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不会反对的。跟德国人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也许,斯大林同志也需要您作翻译。我调您到我的秘书处,作德国问题助理……”我的外交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在那个时期——1939-1940年间——外交人民委员会里来了许多新人。莫洛托夫招来的一批外交官,战后都出了名,譬如葛罗米柯,索波列夫,扎鲁宾,古谢夫,维诺格拉多夫,斯米尔诺夫等等,都是理工科出身,鲜有文科教育背景的,他们甚至从未想过外交的前程。他们都是区党委的派遣,或者像我一样,由于偶然的机会到外交人民委员会来的,所以,有时会莫名其妙,他们的命运为何是这样的。安德列·葛罗米柯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自问,他是个经济师,何以会到外交人民委员会来,并提出可能的解释说,他有时就有关国际问题开讲座。但关键在于:三十年代末,在外交人民委员会的清洗与其他政府机构相比,一点也不逊色。由莫洛托夫,马林科夫,贝利亚和杰卡诺佐夫等人组成的特别委员会承办斯大林交给的任务。这四人挑选并批准了初出茅庐的外交官,包括葛罗米柯在内,虽然他在回忆录中仅仅想起莫洛托夫和马林科夫。 1940年,当我转调到外交人民委员会来时,那里跟奇切林、李维诺夫共过事的外交官屈指可数。我们这些人占据了前不久被镇压的“列宁式”外交官们余温犹在的位子。我是特别委员会的两个成员——莫洛托夫和杰卡诺佐夫接收到外交人民委员会来的。显然,马林科夫对此没有特别关心。但贝利亚记住了。难道正是因为如此后来我身上才出现了跟他有关的问题? 在莫洛托夫的秘书处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十二月底,我被任命为苏联驻德国大使馆一等秘书。 卫国战争开始之后,我重新回到了外交人民委员部,过了一段时间,我被任命为莫洛托夫的苏美关系助理。这一次我的英语派上了用场。从那时起,斯大林叫我去做翻译,不过不是莫洛托夫所预计的那样,跟德国人的谈判,而是跟美国人,英国人会谈。  
饥饿年代(1)
我在少年时代便亲身经历了出于宣传目的而集体造假的事情。 1929年,素以粮仓著称的乌克兰发生饥荒。冬天,每天上班的路上几乎要穿过成堆的尸体……全国开始实行票证制度,限制消费…… 为了生计,我转调到“国旅”当导游。 乌克兰发生饥荒——这在从前是不可思议的。乌克兰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人民勤劳,在内战和“军事共产主义”年代,虽然紧紧张张,但依然能够养活自己,新经济政策伊始,一季的收成就能够让人们吃饱,现在却突然出现了饥荒!并且是在和平时期! 1929年秋天,当我们从南方回到基辅之后,谁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每个角落里都是蔬菜水果摊贩,国营和私人店里商品极为丰富。克列夏季克大街上,随处可见一对对衣着华丽的情人,每到夜晚,剧场、餐厅、咖啡馆和台球室里,挤满了休闲的人。不过,这里时不时也会看见“背口袋的”——这是从集体化“大获成功”的那些村庄逃出来的人。但这些人被看作是因对抗政府而受罚被没收财产的乡村富人。各个报纸上刊登的斯大林的《被成绩冲昏了头脑》一文,造成了一种印象,即传言中乡村里的过火做法,是那些热情的工作人员干的。现在,当总书记亲自出面纠正了这些人之后,他们会略微节制自己的热情,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城里的人一切照常,根本没有想到,不久会大难临头…… 我们七年级又来了几个新同学。他们的家人从德国迁到苏联,因为那里纳粹掌权的威胁日益临近。12月,在哈里科夫召开了全乌克兰少先队员代表会,我们学校也应邀参加。巴乌里是我们的少先队辅导员,他决定将我们班扮成德国少先队员。很可能,他是根据基辅共青团委的指示而这样做的。当时,这类造假活动十分普遍。譬如,每次大型会议上,都有“广东公社”的代表出来讲话。每次介绍这些人刚刚从中国来,实际上他们在俄国已经住了很久。当时,人人都在说广东公社的事,每个人都想在主席台上坐一个中国人。至于我们,巴乌里的主意多少还算符合实际。新来的同学的确是德国少先队员。他们刚刚从德国来,所以甚至带来了自己的旗帜。而且巴乌里本人是个地道的萨克森人。至于我们,虽然不是德国人,但完全可以充作德国人。巴乌里严格命令我们在路上装作不懂俄语,只能说德语。 沿途各地都已经得到通知,说德国少先队代表团正在前往哈里科夫,当时乌克兰的首都。我们乘坐火车,占了单独一节车厢。沿途每个车站上,当地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用乐队、旗帜和鲜花欢迎我们。每次都在月台上举行短暂的###,我们用德语作简短发言。然后,按照通常所说的那样,“进行了友好交谈”,结果是,我们回答所有问题时,都握紧拳头高喊“同志们!” 起先,演出这样一出戏时,我感到很不自在,但后来慢慢习惯了,甚至在哈里科夫的大型###上作了一篇反法西斯内容的热烈演讲,赢得全场鼓掌。 当时,我们两人一组被安排住在哈里科夫少先队员的家里,所以,每天晚上,当全家都聚集在茶炉边时,这才是真正的考验。邻家的小孩子们都跑来看“外国少先队员”。由于不懂德语,他们边说边打着手势,费力地解释自己的话。我们当然完全明白他们所说的,同时要做出茫然不知的样子来。我们拼命憋住了不让俄语脱口而出。非常担心在梦里说出话来,好在我和自己的小朋友有一间单独的卧室。对我们而言,这是个游戏,所以,当自己人在一起时,便拿愚弄周围所有人这些事来取笑。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我得出结论,巴乌里以及其他的辅导员跟我们开了一个龌龊的玩笑:实际上,他们教我们撒谎,装假,口是心非。这里面没有任何好玩的。也可能,这样一种独特的经验为我们做了准备,在不远的将来,全国上下想的是一回事,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父亲经常到哈里科夫出差,所以从那儿带回来各种小礼物,装帧精美的书籍,衣服等等。离开的那一天早晨,我也打算给家里卖一些纪念品。走了一个商店,第二个,第三个。到处货架空空如也。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基辅可是什么都有的。而这里,首都居然是一无所有。后来想在餐厅吃午饭,—那儿也一样,除了煎蛋之外,菜单上的其他各项都被划掉了。 我们乘夜车回到了基辅。我给家里人讲了哈里科夫的事情,但妈妈对我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咱们这儿也是东西全部不见了。我想不通,都弄到那儿去了……”我们还不知道,正在发生“大转折”,并且全面集体化的时代已经开始。它恰似一把尖刀,切断了新经济政策这样一个短暂的喘息时期。“消灭富农阶级”,而实际上是消灭所有私人经济的路线,引发了居民的恐慌。开始了大规模的抢购。当局则中止了供应。结果是,数日之内,商品被一抢而空。下一步便是大规模关闭私人企业,手工作坊,面包房,咖啡馆等。为了“稳定”局面,斯大林开始采取强硬措施。开始推行身份证制度,凭票出售食品,衣服也是凭专门的票证购买。担任技术厂长的父亲领到了“工作卡”,我和母亲领到的是“赡养卡”。但是,领到的东西根本就吃不饱。很快,作外国人生意的“外贸商店”开张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为了榨取居民手里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人们别无选择——要么挨饿,要么把自己内战期间保存下来的,以及新经济政策时期购买的所有东西拿出来交给国家,以换取黄油、炼乳、面包等。妈妈将仅存的自己祖父母的纪念物,以及父亲用几十个卢布买来准备镶牙的沙皇金币都送到了“外贸商店”。像内战时期一样,再次面临饥荒。现在,一边写这些文字,我一边在想,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宏伟计划已经宣布了六十年。结果呢?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看见国家再次依靠票证制度。苏联政权七十年后,我国的人们排着长队购买数量稀缺质量低劣的最基本的日用品。庞大的行政机器几十年都解决不了肥皂问题。可是,“军事共产主义”时期,当发生这个问题之后,我父亲花了一个星期自己学会了炼制肥皂,因此在我们避难的那个村庄范围内解决了这个难题。莫斯科比其他地方坚持的时间要长一些,但是,1990年春天,经过六年的改革之后,实际上被迫推行票证制度。我国各族人民经历了七十年多年艰辛劳作,无尽的磨难和千百万人牺牲,结局竟是如此令人失望!…… 五月底,我们班已经通过了毕业考试,因此1930年的9月份,我应该在“布尔什维克”工厂开始上班。儿时在工厂各个车间的迷恋使我具备了某些生产技能。我被招为电工,月薪40卢布,外加一张“工人”食品卡。“布尔什维克”工厂里的人对我很好。许多人认识我父亲,有些人还记得那个整天泡在模具和铸造车间的小男孩,他的儿子。工厂正在进行改造。电动马达替换了传动装置,传动皮带和皮带轮。写着“辛辛那提”字样的新式美国车床带有内置发动机。但是,厂里也在自力更生改造旧设备。为此设立了一个专门的车间,生产发电机和电动机。线圈基本上是妇女们绕的,男人们装配并安装发动机,而我则被派去作整流器的刷子。一整块压缩石墨先用手锯裁成规定大小。然后,再进行电镀,在一端生成一个铜质层,加上接线柱。我喜欢这工作,但每到下班时,我浑身上下沾满了石墨灰尘,活像个黑人。不管我怎么洗都没用,因为石墨吃进眉毛和眼睫毛里。家里人把我戏称为烟筒清扫工。 要想七点之前赶到班上,早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