不惜的。”
乔羽听得一愣,略微想了想才回过神来,在以前的那个世界可不就是这样,痴心女子古来多,天下男子皆薄幸,可其实,不过是女子敢于为爱抛却一切,即便一无所有也不回头,而男子却颇多顾忌,痴贪难舍罢了。可又一想,刚要开口,就被冠卿截住。
他的一双明目熠熠生辉,“好在,你不是。”
从在清水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少女与众不同,那时的她像是刚出土的美玉,而这几年的时间,却被琢磨地越加光亮润泽。也只有他的乔羽,会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还可以空出时间陪他开心夜游。
他的乔羽,他的乔羽,冠卿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两遍,越发笑地温柔。
看得乔羽色心大发,却不敢动手,只能猛吞口水,“好了,今晚我们狠狠吃上一顿,也算是浚波几日游的完美落幕。”
说完不敢再看他,拉起他的手,走进了夜市的人群之中。
逍遥自得意,鼓腹醉中游
乔羽看着身边难得笑得花团锦簇的冠卿,心中哀怨,毓熙啊,我上辈子欠你的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每天与美同行,醉卧温柔乡,是何等地逍遥自在
当乔羽嘴角流油狼吞虎咽鳝鱼包子的时候,面前蹬地一声,坐下了一个人来。乔羽两眼往上一翻,顿时心虚地目光低垂,悄无声息地将桌上地那碟鳝鱼包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眼前一花,碟子是拉过来,可那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鳝鱼包子却落入了来人的魔爪,咵咵两口,那两个包子上顿时出现了两个深深地伤口。
乔羽的心在滴血,却又不敢大声抗议,跟猫哼地似的,“人家人家跟那个谁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
来者恶狠狠地又咬了两口,“我让你办完事儿不回家,让你腿长到处乱跑,让你不先回家通个信儿,让你嗯?这包子在哪买的?”
乔羽顿时发飙,“你看见这条街上排队的人了么?一直排到街那头”来人的眼光如狼似虎,她立刻又软了下去,“呜呜呜,人家排了半个时辰一个人只准买两个呜呜呜”
来者恶意地瞪着她,吃地更加津津有味,乔羽可怜兮兮地缩在桌角画圈圈。
冠卿摇摇头,在旁边的摊子上要了两碟玉棋子、金丝肚和其它的下酒菜并着两壶玉楼春一并送了过来,自己又去排队买鳝鱼包子了。
来人,正是霍三娘,望着冠卿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天下的女人都是被男人宠坏的。”
乔羽不怕死地追问了一句,“你再说你自己吗?”
霍三娘嚯地一声回头,笑得阴丝丝地,“我还没吃饱呢,据说一个人只能买两个对吧。”
乔羽立刻低头,夹菜倒酒,服务地殷勤周到。
霍三娘这才满意,喝酒吃菜,不动神色地又查看了一遍四周,这才开口,“刚刚有人过来,说是二姑娘明日就回家。”
乔羽低头哈腰地献着殷勤,低声笑着,“她家大人递了什么好消息过来了,今天还六神无主呢,怎么这么快腰板就挺直了?”
三娘筷子在金丝肚的盘子里一拨,将一块姜片剔了出来,“老姜了,辣了这也正常。”
乔羽叹了一声,给自己也满上一杯,“本是云外侣,暂作酒中仙。我何时才能有逍遥日子过啊?”
三娘幸灾乐祸,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嘿嘿,你别酒中仙了,等着回家,恐怕有的是醋让你喝呢。”
玉竹啊!乔羽顿时头都大了。
《风月祈》和歌 ˇ四方之棋【7】终
既然毓仪决定奉召回京,乔羽她们一行人自然也就不用待在浚波了。
乔羽、冠卿和三娘回到泰丰粮行,不但顾盛安和白咏在,还多了两个乔羽没想到的人,封晋云和琅琊都来了。
乔羽见着封晋云愣了一下,“也好,封大姐既然来了,也省得我再去山寨找你。”
封晋云这这头。
各人自找位置坐下,乔羽冲冠球偷偷作个鬼脸,今夜看来无法休息了,本来就有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商量,而封晋云的脸色摆明了不会让她今夜好过的。
室内略略安静了一会,待各人都定了神,乔羽瞧瞧众人,自发担任起战前准备会议的主持人,“太师的人已经见过毓仪了,毓仪也决定回去了,估计明日会走。封大姐,你有什么想法?”
若只是乔羽自己,亦或是顾盛安,都不会建议在浚波对毓仪下手。
但封晋云不同,她与朱家是血海深仇,亲族和情同姐妹的下属数百人的性命都折损在太师手中,如果放毓仪回京,即使太师与毓仪在夺储之争中败下阵来,也不会落在封晋云的手中,那么她的报仇之日将遥遥无期,试问谁,也不愿就此放鸟入林,纵鱼归渊。
封晋云的表情虽不至于狰狞,但阴沉却是一这也不掩饰,整个人散发地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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