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龟年扭头狠狠瞪了叶秀子一眼,然后又低沉地对冯其山说:“问题就是问题嘛,成绩再大也不能把问题说成是成绩嘛!我们向您冯书记通报我们的调查结果,并不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结论、我们的观点。您可以向上级反映你们的看法,但您无权让我们捏造事实。”
见公孙龟年把话说到如此程度,冯其山恼怒地把头一点,连说“好好好”,并顺手在写字台上什么地方,用手指使劲点按了一下,大概那是机关暗钮,随即办公室的门就开了,走进一脸尴尬的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徐春富,冯其山把手向徐春富一挥,冰冷地说,“送客!”
公孙龟年、叶秀子、关凯一起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冯其山办公室。一直跟着他们走出县机关大院的徐春富,不住地悄悄向公孙龟年埋怨说:“您这个同志,怎么搞的嘛,把我们冯书记气成这个样子?”
关凯冷笑着对徐春宣说:“你知道他把我们气成什么样子吗?”
徐春富争辨地说:“冯书记确实还是一位不错的县委书记哩。”
出得县机关大院,徐春富劝调查组再住两天,大家都消消气,双方再好好谈谈。公孙龟年说没那个必要,这不是对等双方谈判谈生意。
三人立即去汽车站,乘上回省城的公共汽车。等汽车开出县城,一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关凯,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县城,低沉地说:
“这是一块已经锈蚀的版图!”
说罢,关凯又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大开眼界!冯其山说我们搞特务活动!咳,别说,我关凯还真搞了!”
公孙龟年和叶秀子莫名其妙,一齐扭身看着关凯,意思说:怎回事?
关凯的一只手从裤口袋里抽出来,原来是一台微型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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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有病,天知否?
第六章:人有病,天知否?
025
乘车到达地区行署所在地榆沟县城的时候,上午11点还不到。
白东明陪公孙龟年先到邮局,以特快专递寄走公孙龟年下乡后的第二份《检查书》,然后就到地区扶贫办,为的是找个熟人,好尽快为公孙龟年安排在地区医院进行全面身体检查。否则,没熟人安排,从挂门诊号到各科检查排队,到最后会诊出结果,不知得耗费多少天时间。
白东###里着急扶贫点上的事,真不想在这里耗时太久。当然,他也希望公孙龟年能尽快诊断出个结果,最好没事。他的的确确不希望公孙龟年因为身体原因离开自己,尤其在这工作刚刚开局的时候。
找到行署大楼扶贫办,扶贫办的人都下乡检查各级扶贫工作队到位情况去了,只有一个年轻姑娘在值班,帮不了忙。没办法,白东明又想到去找地委组织部帮忙,而地委组织部在另一幢楼,即地委大楼上,不过他又担心自己人不熟。毕竟他这个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是刚刚从省纪检委调任到省委组织部的,事实上他只是到组织部报了个到,尚未正而八经地上班,就批准派驻河阴县下乡扶贫了,对下面组织部门的人也确实不熟。好在地区纪检委他有的是熟人,并且也在那幢地委大楼内。
于是,他们干脆径直到了地区纪检委所在的地委大楼四楼。
一听说省纪检委有名的要案三处原处长,刚刚又调任省委组织部青干处处长,而现在又到本地区河阴县搞扶贫工作,临时担任扶贫工作队长的白东明到来,占整个楼四层近一半的地区纪检委各办公室,忽拉一下,许多办公室都开了门,涌出许多人,抢着向白东明问候。
得到消息,地委委员、地区纪检委书记也跑来了。
“白处长,您好啊,刚听说您荣调了,想不到又到了我的家乡扶贫,更想不到您还想着,看看咱们这些老纪检啊!”
在走廊,还离有两丈远,中等身材,棕色而滚圆脸庞的地区纪检委书记,就高门大嗓地向白东明打招呼,并快步走了过来。
“印度老头,您好吗?”白东明叫着地区纪检委书记的外号,也快步走上前去,同他握手,然后把身后的公孙龟年介绍给他,“这是我们扶贫工作的公孙龟年同志!你们也是老熟人啦!”
白东明话音刚落,地区纪检委书记就露出一脸迟疑,好一阵子看着公孙龟年,随即就热情地高声叫了起来:“嗨,这不是驮夫同志嘛!不敢认喽,不敢认喽!瘦多喽,瘦多喽!驮夫同志,您好吗?”
公孙龟年在徐春富快步从对面走来时,就认出这位地区纪检委书记,就是当年的河阴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徐春富。
徐春富也比当年瘦多了,并且也比当年苍老多了。
公孙龟年想,这世事也奇怪,当年河阴县出了那档子事后,引起中纪委和中央监察部高度重视,组成庞大的专案组来调查,河阴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及县纪检委等几套班子,几乎都被全盘端了,党纪处分、政纪处分、追求刑事责任,一共涉及到县级领导那么多人。徐春富却是那些没有涉及到没有受处分的县级领导班子成员之一。没想到多少年后,这位当年的河阴县委常委兼县委办公室主任,现如今成了地区纪检委一把手了!看这老兄憔悴的样子,看来,纪检工作这碗饭并不好吃哩!
徐春富一边和公孙龟年握着手,一边笑着对白东明说:“一晃多少年就过去啰,我们俩都快成老人啰!我记得你还比我小几岁呢,是吧?”
徐春富招呼白东明、公孙龟年来到他的办公室。
徐春富亲自为他俩斟茶倒水,抽烟点烟。公孙龟年环视徐春富的办公室,两开间,沿墙放三个铁皮保险柜,几个简易沙发,一个报架,一个放满各种有关纪检、法规书籍的简易书架,以及靠窗口处一个小写字台,比当年他在河阴县委大楼那间办公室寒酸多啦!
寒喧坐定。徐春富问白东明:“大驾莅临贵干?”
白东明笑道,“印度老头,何时学得这么酸了?”然后就简要向徐春富说明来意,接着说,“劳您老人家大驾,给安排一下。”
徐春富转向公孙龟年问,“驮夫同志,对啦,我光知道阁下笔名,大名叫什么来着?”白东明说公孙龟年,徐春富赶忙接住说,“呵,公孙龟年同志,感觉怎么不舒服?”没等公孙龟年解释回答,又自我解嘲地对公孙龟年说,“很高兴能为您服务,并力争服务得好一点,以将功补过。”
徐春富说罢,朗朗大笑。
白东明并不知道公孙龟年第一次到河阴调查的底细,但听出徐春富话中有话,也不便问。赶忙替公孙龟年回答道:“也没啥大病,就是最近一直头晕,并晕倒过几次,我怀疑不是血压高就是血糖低。正巧,我们到地区扶贫办有点事,所以我督促龟年同志,干脆顺便到地区医院全面检查一下算了。可是又费不起太多时间,只好请您老人家帮忙了。越快越好!”
徐春富听罢,立即爽快地说:“我当啥事。这样吧,这事由我安排。现在,我先让人安排你们到宾馆住下。中午嘛,就在我家吃饭。”
白东明说:“算了算了!我们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
徐春富说:“那不行!客随主便,你们得听我的。这又不是公款请吃!再说,一方面我还有事向你白大处长求教请示哩,另一方面,我还要向驮夫同志,噢,公孙龟年同志,赔情道歉哩!”
既然徐春富如此说,白东明公孙龟年互相对看一眼,只好听由徐春富安排。徐春富拿起电话,拨通地区人民医院院长,公孙龟年检查身体的事立马就安排妥贴。随后又拨通地区宾馆电话,安排了他们的住处,然后就亲自带了他们来到地委家属大院,自己那座单门独院的平房宿舍。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院,是五排同一个样式的平房分割成三十套一样的单独小院中的一套,地级领导全都住在这里。
他们走进屋的时候,一进门的过厅兼客厅一张小小圆型饭桌上,已经摆好几盘以清淡蔬菜为主的炒菜和凉菜。围圆桌放下三把折叠椅。见他们进来,一位50岁左右的妇女,拿来三个放了茶的玻璃杯放在圆桌上,执一把铝制大水壶,给茶杯里斟上滚开的水。
徐春富对白东明、公孙龟年说,“这是我爱人。”然后又对那妇女介绍白东明、公孙龟年说,“这是白处长,过去在省纪检委工作,现在调省委组织部,最近到咱县龟峁庄扶贫,当队长。这是扶贫队的公孙龟年同志,也就是那年到咱县搞调查的那位大作家,驮夫同志。”
那妇女对白东明、公孙龟年点点头,笑笑,在听到驮夫二字时,眼里掠过一丝惊讶。然后就进入里间的厨房忙着做饭去了。
由于都是老熟人,大家都不客气,进门就围桌落座。
白东明问徐春富:“嫂子在哪个单位工作?”
徐春富苦笑道:“哪个单位?专职家庭一把手!嗨!”
白东明说:“老徐,怎么搞的嘛?当领导这么多年,都没给嫂子找上个工作!找个工作也不属于违纪嘛!”
徐春富叹了口气,说,“岂但没工作,至今还是农村户口哩。”
这令白东明吃惊,更令公孙龟年吃惊。
那次到河阴县搞调查,虽然对县委书记兼县长冯其山,以及当时的这位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留下有不佳印象,但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并非不佳的感触,说它是好感也无不可。冯其山的率直坦荡,和他那个“宁要老百姓饿出个勤字来”“不让公务员队伍过得像一群叫化子”观点,虽颇感荒谬,但也颇觉新奇,也觉其中不乏有合理之处。后来,据他了解,冯其山还真是如此践行的,不惟不惜挪用各类建设专项资金,包括教育专项资金在内,保证全县国家干部和工勤人员工资发放,而且还分层次地为县、乡两级领导干部家属子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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