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董鹤摇摇头,其实他刚才已经试了试,但是根本无法打破成易留下的结界,“这个结界是借助这座大厦与四方秘门,句芒、少昊、祝融、太阴形成的气漩造成,相当坚固,我的力量可是不够。”
“大叔,你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宝芙注视着董鹤,不明白这位明明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叔,嘴里为什么吐出天书。
“结界,就是bandhaya-sman,梵文里,指僧侣用来保护圣域的方法。”
“凤爪大叔,我还是听不懂……”
宝芙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一条高高直直的身影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到阿灭那张煞冷的脸,宝芙和董鹤都自觉闭上了嘴巴。这时他们才不约而同想起来:今夜,本来是该以安慰阿灭为中心的。但是他们两个,完全把阿灭也许就要不久人世的事实,抛在了脑后。
一个只顾埋头哭哭啼啼想自己的事,另一个不是忙着看电视相亲节目和球赛,就是胡扯一些有的没的。
人心的自私冷漠,今天晚上,还真是淋漓尽致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了。
无论是作为师父还是作为朋友,他们都很失职。
宝芙惭愧的低下头,根本不敢看阿灭的眼睛。
本来想给阿灭留下一些美好印象,但是今晚,她尽是让他见识到自己的蠢相。一个幼稚肤浅,俗不可耐又平凡的女孩,现在阿灭的眼里,她一定就是这个德行。
一股迫人的气息,忽然将她笼罩。
宝芙抬起头,看到阿灭冷峻清秀的脸。他站在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一把从沙发上拽起来。
他力气很大,箍得她手腕好痛。
脚不沾地,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宝芙已经被阿灭拖到门口。
“阿灭!!!别硬来,你会受伤……”
董鹤立刻意识到阿灭要做什么:他想击破结界。但是董鹤的话音还没落,“蓬”的一声闷响传来。
一股股凌乱而强劲的气流,骤然充斥整个房间。
被强风刮得只能眯起眼睛的董鹤,看到一霎间:桌椅之类的轻巧家具,像是被龙卷风裹起,又被胡乱抛到墙壁和天花板上。沙发和沉重的实木柜子,则被重重掀翻在地。这个装潢华美精致,富有情调的房间,在短短一秒钟内,就像是被一双狂暴无情的手蹂躏过,变得惨不忍睹。
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阿灭和宝芙的身影,已经不在房间中。
董鹤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阿灭刚刚只是击出一拳,就破坏了门口的结界中心,打开一条通道走出去。他愣了大概几秒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脸上惯有的,嬉皮笑脸的表情,此刻荡然无存,严肃得像是换了另一个人。
听到对方接通的信号,他低声道。
“那种力量,已经开始显露了。”
“……会醒来吗?”
沉默了片刻,对方的声音响起。
“传说,力量增殖到最强的同时,肉身会死去,也就是所谓的脱胎……”
“即便是有你和战狼组,到那个时侯,也未必会起作用,通知僵尸太子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董鹤低声追问,却听到对方挂断的声音。他眼中露出一丝黯然,然而随即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坚定刚狠的神色。
伸手推推面前那透明的空气,他却丧气的发现,结界在被阿灭打出一条缝隙后,又自动修复了。
“丢脸啊,做师傅的,被徒弟这么无情的抛弃了!”
无奈的蹲下身,董鹤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被关在这间牢笼里。
而冲出牢笼的宝芙,心里此刻别提有多美了。
不过当手上感到一阵湿黏冰冷,宝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那是血,但并不是她的血。
是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在流血。
低头一看,她还是被嚇了一跳,阿灭的右手果然受伤了。她只是个普通人,一点儿也不懂伏魔族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她也没有想到,阿灭对着那道看不见的,透明的墙一拳打下去,手就会受伤。
回想一下,刚才阿灭一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所以除了听到奇怪的呼啸风声,她几乎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灭!”宝芙叫了一声,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看了一眼阿灭的右手,“……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从离开大厦,阿灭就一直拖拽着她狂奔,他的体力比马还好,不过她的心脏,可是脆弱的人类心脏,如果再不歇一会,绝对会提前罢工。
街对面就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大药房,不容分说,宝芙拉着阿灭跑过去。
店里值夜班的大姊姊是个漂亮温柔的人,热情高涨的帮阿灭处理包扎了伤口。
只是她笑得也太殷情了,宝芙猜自己这枚超高瓦电灯泡如果不在现场的话,那位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姊姊,应该很愿意替阿灭做一个全身处理包扎。
“哇,好漂亮的纹身!”
药店的姊姊看到阿灭手臂上那条龙时,发出低声赞叹。
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宝芙,这时也忍不住好奇,向阿灭右手臂上的纹身瞥去。她只是听戈君说起过,阿灭的右臂上有一条龙,但是自己,还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总是穿着长袖衣服的阿灭,也从来不露出龙纹示人。
看到那条龙的第一眼,宝芙愣了愣。
她记得,戈君说过,阿灭手臂上的那条龙,是古雅的黛青色,可是为什么此刻在雪亮的灯光下,那条龙却是红色的?
饱吸了鲜血一般的深红。
而与此对比迥异的,是阿灭那过于白的肤色。
自从她认识阿灭以来,都没有见过他此刻这么苍白,肌肤在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隐约都可以看到,表皮下的淡蓝色毛细血管。
阿灭,变得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觉察到什么,阿灭抬起头,两道深遽锐利的目光,径直和宝芙的视线,坦白对视在一起。
那一霎,宝芙感到,阿灭完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第十一夜 ③篇 值得悲伤的夜晚
镜子,在氤氲的热气里变得模糊。
宝芙看不清自己在镜子里的脸,就像现在,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情。
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宝芙把自己那件染血的脏衬衣,丢进了垃圾桶,换上阿灭那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黑色男式衬衫。
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的男子气息,立刻拥住她,贴紧她,包裹她。
浴室里有些闷,闷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心怦怦跳得厉害。她感到两腿发软,于是后退一步,坐在马桶上。
两手摊开,撑在微微颤抖的膝盖上,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除了一条内裤,就只有一件衬衫。她身上此刻只穿着这两样东西。其实从药店出来,当阿灭简单的对她说“去旅馆吧”,她毫不犹豫点头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意味着今夜会发生什么。
在阿灭那双深遽黝暗的眼眸中,她什么都看到了。
虽然,宝芙直到现在都弄不明白,阿灭对她,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感情?是因为面临死亡的恐惧,他感到混乱和绝望?还是,他只想在生命的尽头,找个人抱抱?但是当他望着她时,她却不愿拒绝他。
快要十八岁了,她却变得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宝芙站起身,微微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打开门,她光着脚走进房间。
这不是星级酒店,一家普通的路边旅馆而已,但出人意料的干净。
空调里凉爽的微风,吹得房间有点儿干燥。白色雪纺绸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面。不过这样倒好,反正窗外又不是什么无敌海景,不过是几块花里胡哨,看了就让人心里添堵的霓虹广告牌。
阿灭坐在床边,手肘搭在膝盖上,两手握在一起。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没动,也没抬头看她。因为把衬衫给了她,他只穿着白色背心,脖颈和整个背部,以及裸露出来的肩膊,在灯光下显示出优美流利的轮廓。
深陷在阴暗中的脸部,侧影十分好看。
阿灭就是那种,俊酷和秀气,兼而有之的男人,在男性的强悍坚硬中,却又散发出一股令女性牵肠挂肚,无法抗拒的脆弱和忧郁。
他脖颈下方,有个东西微微闪动着银光。
那是宝芙捡到又还给他的十字架。
宝芙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大胆包天,是不是纯粹因为被美色所惑。她走过去,坐到床的另一边。
接下来要怎么办好呢?
这好像不是应该由她来操心的问题。
如果一直这样,什么都不说,都不做的话,不如干脆睡觉好了。宝芙看了看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心想倒下去打个滚的话,应该蛮舒服。说句老实话,今晚折腾了这么久,她真的已经很困倦。
偷偷瞄了一眼,虽然不说话,但表情却沉默得可怕的阿灭,宝芙还是自己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葬了睡觉的念头。
既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做些什么吧。
宝芙跳下床,从电视柜里搜出遥控器,然而刚刚转身,屁股还没在床垫上坐稳,一只手蓦然伸来,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扔进了垃圾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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