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莱写道:“刘步蟾是个惜命的人!”
排成一列横队时,以旗舰为中心,主力舰列于两旁,两翼就是弱的位置。敌舰攻击时,首先要从弱点开始,所以这种队形在初战时,主力舰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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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烟不见兮(4)
泰莱写道:“他就是害怕同敌人遭遇。”
泰莱和刘步蟾似乎不太融洽。后来刘步蟾在威海卫自杀殉国,怎么会在这次黄海海战中贪生怕死呢?
战斗队形是根据桅杆上的信号旗变动的。为了掩蔽自己的作战意图,刚交战时可能不按既定方针变换队形。
虽说是一列横队,但两翼的弱舰知道自身所处位置的危险性,一般都要稍稍靠后一些。所以,北洋舰队现在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排成一个半月形。一般说来,横队是很难维持其阵容的,而且行动颇受限制。不过,舰首有重炮的北洋诸舰,要有效地发挥重炮的威力,仍以横队列阵、舰首对准敌舰为最上策。
提督丁汝昌正站在主炮之上的舰桥上,他的旁边站着泰莱,管带刘步蟾岂能看不见?然而,他却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当主炮开炮时,站在舰桥上的人会被它的剧烈震动给抛出去。果然,丁汝昌和泰莱两人被震出十多米远。
丁提督扭伤了腰骨,不能站立。泰莱一时失去了知觉。难怪泰莱写回忆录时把刘步蟾的形象描写得那么坏,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战幕拉开,三十分钟以后,北洋舰队旗舰“定远”号的信号桅杆被日舰炮弹击中。这下子就决定了胜败。那个时代的海战,各舰都依照旗舰的信号旗行动,而此刻北洋舰队的旗舰不能下达命令了。
想改变队形也不可能了,于是,各舰便各自为战。旗舰的信号旗既是舰队的眼睛,也是舰队的耳朵。现在,北洋诸舰又瞎又聋了。
在综合战斗力方面,日本的联合舰队占据上风。而中国海军开战伊始便失去旗舰的信号桅杆,无法采取机动灵活、紧密联系的战术。
殊死的战斗持续了五个小时,北洋舰队损失了“超勇”、“致远”、“经远”三舰,“扬威”、“广甲”重伤。
日本舰队的速射炮发挥了威力。“定远”、“镇远”被击中二百余弹,有十余人阵亡。“定远”的主炮炮弹击中日本旗舰“松岛”,但未能击沉它。“松岛”舰伤亡三百余人。
“定远”和“镇远”两巨舰,虽然中了二百多发大小炮弹,仍然没有沉没。
邓世昌管带率领“致远”舰,喷着火星,直冲日本的“吉野”舰,要以舰撞舰,同归于尽,但中了鱼雷,顷刻沉没。
水兵出身的英国人尼格路士身受重伤,临死前不断呼唤女儿的名字。
酣战中,“济远”舰体受重创,离开战列,返回大连湾。各舰认为“济远”的行动是“临阵脱逃”。
下午五时,黄海上飘散出黄昏的气息,日本联合舰队突然掉转队形,开始返航。这是日本舰队的一次明显的胜利。但是,还称不上压倒性胜利,因为日本舰队长期以来的主要假设敌——“定远”、“镇远”两舰,并未击沉。
连续五个小时的海战,并非毫无间断地互相发射炮弹。其间也有过数次的十分或十五分钟的休止时间。日本舰队掉头返航之前停止了炮击,开始时北洋舰队还以为这是日本舰队的暂停。
日本舰队的舰影逐渐远去,“镇远”舰上的美国人航海术教官马吉芬喃喃地说道:“日本舰队炮弹也打光了……”
北洋舰队诸舰的弹药库几乎都空了。
丁汝昌、刘步蟾率领北洋舰队,带着满身创伤,拖着沉重步伐,返回大连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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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下一个时代(1)
下一个时代
位于鸭绿江下游的义州是朝鲜的要冲。它的对面是中国的九连城。为确保鸭绿江一线,隔江相望的义州和九连城都是军事上的重要据点。
隐藏在前线战斗的背后的给养补充问题,在战争中极为重要,是决定胜败的一大因素。
袁世凯担负了补充给养的任务。
开始是打算靠海上运输往义州补充武器粮食,但现在办不到了。黄海的制海权已落在日本的掌握之中。
袁世凯十分沮丧。对于朝鲜的事情,他已经厌烦了。他想在朝鲜做的——确立中国的宗主权,几乎是归于失败。他在朝鲜尽了一己之力,虽然有点过分。正因为过分,才同日本发生了武力冲突。
“你的做法很不高明!”
李鸿章的女婿张佩纶等人直率地指责袁世凯。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办法吗?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本想以患病为由辞掉不干,但主子李鸿章大声呵斥道:
“善后的事总该处理一下吧!”
于是,袁世凯同周馥一起,跨过山海关,朝沈阳(奉天)进发。带着前敌营务处总理头衔的周馥,对这项工作也不十分起劲。
最初计划是武器弹药由海上运输,粮食在义州附近采购,然而,两人赴任的途中,平壤失陷了。黄海之战,清军又失去制海权。日军乘胜北上,追击败退的清军,义州也成了双方交战的地区。从那里购进一万石军粮,完全不可能了,只得从国内往外拉。
他们的工作比预料的要忙得多。
“不得了啦!”从外地回到沈阳的周馥,语调比平时激动。
“怎么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袁世凯问道。
近来,他有些自暴自弃了。
“‘济远’的管带要被正法!”
“啊!正法……”
袁世凯登时愣住了。
“济远”舰管带方伯谦“临阵脱逃”,被处以死刑。
“是啊,而且不会缓刑。”
“太严厉了!……当然也因为有前科。牙山之役,方伯谦也许有他的理由,不过……”
日本所谓的“丰岛冲海战”,在中国称之为“牙山战事”,就是东乡平八郎大佐击沉“高升”号的那次海战。当时眼看要被日本舰队的速射炮掀翻,“济远”挂起白旗逃跑了。尽管管带下令竖白旗,可炮手们却继续开炮轰击。
“真是丑态百出,听说还挂了日本军的军旗!”周馥说着,恨恨地骂了一句。
据说,在丰岛海面,方伯谦为了把投降的意思表现得明白些,在白旗的下面还恭恭敬敬地挂上了日本军舰旗。这件事在东乡平八郎的日记中也有记述,肯定是事实。
北洋舰队提督丁汝昌对此事也有所闻,满心不快,但是海军将领奇缺,后继无人,所以不能罢方伯谦的官,只好让他继续担任“济远”舰管带之职。
有这样前科的“济远”舰又第二次临阵脱逃。
方伯谦报告说:“舰炮被击坏,舰体严重损伤,凭自力脱离战线,勉强开到大连湾。”
“济远”舰舰炮确实毁坏了,但据说并不是被日本舰队击中,而是他自己炸毁的。舰上的弹痕也都是用巨锤故意砸出来的。如果这是事实,那可太骇人听闻了。
战后,也有人认为方伯谦是无罪的。
黄海海战之后,未过一个星期,9月23日,接到丁汝昌的禀告,李鸿章决定将方伯谦处以死刑,于两日后拂晓执行。在这种迅速判决并执行的背后,有人怀疑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孔广德编的《普天忠愤集》中有一篇《冤海述闻》,说处死方伯谦是丁汝昌、刘步蟾和汉纳根三人的阴谋。他们都同方伯谦有私怨,如丁汝昌在海军基地刘公岛盖了许多房屋,租给高级将领居住,只有方伯谦不租用。
其实,恐怕是黄海的败战需要找个替罪羊,而方伯谦被选中了。当然,他能够被选中,也一定有理由。
《冤海述闻》也为方伯谦作了辩护,说:在丰岛海面,“济远”力战,炮击日本“吉野”舰,打得它倾斜,挂起白旗和黄龙旗逃遁(黄龙旗是清朝的国旗)。“济远”准备追击,但舵机损坏,不能跟踪,只好返航。
这可是倒打一耙的偏袒。东乡平八郎的日记是可靠的。日本官方的报道是清舰在丰岛海面首先攻击日舰,而东乡记为日本方面先发制人地发起了攻击。他不管官方怎么说,如实记录,因此,“济远”挂起白旗和日本舰旗逃走的事实是可信的。
逃回大连湾的“济远”舰的损伤是人为制造的,对此,泰莱的回忆录中也有记述。
大本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声名狼藉,毫无威信。可是在中日甲午战争时,是受到日本国民的绝对信任的。明治二十七年9月18日下午四时三十分,以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的名义公布的大本营战报说:前16日午后五时,本舰队第一游击队“赤城”、“西京”等十二舰,经海洋岛向大孤山海面进发。17日上午十一时四十五分发现敌舰队“定远”、“镇远”、“靖远”、“致远”、“来远”、“经远”、“威远”、“扬威”、“超勇”、“广甲”、“广丙”、“平远”等十二舰及水雷艇六只。
◇欢◇迎◇访◇问◇BOOK。◇
第67节:下一个时代(2)
这项战报与伊东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电报——“敌舰队十四舰及水雷艇六艘”相比较,大本营发表的少了两艘,伊东电报中无舰名。实际上,这时北洋舰队堪称战舰的有十二艘,另有“镇南”、“镇中”两艘炮舰和四艘水雷艇。把炮舰也算在军舰里,确实是十四艘,但伊东把四艘水雷艇看成了六艘。如果大本营把炮舰当成水雷艇,数目就相符了。大本营公布的“威远”,这时并不在北洋舰队里,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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