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烟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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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烟逝-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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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曾子豫立时传令下去,简单迅快地调度了一番,很快就给狄霖牵过来一匹快马。

    狄霖抱着君宇珩翻身上马,拉开君宇珩身上的斗蓬细心将他整个人裹了个严实,空出的另一手提缰催马,纵马前行之际,又掉过头对曾子豫道:“这个是我的小师弟苏悦,他不太会骑马,你帮我照顾他一下。”

    “是。”曾子豫应了一声,径自伸臂将站在那里因为师兄的话而面红耳赤的苏悦提上了自己的坐骑。

    前后左右数骑将狄霖与君宇珩俩人簇拥在其中,但听蹄声远去有如奔雷滚滚,一路向着图伦城而去。




六、情到最深处

六、情到最深处

    “怎么样?”狄霖看看君宇珩的脸,又去看看苏悦,开方、抓药、煎药忙了一通之后,现在药已经喂下去了好一会儿,君宇珩发了一身的大汗之后整个人似乎平静了一些,但是直到现在却还是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脉象平和,应该没事了,大概过一会儿就会醒了。”苏悦一边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儿,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倦意。在山中的生活一向悠闲自得,他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刚才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深夜时分。

    这时,曾子豫走了进来,道:“回禀狄统卫,属下已带人彻底搜查了整个悦朋客栈,并未发现有异样。而且属下也已将人手分为了三班,整夜轮班巡查。只不知狄统卫还有何吩咐,请示下。”

    “这样甚妥,就按你所说的去做,不必来问我了。”狄霖道。

    “那属下就告退了。”曾子豫躬身欲退下。

    “子豫且慢,麻烦你带小悦先去休息。”狄霖喊住了曾子豫,然后抚了抚苏悦的头,对他温言说道:“小悦,你先去睡吧,今天辛苦你了,这里有我就行了。”

    “噢,没什么,那师兄我就先去睡了。”苏悦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看了看君宇珩虽在昏迷之中却还一直紧抓着狄霖的一只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嘴偷偷一乐,很快地说了一声之后,就跑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阖起,又过了一会儿,狄霖方才意识到,这间房里现在就只剩下了君宇珩和自己两个人,周围突然变得静了下来,特别的安静,没有一丝的声音,而这种极静令他感觉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不安,也有些无法适从。

    之前君宇珩昏迷坠马,然后是诊治喂药,忙乱之中他什么也没有去想,也顾不上去想,但是当此刻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狄霖的心头一时间却是涌上了千头万绪,分不清,理还乱。

    狄霖不禁望向那个扰乱自己心绪的始作俑者。

    君宇珩穿着白色的中衣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薄被的胸膛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着,沉沉睡着的脸容安静而且平和,仿佛静夜之中暗自开放的昙花。刚刚才擦拭过的额上又沁出了点点晶亮的细汗,几缕濡湿的碎发凌乱地沾在白玉般的额间。

    起初狄霖只不过是想将那几缕碎发从额间轻轻拨开,但他的手指却象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久久地流连于那柔滑光洁的肌肤而忘返。

    从指尖传来的那种久违了的绝妙触感,让狄霖不自禁地想要沉醉于其中而忘乎所以。

    突然,狄霖仿佛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急剧喘息得象是已无法呼吸,他低垂下了头。

    他此刻正坐在床边,一只手还被君宇珩的手轻握着,他垂下头来,目光就正好对着这两只相握的手。

    狄霖自己的手极为修长,因为习武而充满着有力度的美感。而君宇珩的手则全然不同,纤长细柔,毫无瑕疵,有如一整块美玉精琢而成,骨节分明却又极其匀称好看,修剪得短而齐的指甲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粉色,握在手中微凉如同寒玉。

    事实上,君宇珩已是昏迷失去了意识,他的手握得并不紧,狄霖只需轻轻一挣就可以挣脱,更何况以狄霖的武功,就算是君宇珩抓得再紧,又如何能够束缚得住他?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担心君宇珩的病情而不忍心离去,那么,现在君宇珩已经转危为安了,自己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留恋着不愿意离去呢?

    自己到底还在留恋些什么?不是早已经想好,要将这过去的一切都完全忘记的吗?

    他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也不要再这样无休止地痛下去了,可是为什么,当他望着君宇珩的时候,原本坚定的信念却是在动摇,他发觉自己的心底里竟是隐隐生出了一线希望还有祁盼。

    狄霖不觉暗恨自己的动摇与软弱,心中一时间纷乱如麻。

    突然,他感觉到有些异样,随即抬起了头,正看到床上的君宇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绝美而不可方物,先是淡淡的,迷朦如同烟雨,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加深,变得清明而深澈,仿佛万古的寒潭一般,深得仿佛见不到底,别人望过去的目光都会情不自禁地迷失于其中。

    狄霖深深地望着,可是忽然间却有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侵袭了过来。

    君宇珩的手动了动,然后放开了自己原本握住狄霖的手,虽然极其缓慢但却是无比的坚定。

    狄霖没有想过君宇珩会这样放开手,就好象那个从一开始就紧紧握住自己手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猝不及防地,狄霖没有能够、也无法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在君宇珩那深黑如潭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错愕与不解。

    有那么一瞬的空白之后,狄霖方才忽然意识到,在君宇珩那双以深墨夜色为底的眼眸之中看到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只是那张带着错愕与不解、微微发白的脸容竟象是完全陌生的。

    狄霖不禁垂下双目,过了一会儿方才又张开,清冷异常的眸色似乎已是完全掩去了他眼中所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空洞黯淡。

    “我,很抱歉。”君宇珩的眼眸仿佛深得不可见底的黑洞,吸尽了所有的情感于其中,而表面上却还平静淡然得看不出一丝的微澜。

    君宇珩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清泠悠扬,如同寂静寒夜深处冰铃的轻响,在这极静的房间里听起来就象是从极遥远的天际袅袅传来的天籁余音,空灵而且飘渺,给人一种极其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狄霖却是听得如此的真切,那从君宇珩口中轻轻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听在狄霖的耳中却象是遽然变得缓慢沉重了起来,一遍一遍地,反复碾磨着他的听觉,又似乎象是有什么,正在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胸口,隐隐的钝痛如波一般传来,仿佛永无止歇。

    “我已经记起了过去所有的事,关于沈静的一切。”君宇珩的脸容如同往常一样是平静而淡定的,仿佛他所有的情感都已完全集聚到了眼底。而或许正是因为溶尽了所有复杂的情感,他的眼眸才会那样的深、那样的黑,黯黑无底,“你真的和他长得很象。”

    狄霖曾经以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世上最为残忍、最为痛苦的事情,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此刻正在他眼前发生的,才是真正的残忍、真正的痛苦。

    自己永生难忘、最为深爱的人,此刻却正在对着自己说抱歉。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是不是就可以轻易抹煞掉他们曾经有过的一切,那些甜蜜欢愉、苦涩心痛还有俩个人相携相伴走过的每一天?

    这样的两个字,如此的简单,却又是如此的残忍。

    这样的两个字,简单而且不留任何的余地,让狄霖深切地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形貌相似的替代者而已。

    这明明是一个早已经就知道的事实,只是经过君宇珩的亲口证实,还是令狄霖的面容在这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君宇珩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一刀一刀地慢慢凌迟自己是这样的一种滋味,因为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残忍的话语,都象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在割伤狄霖的同时,也在更深地割伤着他自己。

    正是因为记起了过去的一切,所以才不要让曾经发生过的惨痛悲剧再一次地重演。

    上一次我失去了沈静,那次失去心爱的痛苦与自责已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吞没殆尽。

    那样的痛,我已不想也无法再承受一次。

    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够,再失去你!

    所以只有用这样残忍的话语,才能将你推开得更远。

    只有远远地将你推开,才能够真正地保护你,才能够让自己不会伤害到你。

    这样想着的君宇珩,才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忍受着仿佛无形利刃刀刀入肉、血肉分离的那种痛楚,才能同时保持着脸容的平静和语气的平稳,将那些残忍的话语一字一字不断地说下去。

    象这样子活生生地剜剐着自己的心固然是疼痛难忍,但是看着面前狄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容却更是令君宇珩痛苦万分,因为在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容之下,他能够触手可及的是,狄霖内心深处那仿佛实体般存在的浓浓悲伤。

    君宇珩忽然间发现,明明最为珍惜、在乎着狄霖的人就是自己,但是一直以来,不断带给他痛苦,让他一直受伤的人,却也正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所能带给自己所爱之人的,难道就只有痛苦和悲伤吗?

    就如同是多年之前,他最终带给沈静的是死亡一样。

    这样的认知仿佛突然间深深触痛了君宇珩,那个多年以来,深深埋藏在心底,无法面对、也不敢触及的心结。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沈静他死得很惨,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害死他的人其实是我。”这可说是在他心底永难释开的心结,记忆恢复之后,沈静濒死的面容也总是在他的眼前缭绕不去。一时间,君宇珩平静的脸容上仿佛忽然有无形的风吹过,微微泛起了名为悲伤的涟漪。

    “我,知道了。”狄霖慢慢地道。

    看着君宇珩明如皓月的脸容上浮现出淡淡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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