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旗原以为周培这回找她来赌石就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这周颂玉的行事方式比起周培更不着四六。
在一群人戏谑又充满好奇的目光包围中,党旗只管专心吃饭,那些人跟她不熟,便冲着周培一个劲地损。
“周培,你们家那小叔出手就是阔绰,哥儿几个今天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千金一掷为红颜’了。要换了是我,说出来大家伙儿别笑话,我还真没那魄力砸几百万买个连天窗都没开的石头,搞不好这钱就打了水漂,这玩意儿比股票还叫人惊心动魄。”
“你拉倒吧,自个儿认怂还偏要说出来丢人现眼。哎,我说周培,看今天这架势,你这未来媳妇儿的人选有点儿悬呐,别临了得叫人小婶婶还不知道咋回事儿,跌不跌份呐?”雷鸣嗤笑道。
周培有些不高兴了,朝他们瞪了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说完又瞥了眼依旧闷声只顾吃饭的党旗,心口有些犯堵。
“哟,还急了,兄弟这纯粹是友情提示,您要不乐意了就自动忽略,成不?来来来,兄弟这就给您赔不是,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雷子说得也没错儿,周培你得把你这小媳妇儿看好了,未来能不能成一是回事儿,可这前女友要是变成小婶婶事儿可就大了去了。虽说咱这圈子谁都不比谁干净,但……”
“你给我闭嘴!”周培这下是真不高兴了,抄起手边的酒杯就朝说话的那人砸了过去,幸亏那人躲闪及时,杯子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不然这会儿他脑袋一准开瓢了。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包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时开玩笑惯了的,周培自己也是混不吝,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动真格。
“吃什么吃!”党旗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惹恼了周培,他伸手一挥,便将她手中的筷子拍掉,直接飞了出去,瓷碗也被这股力量顺势打翻,在桌子边缘滚了两下,最终掉在地上,又是一下刺耳的声音。
“周培你疯了?你个大老爷们跟女人动手算怎么回事儿?”成钢皱眉说道。
周培不理会,粗鲁地一把拽起党旗就往外拖,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说不清怎么回事儿,反正他就是觉得不舒坦,浑身不舒坦。
党旗任由他一路拽着出了院门,到了他停车的地方才开口,“周培,你弄疼我了,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我问你,你跟周颂玉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周培连丢了三个问题出来,连长辈尊称都顾不上了,直呼周颂玉大名。
党旗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刚才周培使的劲儿真不小,“很重要?”
“对,很重要。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了。”周培猛地捶了下引擎盖,狂躁地说。
“我不想说。”党旗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不是故意唱反调,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她向来直接。
“你必须说,必须把问题都说明白了。”周培冲她吼道,“
党旗不明白周培生气的点在哪里,此刻的他就像是抓到老婆红杏出墙的男人,是气她和别的男人有牵扯,还是气和她有牵扯的那个男人是周颂玉?又或是在气别的?
不管他在气什么,他此刻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她?她的前男友?周颂玉的侄子?
党旗沉默了半天,忽然转身往回走,周培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两眼几欲喷火了,“你干嘛去?”
“包没拿。”
周培心口堵得更厉害了,敢情她刚想了半天就是在想她那破包呢?“党旗,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是我亲叔叔,嫡亲的,懂吗?你是我女人,你要敢跟周颂玉乱搞,我他妈废了你,你信不信?”
在党旗印象中,周培的形象一直都是俊逸潇洒,风流倜傥的不羁公子,对女人温柔有加,风度翩翩,嘴里吐出来的全是蜜。今天的他一反常态,不但对她动了粗,现在又爆粗口,这样的周培,党旗是第一次见识到。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党旗只觉莫名其妙,“周培,我们分手了,你忘了?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和谁在一起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今天失控了,我原谅你。”
“我失控?原谅我?是,我是失控了,我他妈不仅失控了,我还想杀人呢,怕吗?党旗,我告儿你,我不管你和周颂玉是什么关系,从今以后,你他妈给我离他远点儿,有多远离多远,听见没有?!”
党旗不再搭理他,继续往回走,到了四合院门口没进去,只和门口接待的服务员交代了两句,没过几分钟,服务员就把她的包从里面替她拿了出来。
周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忽的失笑一声,转过头狠狠地在车轱辘上踹了好几脚。党旗一点儿都没变,我行我素,是他总是记不得。
☆、第八章 颂玉其人
如今这四九城中大大小小俱乐部、会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将各界名流囊括其中。当然,不是说咱普通老百姓就只能在门外徘徊,除去那些说得上名号的顶级会所高傲地只吸纳社会超级精英人士,一般的会所咱还是能进的,只要您交得起那高昂的会员年费。
不过话说回来,咱老百姓没事儿也不会将这大把的票子砸到这本就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除非你脑抽了或者闲得蛋疼。
那些所谓的名流们在里面讨论哪个明星又偷偷去堕了胎,孩子父亲是谁;商榷如何联手以最低的成本从当权者手中拿到某个项目,并将利益最大化;密谋着散布假消息真谣言,企图幕后操纵某支股票或基金,以得渔翁之利。那样的世界没有咱普通百姓立足的余地,就算咬紧牙关,勒紧腰带,拼死挤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届时,你的到来在他们眼中就如外星物种的突然闯入,抛去一开始的好奇和探究,剩下的只有冷漠和戒备。
说白了,会所和夜店乃同根所生,就如那些被包养的二奶和红灯区的按摩女一样,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有人只能泡夜店,有人却能钻会所;有人只能花几十块拉走一名站街妓女野地苟合或花个几百块上千块带走一两个坐台小姐共度*,有人却能大摇大摆地从美女如云的名校勾走一位如花似玉的雏。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社会已然扭曲,金钱多少或许并不能完全代表社会地位的高低,但金钱和权势注定了你是炒地皮还是还房贷,饮蓝山还是喝雀巢,吸黄鹤楼1916还是抽点八中南海,同样,也包括了你是泡夜店还是进会所。不要觉得愤怒和不公,这就是现实。
像周颂玉这样的男人,正是那些名号响亮的顶级会所就算放低身段也想将他网罗其中的尖子塔顶名流。
红墙大院的出身,世界名校的背景,坐拥金山的财富,让他一度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名媛们勾心斗角争夺的钻石王老五。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那副好得过分的皮相,堪比超模的身材自不必说,一张迷倒众生,让艳压绝大多数女人的脸才是妖孽中的极品。曾有八卦媒体评论—— “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自古便是用来形容美男子,但想必如今即使彼宋玉再世,见此颂玉,亦当自愧不如。
近两年来,一家名为“忆古”的私人会所在四九城内异军突起,这家坐落于东长安街黄金地段的会所新贵与京城老牌顶级俱乐部毗邻而居,却丝毫不畏惧因此而门庭冷落,相反,其入会资格甚至比隔壁那家老牌俱乐部更为刁钻。尽管如此,绞尽脑汁想成为忆古会员的依旧大有人在。
忆古盘踞于远胜中心A座最上方六层,下五层为会员活动区域,每层分别以“夏、商、周、汉、唐”命名,顶层不对外开放。
谁人都知远胜中心为远胜地产开发的高档写字楼,而远胜地产又隶属于旗胜集团,旗胜的老总正是周颂玉。可谁都没有将周颂玉和忆古联系在一起,然而,他正是忆古的幕后老板之一。
此时忆古顶层的娱乐厅内,忆古的老板们集聚一堂,烟雾缭绕中围着四方麻将桌拼杀。周颂玉心情显然不错,牌运也跟着好到令其他人叫苦不迭,一上来便连坐四庄,面前的筹码是越堆越多。
“听说你今儿去看那石头了,怎么样?决定入手了?”沈城半眯着眸子,弹了弹半长的烟灰,他是夜色翡冷翠的大股东,同样也是忆古的幕后老板之一。
周颂玉拇指轻轻划过手里的红中,蓦地一笑,将红中盖倒,从牌面上抽出一张六条打了出去,“还不错。”
坐在周颂玉下家的顾惜春仄声说:“你还真敢打啊,也不怕放铳,可惜我不和这个。”
符怀生扫了一眼每人面前已出的牌,指尖在两张牌之间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送出了那张红中。
周颂玉食指叩打着桌面,在沈城伸手摸牌的同时,双手将牌推倒,“豪七。”从台面上拿走那张符怀生打出的红中,扣在最右侧,四个红中并排,确是豪华七对。“怀生,你快脱码了。”
顾惜春将牌胡乱一推,有些烦躁耙了耙头发,“又要连庄?第五把了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符怀生重新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笑道:“也好,不都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吗?看来我今天要走桃花运了。怎么样,说说你那石头吧,天窗都没开过,你有几成把握?”
“原来有三成,现在有七成。”周颂玉回想起今天在包厢外听到周培和党旗的对话,她竟然曾经是周培的女朋友,她甚至带周培见过她爸爸,这样的认知让他不由燃起一股无名火,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插入了他们的交谈,冲动地买下那块毫无把握的巨石,然后又匆匆离开——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他们迄今不过见过三次面,她就像是森林中忽隐忽现的精灵,每一次她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闯入他的视线,带给他意外和惊喜。哦,对,她还是个小骗子,骗他她叫红旗,红旗飘飘的红旗。之后的六年里,他一直记得那个落下一枚山茶花耳钉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