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夜,不管敌人的飞机大炮,要从敌人阵地上打开一条血路冲过去!野司要从你们这里渡河!”
邓小平说:“现在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坚决打过去!”
杜义德和韦杰果断地布置:“十八旅先插到敌人中间,强行打开通道,十六旅接替十八旅大、小雷岗阵地,掩护全军渡河!”
李达接着说:“刘邓首长随十八旅行动!”
十八旅旅长肖永银回忆说:
我当时听到刘邓首长要跟着我们十八旅走,心里一愣,我们旅要从敌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那可是硬碰硬,你死我活,来不得半点含糊,子弹又不长眼,首长跟着我们太危险了!我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对他们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但首长跟着我们旅……”我话还没说完,邓小平严厉地瞪了我一眼:“不要管我们,你们打好仗就行了!”我忙接着说:“打好仗没问题……”邓小平立即打断了我的话:“那你还不快去打仗!”
十八旅立即行动起来。肖永银召集各团干部传达刘邓首长的命令和纵队的作战任务。大家一听刘邓首长到了六纵,到了十八旅,并且就在河边,顿时群情激昂,命令传达到营、连,不到一小时,整个汝河岸边就沸腾起来了。刘伯承司令员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真把战士们的斗志激起来了。十八旅在战术手段上,也采取了坚决措施,规定:“各团以一至九连的序列,排成4路纵队,一律枪上刺刀,手榴弹揭开盖,遇到敌人坚决消灭掉,所过之处不许留下一个据点,一个敌人,打开一条进军大道!”
刘邓首长是跟着五十三团走的。十八旅政委李震专门找到团长蔡启荣,对他说:“你们团一营担任保卫刘邓首长的任务,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付出多大代价,都要绝对保证刘邓首长的安全。”
五十三团一营有700多人,全部日械装备,在全团是战斗力最强的。蔡启荣自己到前边指挥战斗,留下政委李震宇带领一营,负责保卫首长。他对李震宇说:“万一我牺牲了,你负责指挥全团。”李震宇说得也很干脆:“好!我保证首长安全。”说完就立即带着一营出发了。
部队很快就行动起来了。五十二团、五十三团为第一梯队,五十二团在左,五十三团在右,并肩沿大雷岗,由北向南打;五十四团为第二梯队,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这时又来了情报,后卫正在和敌人激烈接火。邓小平果断地给野司作了三点指示:“一、各部门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烧毁,以免遗失;二、桥头之阻敌已被我们压缩到村里了,直属队接第六纵队后尾过河,不管飞机轰炸和敌人火力封锁,一定督促各单位跟上,求得迅速通过,以免前后接敌被迫作战;三、预定宿营地在彭店一带,过河后到齐一个单位即指定专人负责带走,以免遭空袭。”王玉彬:《第二野战军征战纪实》,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年10月第1版,第200页。
强渡汝河(4)
杜义德也进行了相应部署,命令副司令韦杰负责全军过河,维护秩序,并且派人通知后卫四十六团,打到最后,过不了汝河,就地分散打游击,或者想办法转回鲁西南。六纵九个团中,四十六团是唯一的红军团,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团之一,杜义德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见当时情势确实非常紧急。
杜义德随即赶到前卫团指挥作战。十八旅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在毫无遮蔽的平原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有人说,十八旅这场仗打得顺手,是因为国民党军第八十五师一一旅旅长、地下党员廖运周有意“怯战”,遇到解放军就往后退,让出了一条大路。
原六纵司令部参谋武英此时正在后方养伤,并没有参加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汝河之战,但在后来的淮海战役中,国民党军第八十五军一一师在师长、地下党员廖运周的带领下起义时,是他孤身进入包围圈内的国民党军阵地,接应一一师起义,脱离淮海战场。他也因此与廖运周结下了深厚友谊。关于汝河之战,他曾经问过当时任国民党军八十五师一一旅旅长的廖运周。他回忆说:
建国后有一次在北京,我遇到了廖运周,我就问他,为什么在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时在汝河边打我们?他对我说,他根本就没怎么打。解放军冲过来时,他就把几个团长找来,给他们下了一道命令:“你们要灵活一点,###打到哪个村庄,你们就撤出哪个村庄!”几个团长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他给他们解释说:“###是杀红眼了,不要命地往前冲,我们把枪往天上打,不能去硬碰硬。”这几个团长明白了,旅长这是要“保存实力”。后来为这事,八十五师师长吴绍周事后曾严厉地训斥了他一番,说是他把###放走的,是有意这么干的。廖运周就“据理力争”说:“要我顶也能顶住,可是打到最后,一一旅就完了,对八十五师也没好处。”吴绍周一听,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在国民党部队里,有人有枪就有实力,没有人枪了就是光杆司令。他吴绍周也是聪明人,这事就不了了之。
十八旅经过奋勇血战,敌人很快就后退了。十八旅派出去搜索的部队报告,在长达十余里、宽六七里的地区,已经看不到敌人的踪影。肖永银松了口气。
掩护大军渡河的重担全压到十六旅的肩上,尤太忠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十八旅政委李震在几十年后回忆说:
他们(十六旅)任务显然比我们艰巨。我们(十八旅)现在是从敌人的薄弱部位打开一条通路,把部队掩护出去,而他们则需扼住桥头堡垒里的敌人,使其不能前进一步。这样他们就得受敌人的三面火力夹击,并一直要坚持到天黑。
凌晨3点左右,尤太忠就把部队带上来了。他要用四十七、四十八两个团加上旅直,不到7个营的兵力,固守大、小雷岗和桥头堡,抗击敌人,掩护大军安全渡河。尤太忠首当其冲的是敌六十四旅,这个敌人更为顽固,打起仗来更为凶悍。
尤太忠带领四十七团迅速进入大雷岗,部队开始构筑简单工事,准备迎击敌人。在一家老乡的破马厩里,战士们打通土墙架上几根木头,上面堆上一层土,成了临时旅指挥所。尤太忠回头对政委张国传讲:“咱们两个分开,万一牺牲了一个,还能留下一个继续指挥作战。”张国传立即搬到了100米外的另一个房子里。
四十八团遇到点麻烦,他们刚进入小雷岗,敌人就冲了出来,短兵相接,敌人又重新占领了这个村子。四十八团在黑夜中与敌展开一场混战,一鼓作气把敌人赶出了村子,一直赶到一个大水围子旁边,敌人躲了进去,四十八团攻了两次,但都被敌人激烈的炮火阻住了。尤太忠果断命令四十八团停止进攻,在村外一里地处改造敌人留下的工事,布下了防御阵地。
早上6点,敌人开始轰击小雷岗。小雷岗掀起了几丈高的尘土,前沿阵地弥漫在硝烟中。旅指挥所通往前沿的电话线也不时被敌炮火打断。战士们经过激战,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四十八团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营里要求增援。
强渡汝河(5)
尤太忠看看表,还不到8点钟,十六旅要钉在这里到天黑,准备和敌人整日作战,一点点力量都显得极其宝贵。他告诉四十八团,不要动用预备队,组织好力量,准备再战。
8点多钟,敌人又发起了进攻。弹片、子弹横飞,火药味呛得人直咳嗽。炮火一停,敌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发起进攻。
四十八团前沿部队的伤亡越来越大,已经过半了,有些连队连长指导员相继牺牲,弹药也快打尽了。在敌我力量过于悬殊的情况下,敌人占领了小雷岗前面的外围阵地,尤太忠急忙命令后面的部队急速上前运送弹药。但这时,敌人已突入小雷岗,占领了一大半的村子。
尤太忠的眼睛红了。小雷岗一丢,敌人就会沿着河堤直插桥头,大雷岗将陷于孤立,南进大军特别是野直机关和中原局各单位,还正在渡河,如果被敌人截在汝河北岸,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十分危急。
四十八团团长李耀光的电话打来了:“旅长,我准备把团里的预备队全放出去了,到拼的时候了!”
尤太忠沉着地说:“现在不是拼的时候,不要把预备队全放出去,先放出一个连!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我会让旅里所有炮火支援你们!”
尤太忠放下电话,立即命令旅的火力支援四十八团一营的反击,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
10多分钟后,四十八团的反击开始了。经过激战,四十八团又重新夺回了小雷岗,巩固了阵地。
十八旅政委李震在后来撰写的文章《强渡汝河》中,回忆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十六旅)部队伤亡很重,有的连队三分之一,有的连队三分之二,营长牺牲,派作战参谋前去指挥,刚到营指挥所,就又阵亡,于是教导员代替指挥。有的连队没有干部了,战士便独立作战,但是情况越来越坏,敌人已经到小雷岗的村边,如果敌人把我们赶出小雷岗,那桥头堡垒与浮桥一切都完了,北岸的后方机关炮队、辎重等将被隔绝于河北,后果将不堪设想。部队中有的人情绪已经不稳,偷着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为尤旅长所发觉,立即教人把他捆起来,并宣布谁要动摇,决不宽恕。情况危急时最可怕的还不是敌人,而是动摇,一个人向后一跑其他人也就会跟着垮下来,所以尤旅长用严峻手段对付了这个可耻的人。
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四周陷入了沉寂。但尤太忠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久经沙场的老手,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尤太忠立即给守在大雷岗的四十七团打去电话,让他们加强戒备。敌人在小雷岗碰了钉子,可能会把主攻方向转到大雷岗。
他刚打完电话,敌人的炮火就开始轰击大雷岗,天空中也出现了四五架飞机不停地俯冲扫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