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接纳了太平天国的降军。淮军规模立即得到壮大,李鸿章将投降的太平军重新编成六个营,让太平军降将继续担任统帅,合称“诚勇六营”。李鸿章趁势猛打穷追,一口气把太平军撵到了浙江。上海浦东一带的敌军被肃清了!李鸿章尝到了招降军队的甜头——唾手即得六营兵力不论,且都是不用训练、能征善战的老兵,决心对太平军采取剿抚并重的策略。
李鸿章的下一个目标是苏南的太平军。这次,他没有等待受降,而是主动诱降。他选择了常熟绅士徐佩瑗作为突破口。为取得常熟太平军主将钱桂仁的信任,徐佩瑗向钱提亲,愿将美丽的寡姐许配于他。当然诱人的不止是徐的寡姐,更有大量的金银珠宝作为嫁妆。钱桂仁贪图美色和金钱,答应了这门亲事。结亲后不久,徐佩瑗展开了策反行动,对钱桂仁说:“太平天国迟早会被清军所灭,为前途计,不如早日投靠李鸿章。”钱桂仁禁不住徐的反复游说和金银贿赂,决心叛变。二人商定,等李秀成来常熟巡视时将其杀掉,然后献城投降。然而李秀成并未按期至常熟,同时淮军也未进攻常熟,钱、徐二人只好静待时机。徐佩瑗派弟弟去淮军大营,向李鸿章详细汇报了策反近况,请求立即出兵攻打常熟。李鸿章令徐佩瑗按兵不动,时机成熟后再相机行事。其实李鸿章心中亦有顾虑,一怕消息走漏会引起大规模战争;二怕钱桂仁部的其他将领反对投降。钱桂仁的副将骆国忠、董正勤、钱寿仁都是安徽人,与李鸿章是同乡。淮军出征前,三人就向李鸿章表示愿献城归降。李鸿章与钱桂仁商定,于十二月初一日起事。不料情况有变,迟迟不露面的忠王李秀成突然在十一月一日返回苏州。钱桂仁心中有鬼,以为事机泄露,以汇报军情为由跑到苏州找李秀成去了。骆国忠害怕钱桂仁向忠王请赏邀功,将他们出卖,决定提前动手。十一月十六日,骆国忠在中军营安排戏剧,召集诸将看戏。戏演到一半时,早有准备的安徽籍士兵把反对投降的将领全部杀死。常熟城内的大部分太平军官兵都不愿投降。骆国忠整整杀戮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常熟城内血流成河。活着的兵将则忙着理发,将前额留的头发剃掉。李鸿章一卒未伤,又白赚了十个营的兵力,同时稳固了上海的安全。
招降纳叛(2)
李鸿章连续几次纳降成功,凭借的不仅仅是运气。上海道台吴煦也经常花费重金诱降太平军,结果却总是一厢情愿,花钱还受骗,人财两空。李鸿章的诱降策略之所以屡屡奏效,主要出于以下几个因素:首先,李鸿章注意拉拢太平天国中的安徽籍将领,以乡情博得其信任,归顺淮军如同回到故乡;其次,李鸿章本着务实的态度,不单纯进行口头允诺,而以强大的军事实力为后盾,让对方看到斗争下去毫无取胜希望;第三,李鸿章最狡猾的地方是不像吴煦那样先赏以重金。事成之前,李鸿章决不轻易给钱,事成后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决不食言。
除招降纳叛外,李鸿章还专捡别人不要的“人渣”。提拔重用程学启便是一例。程学启本是太平天国将领,与湘军作战时落败投降了曾国藩。曾国藩一贯主张“血诚”之心,认为降将难当重任;加之程学启全无文化根基,甚至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不符合曾国藩选用儒将的标准,因此一直得不到重用。曾国藩对他甚至没有起码的信任,前线作战给他送军粮时将吊桥放下,运完粮草后赶紧收起吊桥,如同对待敌人一般。程学启憋着气要为曾国藩立得军功,曾国藩对外却再三表示程学启随时会反叛,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李鸿章却看上了这个既为降将又属文盲的粗鲁人。组建淮军时,李鸿章几次向程学启游说,希望他能跟随自己赶赴上海。程学启不愿落得变来变去的名声,屡次拒绝李鸿章。可李鸿章对“舌头勤打滚”的游说工夫极为擅长,他一方面提及程学启在湘军中的尴尬处境;一方面展望其在未来淮军中的光明前景;还不惜声泪俱下地动之以情,说湘军是湘人的军队,湘军将领得势后湖南人鸡犬升天,自己同程一样均为客籍,客籍之人永无出头之日!程学启终于被李鸿章说动,当面表示:“宁当鸡头,不做牛尾。上海固然是死地,但在湘军中苟且偷生,大丈夫还不如一死了之!”李鸿章大喜过望:“你程学启去了,上海就不是死地了!”
程学启果然没有辜负李鸿章的期望,至上海后几乎指挥了所有的硬仗,且每战必捷,一时被上海人赞誉为“常胜将军”。从不轻易夸赞他人的郭嵩焘也忍不住称道程学启为人中俊杰。淮军上海首战中,太平军潮水般将淮军团团包围,逐渐收缩包围区。初临战阵的淮军哪见过如此阵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程学启弹药用尽后,突然发出响雷般的怒吼,身先士卒用石头砖块投掷敌人。太平军虽久经沙场,却也未曾见过如此勇将。淮军士气大长,一鼓作气打退了太平军的进攻。曾国藩听说上海大捷的战报后,后悔不迭,懊恼地抱怨道:“我手下的将领怎么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呢!”他仗着对李鸿章多年的知遇之恩向其索还程学启,这时的李鸿章羽翼日丰,打着痞子腔回道:“这是老师对我的恩赐,感谢老师专门为国家储备了这样好的人才!既然老师将其馈赠于我,就恕我不能完璧归赵喽!”程学启到上海后很快坐定李鸿章之下的淮军第二把交椅,成为淮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猛将,好不得意!可惜好运不长,上海果真成为他笑谈中的“死地”。两年后,正当李鸿章在上海立稳脚跟时,程学启在战争中受伤患破伤风不治而亡。死讯传来,李鸿章心痛不已,对众将言道:“吾左臂断矣!”同时致信恩师曾国藩,写道:“您把百年难求的将才恩赐于我,我真的无法完璧归赵了!”
李鸿章的另两位爱将刘铭传和刘秉璋,也是痞子气很足的人物。刘铭传最初成名即缘于其十八岁时意气用事杀了本族家长。李鸿章从心底里喜欢他们的这股痞子气。他给他们官做,给他们钱花,给他们名誉和地位,同时对他们处处回护。迈入官场后,这些人还是匪气不消,经常做出不合官场规矩之举:一会儿把这个县令乱棍打死;一会儿又对那个道台施以笞刑……某日,一道台向李鸿章哭诉:“大清二百多年,从未闻说有鞭打道员之事!”李鸿章淡淡一笑:“官场上是没有,我们现在却身处军中,当然按军法从事,军法中是打得的!”李鸿章公开对部下宣称:“一切小错都不用过问,一切大错都由我李鸿章承担!”
遣散常胜军(1)
李鸿章在半年之内,同太平军连接三次硬仗,取得了三战三捷!这三次胜利使李鸿章不仅在上海站稳了脚跟,也为他赢得了创建淮军的信心。
自大轻傲的李鸿章有一个优点,即能够因地制宜、随时接受他人的正确意见。打退太平军后,李鸿章牢记曾国藩警示之语,丝毫不敢懈怠,立即着手整顿淮军。李鸿章对自己招募的“叫花子兵”和“痞子将领”非常得意,对外宣称:“鄙人的淮军土是土气了一点,但最能打仗!”李鸿章整顿淮军主要集中于武器装备。他不惜血本,将淮军旧式兵器全部弃置,一律改装为新式洋枪和劈山炮,每哨配备6个洋枪小队和2个劈山炮小队。于是,淮军鸟枪换炮,在武器装备上大大超越曾国藩的湘军。淮军队伍也得到迅速扩充,由原先的13营增至79营。淮军的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最高统帅李鸿章因战功升任江苏巡抚,逐步裁撤驻守上海的绿营兵,代之以初具规模的淮军。这样,李鸿章在上海实行有效控制的最后障碍只剩下不肯安分的洋人。英国人华尔率领的洋枪队,在李鸿章初至上海时确实出力不少。但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淮军更换新式武器后,洋枪队就越来越成为李鸿章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时,湘军开始加紧对太平天国首都天京(南京)的围攻,曾氏兄弟几次来信要求李鸿章施以援手,并指名令程学启部率军增援。李鸿章对曾国藩重新收编程学启部的念头心知肚明,便打发洋人的常胜军前往南京增援。这时常胜军首领已由白齐文代替华尔。李鸿章令白齐文率常胜军主力开赴南京,上海道台吴煦和杨坊负责“督带”。李鸿章此招可谓是一石三鸟,既向老师交差,又将常胜军支走,同时还把吴、杨两个非淮系官员排挤出沪。白齐文见李鸿章把自己派到危险的前线去作战,却难以保障充足军饷,哪里肯服从调动。他拒绝率领常胜军开赴南京。白齐文不敢和李鸿章直接作对,便拿在松江的道台杨坊出气。他跑到杨坊家里,将他毒打一顿,同时将杨府中搜到的四万块洋银抢劫一空。白齐文干了坏事自觉理亏,逃到英国军队中隐匿起来。曾国藩对李鸿章援军未至一事倒不怎么在意,因为他要求增援只是想招回程学启部。至于常胜军,曾国藩说过这么一段话:“常胜军不来南京没什么不好,来了倒没有什么好处!”李鸿章却对白齐文不听调遣、殴打朝廷命官且入室抢劫之事不能容忍。当然,这种棘手之事老奸巨猾的李鸿章不会亲自处理,他令吴煦限期将白氏捉拿归案,要求常胜军转由中国官员接管,外人不得干涉。英国军队见李鸿章真动了怒,觉得不便为一个白齐文破坏中英两国关系,决定交出白齐文。然英国驻华水师司令迪佛立与白齐文私交甚笃,强硬坚持不肯交出白齐文。李鸿章决心以此为突破口,改组常胜军。李鸿章改组常胜军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削减常胜军的经费,将钱省下来发展淮军;二是收回常胜军兵权。无理也硬三分的英国人当然不会同意李鸿章的改组方案。英国政府任命戈登为新任常胜军统领以取代白齐文。戈登的到来使李鸿章心中着实“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英国绝不会轻易放弃常胜军领导